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

　　清早，黎璐是被手机提示音震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消息瞬间清醒过来。

　　【顾医生：（视频）】

　　黎璐点开视频，里面太阳缓缓升起，周围越来越亮。
　　视频看完，黎璐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顾医生：昨天你睡着了，没看见，我给你补上。】

　　黎璐刚在键盘上辗转的手转而去点了旁边的加号。
　　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去，对面很快接了。

　　“喂，醒了？”对方先出声问道。

　　黎璐轻声“嗯”了声，后又想到什么，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怎么送我回来的？”

　　“开车啊。”顾凌轩语气轻松。

　　“……”黎璐翻了个白眼，“我是问，我家有密码，你怎么进去的。”

　　“哦，你说这个啊。”顾凌轩声音轻轻的，明显刚刚早就知道黎璐问话的意思。
　　“你的房卡啊，扫进去的。”

　　“哦。”黎璐半信半疑。

　　“我说。”在静默了一会儿后，顾凌轩突然出声，“这个点了，你还不去上班啊。”

　　黎璐怔了下，看了眼手机时间，8：45，八点四十五！

　　“先不和你说了！我洗漱去了。”黎璐起身穿鞋，“咚咚咚”捣鼓声一片。
　　顾凌轩从语气中听出了她的急迫，促狭的笑了声，无声挂掉了电话。

　　紧赶慢赶来的黎璐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才松了口气。余光看见有人站在门口，正要敲门。
　　“直接进来吧。”黎璐对外喊了声。

　　谢铭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递到黎璐面前，说道：“这个月我们的所有人的画稿，我都整理好了，您看看。”

　　黎璐微笑着夸奖：“不错啊。”
　　翻着翻着，眉头又皱了起来。似是因为不确定，所以又来回翻了一遍。
　　“不对啊，怎么少了一张？”

　　谢铭在意料之中，解释道：“阿芳前些天请了病假，进度有点没赶上，所以……”

　　黎璐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让她尽快，不然她这个月是没绩效的。”

　　谢铭理解般点点头，“好的，我待会儿去催一下。”

　　谢铭走后，黎璐打开手机又把日出的视频看了眼。太阳慢慢飞出海岸线，缓缓升高。
　　一个灵感就这样浮现在她面前，为了及时记下这样好的思路，她赶紧拿出iPad记录。

　　画的过程中，黎璐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布料才能够体现出水波的质感。于是她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一个个视频刷下来，一个满意的也没有。就在黎璐闭眼想休息一会儿时，就被下一个视频的音效蛊惑着睁开眼。

　　她欣赏了一会儿，是一个染布的过程的视频。平平无奇的染料，正好染出了黎璐想要的效果。

　　为了更好的了解，黎璐在网上搜索了相关内容。这家的布料，不仅仅只满足了黎璐那一种布料需求。但因为是小店铺，所以不是很火。

　　这几天，刘夏一直在联系材料供应商，只是没一个成功过。
　　这个会不会......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黎璐去后台私信了他。

　　【LL：（名片）】

　　对方过了个几分钟才回。

　　【加衣：？】

　　黎璐看着这个问号看了半晌，心想：大概我说的不够明白吧。
　　【LL：我是luling品牌的设计师，请问可以和您聊一下合作意向么？】

　　发过去后，黎璐看见她已读不回，有点尴尬。
　　莫非觉得我是个骗子？
　　黎璐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加衣：您在开玩笑吗？】

　　半天，黎璐才收到这个回复。看见有点希望，黎璐乘胜追击。
　　【LL：不是不是，我也是意外刷到您店铺的视频，想跟您谈谈，您看……】

　　对方又已读半天不回，黎璐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想自己是不是措辞错误了。
　　后来，对方从已读不回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成了“加衣”，一个字没发来。

　　黎璐：？

　　【加衣：（一串地址）】
　　【加衣：我希望面谈。】

　　黎璐见她离成功又进了一步，立刻答应。
　　【LL：没问题！】

　　【加衣：明天下午三点，你要没来，免谈。】

　　黎璐赶紧招呼了刘夏进来，并给他看了眼聊天记录。

　　“老板，这靠谱么？”刘夏不免有点顾虑。

　　“试试才知道嘛。”

