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成瘾

　　来多情喝了两口暖汤竟然又睡过去，我赶紧去洗手间将他的手机找出来。

　　是的，他所谓的搞丢的手机是我拿了。

　　这绝对不是偷窃，也不是非法侵占，是我看他这破手机实在太不好用，大发善心要给他换一个新的。他很需要一个新手机，而我刚好有这样的善心主动帮忙。

　　昨晚我被一群给子缠住，费了老命才脱身，找到来多情的时候他被一个棕色皮肤的高大男人扶到街边要打车。他喝得烂醉，还哭哭啼啼，要不是我出手拦住，他这会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醒过来。

　　来多情的手机续航不好，早自动关机了。我把这手机放在洗手池上面的柜子里充电，他刚刚刷牙洗脸的时候没注意到。

　　我把手机开机，输入手势密码。

　　来多情的手势密码非常复杂，我观察了好久才记住。我点进他的通讯软件，弹出不少人的消息，有阿Ken的，还有几个传媒学院的人。我没有点进去，因为我点进去看的话会有阅读记录，存在被他发现的风险。

　　其中有一个叫Andy的人我不认识，是来多情新加的好友，我点进去了。

　　Andy：【醒了吗？昨晚见你喝了很多，不会是睡到现在了吧[偷笑]】

　　Andy：【啊，还没有醒啊，那晚点我再找你哦~】

　　我转到这个人的动态，全是健身晒照，跟来多情彩墙关注的肌肉猛男博主没什么区别。这个Andy应该就是昨晚要扶来多情上出租车的棕皮男，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竟然还加来多情好友，发这种没有营养的消息！

　　我立即将这个人删除好友并清空聊天记录，然后开始浏览来多情的通讯录，将牧声和肖蒙单独拉出来，设置了不看他也不让他看。

　　然后，我点进来多情之前用过的给子社交小红软件，确认他在里面没有跟别的什么人乱聊，选择了注销账号。最后，我把他的手机再次关机，用塑封袋封紧放进了马桶水箱，把盖子关严实。

　　万无一失了。

　　“咚咚咚！！！”

　　洗手间的门响起敲击声，吓了我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来多情不耐烦的催促：“你前列腺炎吗？在厕所里呆这么久干什么？”

　　我赶紧按冲水键，然后洗手开门，解释说：“没有啦，我以为你在睡觉，就蹲马桶刷手机，磨蹭了一会儿。”

　　他根本没理会我，门也不关，径直往马桶去尿尿，很着急。

　　小孩子都这么不避人的吗？虽然我都见过了，但还是觉得不太好。我好心帮他把门掩上，犹犹豫豫，又把门半拉开，推心置腹地说了：“多情，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但我觉得不得不说了。你能不能坐着小便？站着小便的话多多少少都会溅到外面，很不卫生。虽然男生站着小便是常态，但坐着小便也不是不行吧？”

　　来多情按了冲水键，略有疑惑地转过脸来看我，问：“你都是坐着小便的？”

　　“我都是坐着的啊。”我的洁癖不是很严重，但确实是存在的，我无法忍受从马桶里溅出去的任何一点污渍。

　　我一开始就发觉来多情跟我的生活习惯不一样，但从没有机会跟他提议，这会儿他当着我的面作案，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溅出来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马桶圈周围。

　　我回答说：“是的，会溅出来。你从来没刷过马桶，所以你不知道。”

　　他沉默不语，穿好裤子挪到洗手池洗手。我怕他误会，赶紧补充说明：“我不是抱怨你不主动做卫生，我做这些都没什么，我也很愿意做。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坐着……”

　　“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用过马桶，坐着连屎都拉不出来，你还要我坐着尿尿？你要求未免也太多了，连我怎么上厕所都要管。我看我还是搬回去宿舍住比较好，至少我想怎么都无所谓，倒立尿尿也没人说我。”他气呼呼，撞开我往客厅里走，歪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蹲着对下肢血液循环不好……”我小声嘀咕。

　　他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把电视机开到很大声。我叹了一口气，戴上塑胶手套，简单冲刷马桶圈。

　　“我饿了！”来多情大喊一声。

　　我结束冲刷，洗了手朝厨房走，把早些时候炖的冰糖雪梨热了热给他拿过去。他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连句谢谢都没有。

　　算了，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我要吃红烧牛肉。”他说。

　　“你喝得那么醉，就不要红烧了，我做清炖牛肉给你吃。”

