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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姜行光用茫然的目光扫过照碌全身,许久说不上来话。
照碌捋了几下前额的刘海,没想过姜行光能表现得如此淡定。等待的时间长了,他急不可耐地把那支玫瑰举到了姜行光面前。
“你好歹看一下。”
玫瑰花瓣与视线一并上升,越过西装衣领,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双清亮的眸子。
“……阿沏。”
一切的等待与期盼被喷嚏声毁得一干二净。
姜行光捂着鼻子,再也没了刚才的矜持。
照碌将玫瑰随手丢到门外,推开姜行光,闯进了屋内。
姜行光关上门,一直跟到了客厅中央,转身靠在沙发上,用抽纸擦着鼻涕。
照碌检查了一遍矢车菊的状况,给矢车菊浇了点水,等忙完了才发现姜行光就坐在身后。
“你对玫瑰过敏这么严重吗?”
“我对所有带花粉的花过敏都很严重。”
可能觉得照碌态度不错,姜行光直言不讳:“所以带花可以,但不要举到我面前。”
听到姜行光这么直白的说辞,照碌有些为难,他尴尬地笑着,应付姜行光道:“下次不带了。”
“我给你配了一副大门钥匙,以后可以自己开门进来。”
姜行光举起桌上的银色钥匙,把它递给了照碌。
钥匙的样式看起来很普通,但在客厅灯光照耀下,边缘会泛起近乎金色的光芒。
乍一看还以为是特地准备的小礼物。
“你不是每晚都在吗?”
照碌对麻烦姜行光开门这事没什么负担。但从他收下到钥匙时起,以后让姜行光开门的机会就少了。
除非他把钥匙丢了。
照碌记性不好,挑个时间把钥匙藏起来,再拿这个理由跟姜行光解释,估计对方会相信。
“要是我什么时候不在家,而你下班回来,有这把钥匙就不会被关在门外。”
姜行光解释得很详细。
照碌从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不在家?”
姜行光凭空打了好几个喷嚏。
“加班,或者有时候需要出差。”
见无可再拖下去了,他简明扼要地给了照碌答案。
照碌怀疑姜行光有事情瞒着自己,惴惴不安地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一直到吹干净头发后回到客厅他都没和姜行光碰上面,于是把猜忌暂时抛到了脑后。
“姜行光——”
后来照碌准备进卧室睡觉了,一推开门就看见姜行光蹲在床边调试着一张折叠单人床。
这明显是要分床睡的意思。
“你把这张床摆在这里给自己睡的?”
照碌决定先发制人。
不料姜行光轻轻点了两下头,把一层轻薄的毯子盖在了折叠床上方,随后自己躺了上去。
折叠床本来就比正常的单人床要小一号,在姜行光壮硕身材相衬下显得尺寸更渺小了。哪怕把头顶到底,姜行光躺在上面时也挺不直背,甚至要把腿曲起来才能安稳躺平。
在照碌视野里姜行光这会的姿势很是别扭,他看不下去,把姜行光从单人床上赶了下去,自己取而代之。
“感觉这张床也不适合你。”
姜行光一瞥,抽走了压在照碌身下的毯子。
照碌试着蹬了蹬腿,感觉有些拘束,朝姜行光打趣道:“你给我买的这是张儿童床啊。”
“不是新买的。”姜行光俯下身子,打算将铺开的单人床折叠回去,“是之前留下来的,我想着可能还能用上。”
“你就一个人收拾吧。”
照碌手里转着那枚钥匙,屁颠屁颠地跑出了卧室。
打开大门后,照碌探头出去,见左右都没有人影,偷偷摸摸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玫瑰。
他下班之前那台挑了好久才找出这株最漂亮的玫瑰,要不是和姜行光置气,怎么可能会把花扔在这里。
照碌将玫瑰插进浇水壶当中,又端起水壶摆在置物架上。安置完一切后,他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却迎头撞上了姜行光。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被吓得胆战心惊。
“我听见开门声音就走过来了,是你用钥匙开的门?”
姜行光的声音里隐隐透露着困惑。
他随即将视线从照碌身上挪开,看见了那株傲立着的玫瑰。
“你为什么要一再送我花?”
