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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
长乐楼大包小包的东西收入芥子空间中由岺暙揣着。山予拿着一个流云匣拍了拍。
“我收了一座灵脉,到时候埋入深海。”
岺暙含笑点头,开口柔和道:“此次回到小世界,不能再用蛮力。到时候我会向界主敲门,你耐着些性子等等。”
山予低低一笑,点头保证道:“哥哥放心。”
“雾霭,你确信要离开中世界,去一个没有灵气的普通世界成为我同族?”
“确定!我要在公子身边,成为公子这般的人!”雾霭背着一个小包袱,声音坚定。
岺暙勾唇一笑。
“我已拿到能保存记忆的蜃影石,你依然是你。走!”
岺暙站中间,雾霭、山予一左一右三人同时回头看向长乐楼。
他们即将与这座矗立百年、相伴百年的楼阁作别。里面有太多风雨,热闹过也冷清过。
岺暙面上风轻云淡的挥手,心中百感交集。
穆川以鬼道修成地狱菩萨后,他从未想过山予会放弃飞升,与他并肩而行。而他说起那些回到姜水,完成最初的承诺时,山予眼中满是笑意与纵容。
山予的温柔远比他以为的更多。
岺暙敲击传讯纸鹤告诉唐韵珂,临别礼物放在长乐楼二楼走廊上,东西贵精不贵多。
这次,他真的离开了。不被此间世界繁华所扰,回到最初离开的地方。不忘初心,不忘归途。
岺暙看向做男子打扮,眼神坚毅的雾霭。她早已褪去当年的华丽,如今心性沉稳,少了对岺暙的依赖反而多出几分果断与洒脱。
岺暙又看向穿着白色新衣的山予。山予嘴角带笑,眉目锐利中透着温柔,他双手抱着流云匣,神情散漫中又带着神采。
离开姜水时,他孤身一人。如今归乡却多出两人相伴。
穿越世界的屏障风依然很大,不过这次有界主亲手开门,没有罡风侵袭,他们好似顺着世界的通道一路下滑,很快回到熟悉的小世界。
这次落脚点在清风城城外。
岺暙看着城头上‘清风城’三个大字。字迹很新,城墙也被人修缮过。
三人走入清风城中,昔日繁华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市之上,灯笼高悬,红的、黄的、绿的,交相辉映。
酒楼茶肆内人生鼎沸,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其中,招呼南来北往的客人。食客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
临街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新鲜的糖炒栗子咧”,“热乎乎的混沌咧,五文钱一碗”。
那声音中带着喜悦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街道尽头搭着戏台,锣鼓喧天,丝竹之声悠扬婉转。台下观众聚精会神,时不时鼓掌喝彩。
店铺之间的空地还有耍杂艺人展示绝活,引得围观之人连连惊呼赞叹。
远处的庙宇时不时传来钟声,一下又一下敲击人心。
即使不再是元宵灯会,没有了那些修仙飞升的噱头,如今整个城镇依然繁华而又充满生机。
岺暙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盘中山楂裹着冰晶似的糖壳,他拿起三只糖葫芦,抬头看见带着小帽的摊主如今年过五旬,侧着身打着呼噜,胡子被吹得一翘一翘。
岺暙莞尔一笑,将铜板放入盘中,将糖葫芦分给山予和雾霭。
“是他。初见之时,他抬着糖葫芦放在一个角落,如今竟也支起了摊子。”
“当!”
旁边掌柜将铜锣敲响,三只白鹤从二楼跃下,身后卷起的布料徐徐展开,露出里头写着的‘海晏河清’字样。
“锦绣布庄的掌柜出手,必然不凡!大家看看着绣工,这字体!好!”
“好!”
岺暙看着欢呼的人群,手指轻触米铺袋子里饱满的稻谷。旁边牌子上写着:白米六十文一旦。
昔日丰年白米价格尚且要九十文一旦,如今竟......
岺暙嘴张了张,眼底掩饰不住喜悦:“宁云归竟真把朝堂治理得有模有样。”
谁能想到那年性格倔强,满嘴脏话,混不吝的小子竟能在这些年间,将曾经风雨飘摇的山河安定下来,成就如今这太平盛世。
山予见岺暙出神趁机把糖葫芦塞进对方嘴里。
糖霜沾在岺暙冷白的嘴角,像给玉雕点了曾绯色釉彩。甜味在他齿尖炸开的瞬间,山予倾身而来。
岺暙后背抵住百年槐树粗糙的纹路,冰糖的碎屑顺着交缠的呼吸融化在两人口中。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脸上竟露出一抹绯色。
雾霭双手捂住眼睛,半晌撑开手指看向两人,立刻背过身去偷偷笑起来。
山予退开半步,发现岺暙双颊之上带着浅浅桃花,唇上沾着星点糖色。他眸色深了深,终究克制身体的动作,笑着用拇指将那点糖渍擦去。
“圆满了。”
曾经他借着烟花,在墙角偷香窃玉。如今回到此处,光明正大将人吻了个满怀。
岺暙若无其事勾住山予手指,两人拿着糖葫芦,向着陌生的街道一路闲逛。雾霭走在两人身后,她虽对这世界满是好奇,如今却也有些懊恼。
早知道如此,她不该随两人一同进城。
“待回到月亮湾,便造一座宫殿,你我便住在上面。日后,我教他们织鲛绡,你带他们炼体魄。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还要教他们在水下造出清风城这般的小镇,让他们各司其职,各得其所。”
岺暙看着灯火满眼笑意,他回头看向山予,眼中倒映的灯火星星点点,璀璨动人。
山予将他耳边的发丝向后撩了撩,应道:“好。都听哥哥的。我便将那灵脉埋在宫殿之下,你我便有灵气蕴养好生享受一番。有空闲,便下到海底,监督他们建造,不得偷懒。”
听得山予这般调侃,岺暙紧了紧山予手指。忍不住嘴角上扬,淡淡笑意扩散全身。转头瞬间,他看到前方药堂前有个熟悉的人影。
姜天薇穿着深绿色裙裾,头发盘成妇人样式。她小腹微微隆起,满脸愁容的走入药堂。
“阿姊。”
岺暙出声。
姜天薇讶异回头,见一对白衣璧人站在前方。岺暙穿着金线绣着白玉兰纹样的对襟长袍,山予穿着金线绣着竹枝纹样的对襟长袍。
两件衣裳花纹都在领口、袖口、腰间、下方衣摆之处。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姜天薇好似被火燎到一般后退一步。她开口发涩道:“我听说月亮湾来了很多族人,你...你还好吗?”