　　看到后面，刘夏吐槽：“这人又没什么来头，还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真气人。”

　　黎璐轻轻拍了拍了刘夏的肩，“别气～人家有着才呢。”

　　刘夏：“那老板，你岂不是要去趟广东。”

　　“嗯。”黎璐看着“加衣”的IP，道：“看来是的了。”

　　一想到“加衣”所说的见面时间，黎璐就赶忙拿出手机订了最快的机票。

　　刘夏也贴心，问：“老板，要不您先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一下，我和谢铭在这儿就成。”

　　黎璐思考了一会儿，答道：“也行。那你们好好工作，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好嘞，姐。”刘夏比了个“OK”的手势，蹦跶着出了办公室的门。

　　黎璐回家途中经过了安中医院，想着去探个班，就买了几袋子甜品。
　　就说巧不巧，一进去就遇见了周海娜。

　　“嗨！又来医院看顾医生？”周海娜眼里是藏不住的想要看戏的激动心情。

　　“对。”黎璐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甜点，“你拿去分了吧。”

　　“哇塞塞，你每次来都送这么多东西。”周海娜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了。
　　“对了，顾医生现在好像还在忙。最近几天可有的他忙了！”

　　黎璐不解，问道：“为什么啊？”

　　“嗯——我也是听说的啦。好像说顾医生接手了一个比较难搞的病人，这几天都在给他做检查或者调节心情，可忙了。”

　　“哦，了解了。”黎璐若有所思。“那就不打扰他了，我过几天再来。”

　　周海娜：“那你慢走，我待会儿把这些东西分给他们也要去忙了。”

　　“好。”

　　黎璐转身给顾凌轩留了言就开车回了家。
　　【出差几天，勿念。】

　　*
　　广东也位于南方，气候和湖南相差无几，也就很快适应过来了。

　　司机师傅停在了导航地址所在处附近。黎璐到声谢下车逛了一圈，只有一个小巷子可以走进去。

　　反正也没有其他的路，也就走了进去。

　　怕迟到，低头看了眼时间。
　　14：47。
　　还有时间。

　　把手机放进包里抬头的瞬间就撞上一个人。
　　“啊。”对方被吓了一跳，手里拿着东西被撞翻到地上。

　　黎璐赶忙弯腰去捡，嘴里还不停的道歉。

　　“不要紧不要紧。”对方也蹲下一起收拾。

　　起身时黎璐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对方。对方是个长相很文静的女生，黄皮肤，戴着眼镜，扎着双麻花。

　　“我太急了，真不好意思啊。”

　　女生问：“您是来谈合作的吗？就是加衣布料。”

　　黎璐“啊”了声，反应过来后应道：“啊对，是我。”

　　“你...是老板娘？”黎璐扫了眼，觉得不可置信，毕竟在手机上聊天和本人简直天差地别！

　　女生听后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加衣老板的助理，她让我引您进去。”

　　“哦，好的。”黎璐稍稍点了下头，跟在了那个女生发后面。

　　“您先在这稍等一下，老板马上就到。”女生很有礼貌，特地端了杯冰饮。
　　“谢谢啊，不过，我喝不了冰的，肚子会痛。”黎璐微笑着解释。
　　女生会意，又换了被热奶茶上来。

　　“你...是大学刚毕业出来实习么？”黎璐看着她，半猜半就问道。

　　女生站在一旁，听后摆手，“不是，我今年24了。”

　　黎璐听后眼睛微睁大，侧头小小的惊叹了声：比我还大一岁，这女孩儿长得也太幼态了吧...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女孩突然出声，引得黎璐回头认真听着。“我姓梁，您叫我小梁就好。”

　　“梁？是‘雪树交梁苑’的梁？”黎璐喝了口奶茶，问道。

　　“对！一个姓都被你说的那么有文化，只是我的名字就不那么配得上这个姓了。”

　　“怎么会？父母赐名都是有很好的寓意的。”
　　“我名字是我……”

