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母亲
锁绿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唉……高热,只是吹了风就会这样子么……那这副身体到底还能撑多久?昨晚记得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然后就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再然后好似又有些不适就睡下了。缩在被子里滚一圈,刚好看到窗外大亮的天,自己一向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莫非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如此,一阵敲门声刚好打断锁绿的思考,“李雀替,你倒是还在在床上懒多久!”平铺直叙,白江云的作风。
锁绿又滚回去了一圈,咳,嗓子也好疼,“今天算到诸事不利,我要在客栈休息,你自行活动。”
门外传来疑惑的音节,门随即被推开了,“喂,你不是遭遇不测了吧,声音这么奇怪。”白江云大步走来,止步窗前。锁绿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了。然后一双手似乎想附在自己的额头上,想想又放了下去,“看你脸色,生病了?”
锁绿还是没有说话,可是来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自知,还在那自顾自地说着。“生病就要吃药嘛,准备去哪一家,回春堂,仁济堂还是,嗯?”
“说句话嘛,早就让你一个孩子家家不要随便看不该看的,你看遭报应了吧。”锁绿依旧没有应声。
“我说你……”随着自暴自弃般的语气,锁绿明显感到连着被子被提起来了。
“不要随便……”刚想重申之前的约法三章,却被白江云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你要是有什么不测,作为被救的我来说,可是很困扰啊……”说着让锁绿裹着被子站在床上,“总不能被说成是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什么的啊。”
锁绿看他一再坚持,也就没说什么抵制的话语。“唔……我身体不好,是本身就不好,所以……没事的。”裹着被子趴在床上找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一瓶药丸,混着白江云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咽下去,像是被药丸苦到,脸颊皱巴到一起,嘟囔着好苦之类的又吞下几大口水。然后恍然发觉,自己是拿茶水配药的,犯了忌讳,于是越发郁闷了。
白江云看着他小脸因为高热红扑扑的,睫毛上沾染上几分水色,墨色刘海一点都不服贴的粘在额角,杏眼微睁,配合着软糯迷蒙的语调,活像一团粉嫩嫩的面团子。真是想让人放在手底下揉上一把,当然这样的想法若是让这只难伺候的猫崽儿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样伸出来怎样锋利的爪子出来。
锁绿顺完药就立马下逐客令了,让白江云深深地感慨这只变脸比翻书更快的白眼猫。摊着手无奈地带上门,让难伺候的李雀替小雀替自个儿纠结去了。
任由风吹过刘海,一层一层细密地拂过身侧,锁绿深吸了口气。拖着无力的脚步要来洗澡水,看着小二为难的表情,果断地加了银子,阴森森地踩着虚浮的脚步飘回客房。
虽然冒着可能溺毙的危险,锁绿小朋友还是毅然决然地扎进了水里。看着水漫过前胸,漫过眼睛,漫过发际,漫过所有的一切,带来歪斜扭曲的世界。偶尔吐出几个泡泡,破坏好不容易成形的景色,直到眼睛酸涩发痛,这才抬起身子。一滴一滴,水珠混合着血液流进了水里,妖异的,鲜艳的,猩红的,混合着铁锈的味道流窜在嘴里,水里……咯血之症,呵呵,静脉阻滞么……
锁绿刚准备抬手擦拭,却突然手臂一转,机关连弩立刻对准了一个方向,全身线条紧绷,像只蓄力待发的豹子。青天白日,竟然无人发觉,若不是水中的倒影与镜中互成的角度,相信自己也不会发觉。
大喝,“出来。”同时也在计较着是否要惊动他人,以这人动机,似乎并未置自己于死地的意思。
果然,只是一瞬间,锁绿甚至看不见她的动作,那人便已出现在自己眼前,仅距几步之遥。一身素色罗衫,神情倨傲,脸似冰雕玉凿,身似扬柳扶风,容貌堪称绝色。锁绿皱着眉头,不敢轻举妄动,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起一层层的颤栗,好冷。
“昨日,你用的便是此件武器?”
昨日,柳依依,鲁班门,烟波小筑,她是谁?疑虑并未打消,若硬碰硬,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开口呼救,也只怕在叫出口的一瞬间就已魂归西天。想到这里,锁绿干脆放下连弩,只是正视着她,不置一词。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是白江云。那谜样女子脸色都未有变化,与其说她是陌生来客,不若说她只是闲庭信步至此,外物于她无有影响。
“喂,我洗澡有老鼠也碍着你的事啦,要不要进来给我捉老鼠啊!”揶揄完白江云,锁绿还是独独地注视着这名女子,听到他悻悻离开的脚步声,有些松口气,自己的事情可不能连累他人,虽然昨晚他也是帮凶之一……
刚开口,就被自己鼻腔里冲天的血气呛到,咳了好些声才把话说完,“烟波小筑的人何时这般悠闲了?”又是一番针锋相对的言论。
女子抬眼,深深地注视着锁绿,一双美目含冰,仿佛冰山上最孤寂的雪水,永远尘封于厚重的冰床之下,没有一丝波澜,“你并不知我是何人,为何下此断言。”
锁绿觉得头有些晕了,不知是热水蒸得乏力还是突如其来的惊吓,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应付。“昨日只有两方势力,而且我自信并未被任何一方跟踪。但,味道可以带来追寻者,是木甲的原因吧,看来我拿出连弩来倒是自曝身份了。”
陌生的女人还是用那冰霜般的表情,一成不变的嗓音说着:“你很聪明,看来我们可以长话短说,你是谁?”
