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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合作
“轰隆!轰隆!”
马车外,昏沉的夜幕在一阵阵雷鸣声中被闪电撕出一道道口子,狂风席卷过地面,数不清的绿叶纷飞,在黯淡的月色下气氛分外诡异。
而马车里,两人更是气氛剑拔弩张,直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杨雀华缩回发麻的掌心,而裴立言被她一巴掌打得偏了头,只见他左脸上立刻浮起泛红的指痕。
“裴立言,你可清醒了?”杨雀华指尖发颤,却仍挺直了背脊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八部大王在上!我指天发誓,从头至尾对你并无半分谋算!”
裴立言只感到耳边响起风声,颊边马上火辣辣地灼着,他正要扣住那截纤细的腕子,却见杨雀华眸中闪着剔透的泪光。
“世子实不相瞒……”她微微顿了顿,倾身而前后发间银簪轻轻擦过他的脸:“我近日总梦到师门将在一场大难中覆灭,而那梦中的图腾,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线索。”
裴立言闻言顺势倾身用双臂困住杨雀华,身旁的香炉因此微微倾斜在软垫上,香屑随着马车颠簸留下层层波纹状的痕迹。
“梦?”裴立言眉头紧皱,用虎口钳住杨雀华的下巴,在她的瓷白的肌肤上蹭出道淡红色的痕迹,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是在幻境里见到的那种梦?”他的声音中凝着薄霜,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慢慢抚过杨雀华的下唇。
山风掀开车帘,乍起的闪电照亮了杨雀华的半边脸。
她偏头拉长脖颈,银簪“铛”得一声撞击在车壁上,泻下满头的青丝,滑落扫过裴立言的手:“世子非要这般理解……”躲开他的桎梏,目光毫不退缩,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也未尝不可!”
裴立言被杨雀华这一挣撞得靠在车壁上,惊得香炉彻底倾倒,香灰纷纷落在了杨雀华的八幅罗裙上,恍若在她的衣裙上撒上了点点墨迹。
他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触到挂在她耳垂上的银坠子:“那图腾真是你梦中得来的?”
杨雀华扫去裙摆上的香灰,握住他欲撤离的那只手:“这图腾的来历,世子不知,我可是清楚。”
她引着他的指尖划过羊皮卷上的图腾:“这是苗疆部族蛊母选定宿主后,才会于苗疆嫡系一脉族人中浮现的图腾。”
闻言裴立言瞳孔一缩,感受着腕间传来她掌心微凉的触感,他攥紧她的手腕,用带着薄茧的虎口摩挲着她的手腕:“接着说下去。”
拾起掉在地上的羊皮卷,待到香炉里最后一缕残烟在她叹息中散尽,沉默良久。
她才望着羊皮卷上的图腾开口道:“起初……”马车里摇晃的烛光照亮了她眼底里的挣扎,“我对龙寿玉起过疑心。”
裴立言扶起倒地的香炉,金光璀璨的炉身映出她发间微颤的银簪。
车壁悬挂着的弓弩也随着马车轻晃,连带着箭囊在颠簸中发出细碎的撞击声。
“可那日幻境中所见的记忆”她攥紧膝头的羊皮卷,发出细碎的声响,“证明并非他所为。”
抬眸时杨雀华眼底一片澄净,将羊皮卷递给裴立言,“公子可曾有什么头绪?”
裴立言接过羊皮卷,屈指敲在马车中央小桌案的边缘上,指节不停地叩击,使得桌案上的香炉移动了几寸。
他摊开羊皮卷道:“我也曾怀疑过他”指尖沿着图腾纹路游走,“毕竟这样的蝴蝶图腾,除了出自苗疆部族,不会是其他势力了……”
杨雀华点了点头,耳朵上的银坠子随之晃动:“世子猜得没错,这图腾必与苗疆部族有关。”
“可他惯用的是苗疆蛊术,使的兵器也是苗疆银弯刀”裴立言掀开香炉盖子,用桌上的银质筷子,添上一颗香丸,“而那日在石林中伏击我们的刺客……”
待香丸被点燃,裴立言又缓缓放下香炉盖:“而那刺客是左手使剑的,虽也通蛊术但却未有龙少主那般高明。”
此时马车碾过山道碎石,一时之间停了下来,裴松在外头喊道:“世子,我们已到了灵山脚下。”
杨雀华整理了一番裙摆,再将银簪拔下又插上发间,修整了一番形容,抬头望向裴立言,灼灼目光似要烙进他的眼底:“阿言,你可还怀疑我?”
裴立言倚着檀木车壁,天青色的衣摆垂落在地,他抚过腰间的玉佩,低垂着眼眸,并未正面回答杨雀华的问题,而是邀请道:“阿雀,实不相瞒,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破解地图寻找秘宝。”
再抬起头,裴立言将希冀的眼神落在杨雀华身上:“你为阻止幻境惨案而调查图腾,我为破解地图寻找秘宝而来,如今殊途同归,我们何不联手同行?”