　　“久等了。”
　　两人的谈话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一个大概一米七几的成熟女性迈着长腿走了出来，气场非常之强大。

　　小梁先走上前喊了声老板，随后对着那位气场强大的女人介绍黎璐。
　　“老板，这就是黎小姐。”

　　黎璐率先伸出手，非常尊敬地打招呼：“您好，我是luling的设计师黎璐。”

　　听后，身旁的小梁有了异动，但碍于场面很快调整了过来。

　　对方的烈焰红唇微微抬起，也伸出手，“你好，加衣，阮灵。”

　　双方都坐下，黎璐将一早准备好的资料递给阮灵。
　　“阮总，您看看。”

　　阮灵轻笑，拿着文件随便翻了几页，道：“黎小姐言重了，我可担不起。”

　　小梁这时很贴心地端了一杯水。

　　“黎小姐，开门见山吧，直接谈我们合作的利与弊。你要知道，我目前可以合作的可不止你的品牌，其他想要和我合作的公司相比于你开的条件可好太多了。”

　　黎璐听后，淡然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想必那些都不是阮总想要合作的吧。您视频发于两天前，这两天可不够阮总拒绝考量多家公司。虽然现在luling发展的不是很好，但相信有您的支持是不会差的，条件也不是不可以再开。”

　　阮灵似是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块硬骨头。本想着先给个下马威，没想到她观察这么细致。
　　她哼笑一声，“黎小姐，深藏不露啊。”

　　“实不相瞒，我刚在法国修完学，学历绝对不低于其他知名设计师。”

　　“学历不过是一个考量价值，说明不了什么的。”阮灵直言快语。

　　黎璐：“那您要不先看看我的稿再做定夺？”

　　阮灵不以为意，继续往后翻了几页，看见了布满线条的画稿。
　　设计新颖，修饰恰到好处...

　　阮灵抬眼观察了下黎璐，黎璐期待地看着阮灵。

　　“怎么样？这个我是想以朱红和湖蓝为主体色调。您是唯一能满足我们需求的合作商。”

　　“黎小姐真是年轻有为，是我小瞧你了。”阮灵丢下资料，伸出手示意黎璐给她合同。

　　黎璐那双桃花眼睁得溜圆，兴奋地将合同递了出去。

　　小梁递笔给阮灵，阮灵大致看了下合同，随后飞快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送黎璐出来的人是小梁，她在黎璐上车的那一刻拉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么？”黎璐以为她有工作上的要事。

　　“那个……”小梁酝酿半天，说道：“我说我名字土，是因为那是我爸爸取的。在高中时，我遇到了一位贵人，是她鼓励我才让我逃出了我爸爸的魔爪，我真的特别感激她。”

　　说着说着，小梁还落下了几滴眼泪。
　　黎璐从兜里抽出几张纸替她擦拭眼泪，试探性问：“梁，晶晶？”

　　小梁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真是你啊，原来你来广东工作了啊。”黎璐露出喜悦之色。

　　梁晶晶：“嗯，考上了这边的大学，顺便就在这儿工作了。”

　　“真好啊。”黎璐感叹，“要不，加个好友，回头聊啊。”

　　“好。”

　　*
　　这几天黎璐一直在和阮灵商讨工作上的事，陆续待了两天才准备回C市。

　　晚上，黎璐正在酒店收拾东西。刚把梁晶晶补送的生日礼物放进去，手机就显示来电了。

　　“喂，阿敏，什么事啊？”黎璐肩膀和耳朵支撑着手机，继续叠衣服。

　　“你现在在哪儿呢？”胡敏声音听上去有点丧。

　　黎璐：“我在广东呢，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辞职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黎璐整理的手停滞在半空，反应过来后立马握好电话。
　　“什么！你...干嘛，你怎么……”
　　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

　　“心累了，不想过天天赶通告的日子了。反正签约合同时期到了，我就解约了。”

　　“还顺便退出了舞坛？”黎璐眉头紧皱。

　　“我钱攒够了，也够我下辈子过了，而且...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养我嘛～”
　　胡敏对这件事表现得不是很在意。

