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剑心录

　　三十一、大漠！大漠！
　　“你一定猜不到，我是在哪里遇到小影的。”忽的，树笙朝铁绍文笑笑，脸上有小小的得意。见铁绍文并没有发问，便自顾自的说下去，“大漠，在大漠。”
　　“什么？”铁绍文蓦的停住脚步，脸刷的扭过来，一双眸子又明又亮，透着几丝不敢相信。
　　“我是在大漠遇到小影的，那时，他都快要死了。”
　　“她？怎会去大漠呢？”铁绍文喃喃，似在问树笙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信？”树笙眨巴眼睛。
　　“不是，我只是…”只是什么？却不好说出来，铁绍文苦笑一声，“树笙，你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遇到秦…小影的？”
　　“好，不过我们不是要去打猎么？要不晚上再讲？”
　　“嗯，好。”虽然心里迫切的想知道，却不好意思说，答应着树笙一起进山里打猎。
　　莫秋山，因为此山长有一种珍贵的草药莫秋草而得名。莫秋山的秋天很美，满山都是红黄的树叶，一阵风吹落一层，地面上覆着厚厚的一层树叶，踩上去软软的“咯吱咯吱”的响。铁绍文一行三人带着树笙自制的弓箭、长矛，兴致悠悠的往山里钻。对于莫秋山，树笙那是熟的烂透，闭着眼都能来回走，哪里有山鸡，哪里有兔子洞，那是一清二楚。铁绍文和秦楚跟着树笙，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了一串的野味。把秦楚乐的直咧嘴，连铁绍文不动声色的脸上都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怎样？”树笙得意，脸上直冒油光。
　　“痛快！”秦楚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瞧了一眼挂在树笙长矛上的猎物，一脸灿烂。铁绍文尽管没说话，眼里却闪着明亮的光。
　　“晚上让婶子做鸡粥，山鸡煮粥可比家养的鸡美味的多了。还有红烧兔肉，小炒狍子肉，啧啧，保管吃了停不了嘴。”
　　“哎呀，先不要说了，看你口水都流了一地了。”秦楚打趣。
　　“是么？”树笙拿手抹了把，“哪里有？”
　　“哈哈哈~”秦楚捧腹大笑，连铁绍文的眼角都弯了起来。
　　“小影，你坏透了，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你戏弄我。”树笙恨恨，转过脸不理秦楚。
　　“好了好了，我错了，向你赔不是。别生气。”秦楚拍拍胸脯勉强把笑压下去，扯了扯树笙的衣袖使劲讨好。
　　“哼！”树笙拽拽的甩手走人，“晚上的鸡粥和兔肉没你的份。”
　　“别呀，小气鬼。你要不给我，我就不让你叫我小影，多大的孩子，没大没小的，以后得叫影大哥。”秦楚追着。
　　“不叫，小影，小影，小影！”
　　“叫影大哥！”
　　“影兄弟！”
　　“影大哥！”
　　“小小影！”
　　……
　　铁绍文看着两人斗嘴，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眼中竟不自觉的有满满的宠溺。只是秦楚只顾着与树笙闹，没有看到。
　　如果能过这样的日子，多好。
　　晚上，金花婶果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香气四溢，秦楚的鼻子都被香歪了，忍不住用两根手指捻起一块兔肉扔进嘴里，却被烫的直跳脚。
　　“哈哈，活该。馋猫。”树笙抱了一大坛子自家酿的米酒出来，看到秦楚的丑样，乐的差点把酒坛子给摔了，幸好铁绍文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接住。
　　“别闹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老根叔吸着旱烟，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直皱眉头。
　　晚饭吃的很是尽兴，金花婶的厨艺真的是没的说。吃的秦楚和树笙直眉开眼笑，连铁绍文的眼角眉梢都不免溢出温暖的笑意。杯盘狼藉，尽兴而散。
　　铁绍文心里一直惦记着白天树笙的话，晚饭后找个借口跟着树笙到他家，秦楚心下奇怪，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大晚上的要做什么？心里好奇，也悄悄的尾随了去。
　　树笙家离老根叔家不远，隔了几乎人家，一会便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并着三四间屋子，铁绍文走进去发现收拾的很是整齐，看来这个平日里憨憨的小伙子倒是个勤快的人。
　　“坐啊，铁公子。我家很简陋的，你可别介意。”树笙拉开一张椅子，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铁绍文倒了杯茶，“喝茶，自己炒的山茶。”
　　“谢谢。”铁绍文坐下，接过茶缓缓的饮了一口，“很香。”
　　树笙呵呵的笑了，挠了挠头，打开了话匣子……