“可别拿什么你要忙于织锦的事情搪塞我,我知道那只是托辞……”
闻言杨雀华指尖骤然攥紧了整理好的裙摆,低头垂眸沉思着。
如今这图腾竟然牵扯到了朝堂之事,若是自己单枪匹马地去调查,且不说能不能查出个一二三四,可能自身都难保,若是与这裴世子联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助师门改写前世的惨痛结局。
她望向裴立言眉间鲜红如血的圆点,想到如今异株香囊已丢失,他的情蛊终究会在探险寻宝的过程中拖累他……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同你一起解密探险,只是你要答应我,若是与我织锦要事相撞,我只得顾上那头。”
望着杨雀华,裴立言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若是有所冲突,以你的事为重。”
两人掀开车帘下马车时,杨雀华倏地扣住裴立言手腕,微凉的手擦过他滚烫的掌心:“走,你随我去冲天楼解字谶!”
“字谶?为何要解字谶?”裴立言被拉扯着站起身,身上的玉佩与玉环相撞击,发出悦耳的玉石撞击之声,“你说的可是洞口那行诅咒之语?”
杨雀华脚步不停,轻轻回首,耳垂上的银坠子与发间的银簪轻晃,边走边解释:“你为救我进了落花洞,虽说如今洞已破,但字谶说不定还在。咱们去冲天楼找彭大梯玛,解了你身上的降头法术。”
灵山脚下,雾霭云间,有一座九层高楼飞檐刺破苍穹。
琉璃瓦映着月色流转星光,檐角悬着的黄铜八角铃随风轻摆,不断发出悦耳的梵音。
裴立言仰首望去,只见高楼的檐角与顶端所绑的玄色绸带随风纷飞,如一条有生命的游龙,他不由得叹道:“我瞧,这建在山巅的楼阁,竟比京城的琼楼玉宇还要壮观。”
“是吗?”杨雀华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向了远处的冲天楼,有些感慨地说道:“我自小就在此长大,但我似乎瞧惯了这里的景色,未曾静心欣赏过它的美丽。”
待到两人拾级而上,沿着山路爬上灵山之巅冲天楼下,杨雀华熟练地垫脚敲响一处悬在高处的黄铜铃。
铃声如同滴入河面在一片寂静中泛起波澜,这时四楼朱漆槛窗应声而开,一身红衣法袍的男子踏着红绸带飘然而下,金线绣的衣袍掠过裴立言肩头,一种混着朱砂气息的草木香气扑面而至。
两人擦肩而过间,裴立言胸腔里骤然掀起惊澜。
此人分明未携半分内力,却凌虚步云而来,衣袂翻卷似揽九天流霞。
莫非……这武陵坊间那些近乎荒诞的传言竟是真的?此人哪里是寻常巫师,分明是司掌此间天地之息的仙使,游走阴阳两界的灵媒。
他凝息屏气,目光如剑,定定刺向对面的那位大梯玛彭翠微。
只见他眉目间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金辉,恍若名作壁画中走出的神仙真人,周身萦绕的灵气仿佛凝成实质,在他周遭的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芒。
这绝非寻常武学造诣所能企及,倒像是此间天地格外偏爱于他,独独在他这一卷画作上添了一笔神韵。
可谓是,虽肉眼凡胎,却不似凡夫子。
“大梯玛,这位是自京城而来的裴公子”杨雀华忙带着裴立言迎了上去,介绍到他们的来意:“他因救我犯了落花洞的字谶,还望您能为他解了字谶。”
彭翠微轻笑一声,如玉般指节分明的手指上所戴的引路戒轻响,取下腰间的牛角,轻轻在手中磕了磕。
“他既是为了救你犯了谶,我自是会为他破了这字谶。”说完他顿了顿,拉长了声音“只是……”忽然用牛角尖抵住了裴立言的心口,“尔等强闯落花洞,莫不是为那千年水杉之下落花洞之中的开山大将傩面?”
裴立言掌中鱼衔莲花的玉佩似有感应般轻晃,仿佛洞中沾染的字谶在示警。
他向后退了半步,衣袖拂开抵在心口的牛角:“哦?大梯玛,可是知晓这面具的来历?”
彭翠微恍若未闻,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符,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令那符纸无火自燃,掠过杨雀华鬓边,映照得她耳上所坠的银坠子忽明忽暗。
“谢谢大梯玛!”知道彭翠微这是为自己解邪祟,杨雀华双手合十道了谢。
但瞧着一旁神色不明的裴立言,她走上前揪住彭翠微法袍的一角,眼波流转似灵山融雪:“大梯玛,大好人!你就告诉我们吧,那面具里藏着什么秘密呀?”
“且先解了这字谶再议吧。”彭翠微看着眼前少女言笑晏晏的模样,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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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字谶的内容参考了湘西土家族梯玛解邪仪式,大梯玛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哦,但没有小说中艺术加工的这样玄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