　　“哎。”黎璐不自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我不干涉你。”

　　“嗯！我就知道你是最理解我的人啦，我爸妈还因为这件事把我批了一顿，真是够气人的。
　　对了，你啥时候回C市啊？我去找你。”

　　“明天。”黎璐把声音外放，将手机放在床上，把行李箱拉链拉好。

　　“好的，到时候我去找你呀！挂咯。”

　　手机里通话界面消失，房间又陷入寂静。

　　虽然胡敏对辞职这件事表现得并不在意，可黎璐还是很惋惜。毕竟以胡敏现在的影响，可不是一夜成名的。其中的多少辛酸，自己也估不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果不其然。第二天，微博官网就炸了。
　　【中国舞舞神胡敏宣布退出舞台，与大家暂别】的词句位列微博热搜第一。
　　底下还有一片评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神级小学生：我敲了！一觉醒来，天塌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工作室快出来声明这不是真的！】
　　【矮不拉几的小冬瓜：不是吧，就这种事情还要上热搜啊，纯纯浪费公共资源。】
　　【你牛逼你来：二楼什么意思？你知道胡女王对舞坛的影响吗就在这乱叫。】
　　【云由子兮：呜呜呜呜，我的女神～不要啊！】
　　【阿仓回复云由子兮：姐妹不要伤心，我存了姐姐的舞蹈视频，链接发你呀。】

　　黎璐随便翻了翻就不想看了，大多都是惋惜，小部分不理解。

　　【LL：姐妹，我劝你慎重。】
　　黎璐将这一句发了出去就赶去机场回C市。

　　消息一直到黎璐到家了都没回。于是黎璐趁洗完澡之余给胡敏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胡敏迷糊的声音。

　　“你还在睡啊。”黎璐语气里带点震惊。

　　“哦，璐璐啊。”胡敏确认是黎璐后清醒了些 “好不容易可以多睡会儿，为什么不呢。”

　　“微博都要炸了，你认真的？”黎璐还想劝劝胡敏。

　　胡敏却很肯定，“当然。只是还是有点舍不得我那些粉丝的，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们。”

　　“你要是真的确定好了，你的那些粉丝也会支持你的。”黎璐见劝不动，只能松口安慰。

　　“嗯。那你好好上班啊，我再睡会儿。”

　　“诶...”

　　话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真是……”黎璐对着挂断的电话自言自语着。

　　*
　　黎璐属于一在家也闲不下来的那种人，于是把平板上的服装改了一点，做了明天开会的PPT...一下就忙到了晚上。

　　刚洗完澡出来的她，周围都散发着热气。支撑着丝绒睡裙的丝带绕到脖颈后面绑成了蝴蝶结。

　　本来准备去吹头发，但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门铃被按响了。
　　她踩着拖鞋前去开门，顾凌轩尽显疲态地站在她面前。

　　黎璐的头发还滴着水，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顾凌轩？你……”

　　话还没说完，人就倒在了自己身上。因为没料到，两人都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黎璐趴在他耳旁轻声问。

　　“璐璐，你让我趴会儿。”
　　顾凌轩垂着眼皮，微微压低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虽然顾凌轩说得简洁，但黎璐大概了解了。只是自己竟然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拍拍他的背，轻声说着“嗯...”。

　　顾凌轩微侧着脸，抵在黎璐肩膀的下巴下滑，嘴唇覆在上面，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腰。
　　黎璐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热，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下滑，有时会落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和肩膀那处形成鲜明的反差。

　　“累的话要不要去洗个澡早点休息？今晚就在我家睡吧。”黎璐身体退了一点，捧着顾凌轩的脸直视他的眼睛，依然温柔。

　　顾凌轩点点头。

　　过了会儿，
　　黎璐拿着一套稍大的睡衣从卧室出来，对着躺在沙发上的顾凌轩说道：“我家只有这个睡衣大一点，你将就一下吧。”

　　看着顾凌轩没反应，她走过去手背贴着他的额头试了下温。
　　没发烧。

　　黎璐松了口气，先进了客房卫生间给顾凌轩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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