　　咱寨子处在山里，寨子里的人生活就靠着山里，一年下来，山货山货不少，但吃多了也腻，老根叔年轻的时候去外边闯荡过，见多识广，回来后当了村长就想法子改善大伙的生活。老根叔说在千里之外隔着茫茫大漠有个地方叫西域，那的人很稀罕咱中原的东西，如果我们能把山里的东西卖到那边去，一定有不错的收获。大伙本不信，后来老根叔自己亲自走了一趟，果然带回不少的好东西，这才让大伙动了心。后来就形成了惯例，每隔三年，老根叔都会派寨子里年轻力壮的男子组成商队带上山里的货物，穿过茫茫大漠与生活在西域的各个部落做生意，换回中原难得的皮毛、香料和珠宝，然后再贩卖给中原各地的豪门富户，从中获得整个寨子的人生活所需。有了这个法子，寨子里人们的生活就好了很多，不再像原来那样紧巴巴的了。
　　两年前我满十六，老根叔让我历练历练，跟随商队远赴大漠，却没想到在归程中遇到奄奄一息的小影……

　　树笙清楚的记得他遇到秦楚的那个情景。那时驼队已在大漠里走了近十天，向导阿穆告诉大家再有二三天就可以出大漠了，大伙都很高兴，热情大大高涨。在这不辨方向的沙漠中行走，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树笙是头一回走，第一次看到大漠那一眼千里的豪迈，激动得又是叫又是跳，把其他人乐的。可没几天他就蔫了，脚越来越酸，步子越迈越小，白天烈日当空，可以把人烤出油来；晚上银月很美，却冷得令人直打哆嗦；茫茫的黄沙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只觉得再也不想走了。西域的各个部落、国家大都散落的分布在大漠的绿洲里，树笙他们辗转往来很快就把货物脱手。中原的货物在西域总是很受欢迎的，所以，刨去大漠的苦难之行，西域之行，树笙还是很快乐的。
　　返程之路走得比较顺利，树笙只想着尽快赶路，赶紧走出这该死的沙漠，连着这么多天没洗澡，身上个个都有一股子汗臭味，难受的要命。树笙心不在焉的踢着脚尖的沙子，突然被一个硬物绊了一下，身体立时摔了过去，直接趴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沙子。
　　“什么东西呀？”树笙一边“呸呸”的猛吐嘴里的沙子，一边爬起来泄愤似的踢了一脚刚才绊倒他的物体，却没想到那个被黄沙半掩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吓得树笙惊跳的老高。一开始大伙看树笙摔成那样，都嘻嘻哈哈的嘲笑，没想到树笙突然的跳的老高，倒是把大伙都惊住了。
　　“怎么了？”同行的李伯是商队的领袖，看树笙脸都发绿了，赶紧过来看。
　　“那…那个东西… 会动，哇，鬼！”树笙唧唧呱呱，手指抖着指了指脚下的东西，眼睛却死也不敢睁。
　　良久，树笙奇怪怎么没声呢？架不住好奇，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四下瞄瞄，猛然发觉大伙都气鼓鼓的盯着他看，咦，这是什么状况？
　　“哪来的鬼，真是胡闹。”李伯嗔怪着树笙，怀里抱着的正是刚才被树笙踹了一脚的那个东西。
　　“呀，怎么是人？活的？死的？”树笙凑上去好奇的戳戳那人的脸，满头满脸的沙子遮盖了那人的容颜，要不是一身沙子的男装，几乎都分辨不出他的性别。众人都围上来，大漠中白骨见得多了，倒是这么整齐的人少见，更何况未知生死。
　　“身子是软的，还有点气。”向导阿穆伸手试了一下那人的鼻息，点点头说，“不过很虚弱，看样子就快要不行了。”
　　“那怎么办？还能不能救啊？”树笙心软，一听阿穆说那人快不行了，心里头涩涩的难过。
　　“试试吧。”李伯把人放平在地上，阿穆拿过水囊，一手捏住那人的下颌，打开他的牙关，慢慢的让水流进他的口腔。
　　“还能自己咽，幸好。”阿穆看着那人把水咽了下去，知道有救了，“亏得遇上，不然…这人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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