姜天薇没想到岺暙会真的觉醒血脉,以一人之力带回一支鲛人族群。
岺暙神色舒缓,笑盈盈道:“我很好,阿姊你呢?我看你......”
姜天薇一把抓住手中提着的青色包袱,将包袱挡在小腹之上,立刻转身就走。
“阿姊......”
岺暙还想问问这些年她是如何过的,药堂大夫却出声道:“别喊了,她被你吓跑了。”
“她有一个夫君,听说是世家子弟,年轻时凤仪气度过人,却是个从不吃鱼的怪人。两人早些年四处求子,如今有了孩子,他夫君却得了怪病,药石无医。”
“她就是听闻这清风城曾经道法厉害才寻来。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道法能救人,不过都是求些心安罢了。”
离开药堂,岺暙声音带着叹息道:“鲛人肉可以延年益寿。想来姐夫对阿姊也是一片真心。”
“欲望之口不可开,吃下第一口包治百病,第二口延年益寿,也许第三口便想要长生不老。”山予掀起眼皮,语气淡淡,双目中闪过一丝锐利。
岺暙顿了顿哑然失笑。他虽有仙术之能,但是正如山予所言,欲望之口不可开。
两人一路向前,行至城中,这才发现好像少了个人,岺暙回头见着雾霭磨磨蹭蹭离着两人好远。
此时,段无涯穿着红衣从雾霭身后走出,他不停摆手,向着旁边茶楼走去。
“我不干了!谁要做这个宰相谁做!”
“我真是倒霉,跟你这二十年多年,竟没一天睡过一个觉。白天忙着给你四处走访民情,晚上还有不断上报写奏折。”
“回朝堂时帮你夺权,坐上皇位要教导你当政,如今你儿孙满堂,我还要教你儿子,教你孙子......”
“就算我不用吃饭不用休息,你这般使唤人当牛做马应该吗?”
“是,是,是。朕不应该让您老如此寒心。你看如今这天下,哪个州郡不比这清风城差,都是您的功劳。百姓谁人不对您尊敬有佳?朕现在就给您批准假期,十天怎么样?”
四十多岁的宁云归胡须修建齐整,他穿着常服亦步亦趋跟在段无涯身后,嘴角依然压制不住的上翘。
段无涯对这朝堂尽心尽力,没松懈过一天。只是这脾气,每隔几年便要窜上来,闹一闹心里的不痛快。
宁云归早已没了年少那些无足轻重的言语对抗,他立刻顺毛夸赞并给出假期。
段无涯依然喋喋不休的抱怨,宁云归便不停应承‘您说的对’。忽然,宁云归感受到来自前方的视线,他抬头望去便见着岺暙与山予站在灯火之中。
岺暙负手而立含笑对望,山予双臂环胸饶有兴趣的打量。两人身形站得极为亲近,眉目还和当年一般无二,只是岺暙的神情中多了一分亲切,山予脸上少了锋芒与敌意。
宁如归站在原地惊悚道:“段...段...段大神。你快看,这...这...这是谁?”
段无涯不耐烦道:“能有谁?难不成这里还有你祖宗!”
“还真有。”宁云归耸肩。
段无涯回头便先看到岺暙,半晌才认出山予,两人穿着同款白衣,带着相似惬意看过来。
真是让人牙酸!
他在小世界辛苦二十多年,这两人倒是清闲干净不知道去哪个洞府逍遥快活,眼睛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
忽然,天上飘来一片金色祥云,祥云好似凤凰展翅,绚丽多彩且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段无涯被温暖覆盖,周身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每一次呼吸都有金色光芒进入七经八脉,让他这凡人之躯逐渐被仙气笼罩。
他伸出手看了看,向着岺暙山予二人走去,走着走着身体腾空,向着天空祥云逐渐上升。
金光进入丹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逐渐包裹全身,最后发出让人无法逼视的强烈光芒。
段无涯悬在天空,一拍大腿。
“不好,我被天道认可,要飞升!来不及叙旧!嗐!”
金光消失,段无涯也消失在祥云之中。旁边围观的百姓个个指着天空指指点点。
“祥瑞,是祥瑞!陛下英明,天降祥瑞了!”
“陛下英明!”
百姓欢呼雀跃,宁云归看着段无涯消失的地方,心中空落落。他来到岺暙跟前,摸着胡子对年少行径颇为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开口。
岺暙看看山予,山予无辜的眨了眨眼,把视线轻飘飘丢给宁云归。
宁云归犹犹豫豫开口道:“曾叔祖...家...”
家兄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山予眯起眼,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大度伸手像摸小孩一样揉了一把宁云归的头。
“干的不错!日后,你也叫我家兄。”
宁云归:“......”
三人面面相觑,岺暙率先‘噗嗤’笑出声,接着几人一同爆发出爽朗灿然的笑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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