虽然语气起伏波澜不惊,但是成功止住了照碌敷衍了事的念头。
照碌抿着嘴,认认真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可能的答案,把其中最长的一个挑拣了出来。
“之前那些,还有昨晚被你送人的洋桔梗是店主给我的,我又不认识其他人,当然得带给你。”
简单作了个铺垫,他很轻松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这枝玫瑰是我亲自修剪的,它不一样,我想把它当礼物送你。但要是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不挑挑拣拣那么久了。”
明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被姜行光勾起回忆后的照碌心里还是生出了些许失落。
送花本无意义,是不同的人给这种行为赋予了意义。可一旦收到花的人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对送花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缺憾。
就像姜行光一会把洋桔梗送给(脏话)陈总,一会问他为什么要送玫瑰……向来不理解照碌的本意。
照碌觉得姜行光根本瞧不起他,或者把他当成了一个特别需要照顾的人。
“你这么一说是我不对。”姜行光反省起自己,压下了眉梢,“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打谜语了,我听不懂。”
照碌没听出任何道歉的意思,可能姜行光的确不怎么看重他。
再一想,他觉得今天的姜行光格外陌生。
“我看你今天反应不太对劲,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背着我啊?”
没等来姜行光给予答复,照碌只听见脚步声一阵阵地远去。他仓促跟在姜行光身后,想问出个说法。
“姜行光,你担当呢。”
还是不见回应。
人的情绪就跟潮汐一般有涨有落。照碌可以将今晚视作姜行光的“退潮期”,但他原谅不了对方冷落自己的行径。
照碌决定同样冷落回去,于是他朝着窗户那侧躺下,闷声不响,完全不搭理睡在一旁的姜行光。
这使得照碌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姜行光一定遇到了什么重大挫折,而且“那件事”严重到不能跟任何人倾述。
就像要是有人问他流落街头前遇到了什么事,照碌只会白白眼,并不会拉张板凳跟那人讲故事。
能理解姜行光大概的感受并不意味着照碌可以放任对方这么做,他光是想着这些事情就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照碌模仿着以前看到的苦情剧片段,委屈地向姜行光抱怨道:“还是你心里想着别人,容不下我了?”
“都不是你说的情况。”
听见照碌声音里满是苦楚,姜行光偏过头,挪了挪位置,靠到了照碌身侧。
“我从来不觉得你烦。”
他用另一只手抽了几张纸,准备替照碌擦干净眼泪。可等照碌翻过身正对着他时,姜行光才注意到照碌的嘴角是往上翘的。
“你伪装得真像是哭了。”姜行光释怀地笑了一声。
“怎么能是装的呢,我都快要被你整疯了。”照碌矢口否认。
一开了个头,姜行光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照碌不舍得再把俩人关系闹僵,听姜行光笑了好一会。直到笑声淡去,他向姜行光确认道:“你总该开心了吧?”
姜行光这才明白到照碌先前的剧烈反应是为了替自己分担心事而非单纯发脾气。他揽住照碌的肩膀,把照碌带到身边,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对方。
“其实从看到你拿出那支花的时候开始,我就没你什么难过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音色砰地在照碌耳边炸开。
照碌没体验过和人贴这么近,他的脸颊骤然红透了,第一反应想将姜行光推得远远的。
由于姜行光的身躯压住了照碌的胳膊,照碌没能得逞。
“你真要听原因的话,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
姜行光往回收了收胳膊,把手卡在照碌腰间。
这个位置方便他低下头给照碌吹耳边风。
“我不希望你想太多事,不高兴了或者有心里话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那你能离我远点嘛。”
照碌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发泄。
“再等等。”姜行光把照碌的请求搪塞过去,重新提起了那株玫瑰,“你知道送玫瑰代表了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
照碌被姜行光的话勾走了思绪,下一刹那,他记起了经手过的几张玫瑰订单里的备注。
一般备注内记录着的都是顾客的需求,其中有一些是需要花店店员抄写备注内容并和花卉一同送给收货人的。
为了理解玫瑰订单上那甜到发腻又有些土味的情话,照碌还特地请教过店主。
生硬的解释远不如姜行光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来得真实。
照碌讪笑着说道:“你该不会以为——”
“打住,打住。”
姜行光牵掣住了谈话越来越不着边际的势头。
“就在今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则讯息,说是之前认识的一位朋友逝世了。”
“再过几天,我需要去参加葬礼,会连着几天不在家,那个时候你得照顾好自己,有任何情况可以和花店老板说。”
“我不清楚你怎么想的,但我会担心如果我真离开几天,你有没有可能突然消失,甚至会为此害怕。”
……
确认照碌沉湎于梦乡的姜行光松开了搂着照碌的胳膊,拿纸巾擦去了落到照碌肩上的泪水。
照碌做了场梦,梦见石头落了地,摔出了个歪歪曲曲的裂缝,再从里面长出了一朵鲜艳夺目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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