“李雀替。”锁绿想也没想地报出假名。
“何因?”
“好奇。幼年时得到一本木甲残谱,自己参悟只得一三,便做了些木甲防身。没想到今次中了魅香便好奇倒是是怎么回事。”真真假假地编着交错的谎言,锁绿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才迷迷糊糊地想起还没止血,随手抓来些东西便想擦拭血迹,突然又想起来,应该先吃药。人又坐在木桶里,倒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哼,一本木甲残谱便可造出九珠连发弩机,你这人儿,倒着实是个人才。”本只是个拂罢衣袖的动作,锁绿却觉得有道利刃割破了肩肘,血还在流着,新破皮的地方也慢慢渗出血迹。木桶后背被生生地定上木箭,那翎羽、那箭尖赫然是昨晚那支,入木三分。这人力度把握的极好,所以锁绿知道这只是警告,再让这人抓到把柄恐怕就不止是破皮那么简单了。 “诸葛尚能十发损益连弩,我李雀替只做九失,为何不可?”锁绿捂着伤口,不熟悉的湿热感让自己越发地不能控制情绪起来。
“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失,失长八寸,一弩十失俱发。铁失尚能用磁石固定,木箭呢?”
“借力施法之物不同而已,姑娘不会如此囿于陈规,看不开吧!”锁绿也不管这个冷冰冰的女人,裹了件衣服就从水中站起,不论是咯血还是肩伤都是伤在自己身上,岂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那女人也不看他,只是拿起连弩细细打量,“倒是鲁班门一派。”锁绿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鲁班门的人,所留下的木甲机关自然也不会是柳家那一支,只是木甲术一支本就同源而生,即便是柳家绝学,从母亲的笔记中,自己也是能窥得一二的。有些气闷地处理伤口,自己身体本就孱弱,现在一下子伤了两处,倒让锁绿有些心疼,得养多久的伤才能复原啊……
那女子突然来到锁绿身前,手指微抬起女孩的侧脸,开始下判语:“你面色惨白,脏腑亏损,虚劳亡血,想必脏脾受过创伤。”指甲划过锁绿的伤口,放到鼻下一嗅,表情倒是有些变化,但也只是微微的惊诧又恢复成原来模样,“血内有毒,味极腥,多种毒素搀入,但通过药物使之不伤根本。皮肤细嫩,但拇指、食指、中指正中微有薄茧,指甲珠光不失,应是不食糟糠,家庭富足之相。”旋即附上锁绿想躲的右手,那力道锁绿是再无法动一丝一毫,“自幼静脉损伤,不能承袭武功内力,那手上的茧子便是你练习木工所致。”那女子说完,便顺势坐在床上,毫无波澜地说:“李雀替,流这么多血,你,在等我毒发吗?”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窘迫感了,锁绿有些气恼又有些隐隐地愉悦,因为记忆中有个相似的人,似乎也是这种冰冷的语气与洞悉他人心理的讨厌性子。“烟波小筑果真是烟波小筑,倒是我轻佻了。”
那女子依旧安静垂首,似乎在等锁绿的解释。“在下江浙行省集庆人,集庆李记姑娘应当听说。”
“嗯,莫家产业。”锁绿心里一惊,但还是皮笑肉不笑着。集庆李记是莫家的隐藏产业,并不归属于莫家总帐房管辖,而是自己的嫁妆,对,是莫家莫锁绿的私有财产,旁人无权干涉。
“在下是替三小姐办事的。”
那女子听到三小姐的时候似乎有些动容,又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用那双不起波澜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锁绿也只能拿出最大的诚意回望着她,心中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求风起楼能够稍微地震慑一下。
一刻、两刻、三刻,就在锁绿想要拍案而起或者鱼死网破的时候,那女子突然笑了,对,笑了。锁绿已经无暇去分析她笑的原因,只这个重头至尾都表现得如同冰山雪水的女子突然笑了这件事情就够锁绿诧异一阵子的了。论心机,才智,耐心,这女子都实在无可挑剔,只是现在锁绿真的很迷惑。只见那女子径直走开,掀开锁绿放半敞开的包裹,拿出象牙烟壶与竹笛,倒是笑得越发寂寞了。
“襄儿也有一个相似的竹笛呢……这个烟壶,他说叫一个朋友保管了。”
锁绿一下子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直直地瞪着女子说不出来一句话。张了好几次口都因为发不出一个音节而闭嘴,开开合合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傻。“你……你说的襄儿,可是余襄?”
“嗯,托付给隐医韩藏生照顾了许久。”
“那……那你是?”
“他的母亲。”锁绿彻底傻了。
插入书签
我就喜欢锁绿犯傻……呜呜呜,六级必过……
----------------分割线-------------------
从现在这个时间看,目标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