　　来多情是无辣不欢的类型，一听清炖立即挂脸，哼声说：“那你自己吃吧，我点外卖。”

　　他手机都没了，他还点外卖。

　　我都不忍心吐槽他，又担心他喝太多酒，胃还会不舒服，问：“你胃好点了吗？你要是实在想吃红烧口味，我做得清淡点也行。”

　　“饿了饿了饿了！”

　　他睡了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什么东西，确实是饿了，但也不至于这样像猪妖再世吧。我见他饿得可怜，便进厨房开始动工，做他最想吃的红烧牛肉。

　　电视声音很大，让我有一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特别特别特别好。

　　来多情在等着我，等着我的饭，等着我的人。

　　……

　　从我把来多情送到车站的第一秒开始，我就想他想得发疯。

　　“你别老是给我打视频通话，我不想接。”他走之前警告我。

　　但我根本忍不住，在不知道被他第几十次拒接之后，只能看着听着以前为数不多的几个录屏和录音度日。可我还是好想他，想要他在我身边，想要抱着他，想要亲他。

　　在租的公寓里想他，回了我爸那个所谓的“家”后更想他。

　　这该死的寒假我是一秒钟都过不下去了。

　　Limerence：【帮你抢到第二次公演的票了，接我电话】

　　不需要让他接，他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真的啊？”他声音很惊喜，“什么时候？”

　　哎，不提冷心蕊，他完全不理我。我能怎么办呢，除了满足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回答说：“第二次公演在年后，十四号，开学前两天。”

　　“好，很好，我提前买好车票。”他听起来很开心，但没有把摄像头对准，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给他买的新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像素高，将背景拍得很清晰。他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墙上贴着我不认识的乐队和电影海报，一闪而过的角落里有一个书柜，里面有很多很多书。来多情很喜欢看书，除了教科书以外，他还很喜欢看很多乱七八糟的课外书籍。

　　我发现他对心理学很感兴趣，想着下学期如果送他一套弗洛伊德全集，他应该会很开心。

　　“我能看看你吗？”我问。

　　来多情心情好的话，便不怎么会拒绝。他把手机转过来对准自己，他躺在铺着小狗图案床单的床上，穿着厚厚的灰色羽绒服，在室内脸也被冻得红彤彤，说话的时候往外冒雾气。

　　好可爱。

　　“看到了吧？”他冲我笑了一下，难得开心，

　　“天啊，你在哪里？在家里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没有暖气吗？”恶劣的环境让我对他的生活感到担忧。

　　“西南就是这样的，没有暖气，湿冷湿冷的，我都想回学校过年。现在你那里是几度？你竟然才穿一件外套，羡慕了。”他吸了吸鼻涕，用平常的语气跟我聊天。

　　“这边是十四五度的样子吧，最近比较晴。”我脱了外套，给他展示我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这边冬天确实不太冷，你可以提前回学校，我陪你过年。”

　　“才不要，过年要跟家人一起过。”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人类是群居动物，需要家人。我的家人也需要我，所以我也得跟家里人一起过年。但如果来多情愿意跟我一起过年的话，我想必是可以放弃别人，去跟他一起过的。

　　空气突然沉默。

　　“天天打电话来烦我，怎么现在不说话了。”他侧过身躺床上，让我能从视频里看到他那张只有不足一米宽的小床。床长也很不足，他穿着毛线袜的脚丫子都支到了床外。

　　“……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但见你那儿太冷，还是不说了。”我如实回答。

　　“冷怎么不能说了？”他一开始还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你这色狼又在打什么骚主意，净想着要我穿少点，也不怕长针眼。”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我笑起来。

　　“你敢想还不敢说，怂B一个，孬种！”他现在怼起我来是毫不留嘴了。

　　我不生气，笑着：“我又不是没看过！看看你的脸就行。反而是你都不怎么看我，我最近天天健身，腹肌练好了，感觉还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来，顾小主，撩起来给朕康康，好康就留你牌子，不好康就打入辛者库。”

　　得，他这寒假在家天天净看宫斗剧了吧？

　　我刚准备撩衣服给他鉴赏一下我新鲜的腹肌，他那边突然响起开门声。他惊得立即将手机扣在床上，黑屏了。

　　“你在跟谁通话？”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听音色显然不会是来多情他长辈。

　　我想听来多情是怎么回答，但通话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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