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不东南

　　再次来到那个隐秘的地下室外，宋泊知侧过身向余下三人示意稍等片刻，随即摸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依旧是熟悉的冰冷的地下室，仪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滴滴作响，宋泊知不止一次真切的感觉要真让自己在这里睡觉，只怕会比现在的状态还要彻夜难眠。

　　“……【伊甸】？”

　　意外的，桌前没有那道熟悉而忙碌的身影。

　　地下室四周皆是闪烁着蓝光的仪器，宋泊知敏锐地捕捉到，安装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全都耷拉着脑袋，红光不知何时早就熄灭了。

　　“找我？”

　　冷不丁一道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音色很淡，宋泊知转过头去，看到那人正站在一个隔间门口。

　　他看上去比上次相见的面色还要苍白几分，白化的长发依旧用一条蓝色的绸缎仔细的束起，宋泊知却发觉那绸带不知何时已然有些旧了。青年白大褂下是一件米色的衬衫，带着红色的眼睛目光平静，宋泊知却莫名觉得他有几分虚弱。

　　“……【伊甸】？”他观察着对方：“你还好吗？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太对。”

　　后者却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并未多言，缓步走向桌前：

　　“找我什么事？是药剂出问题了吗。”

　　“没有，是想请你帮我看看一样东西，”宋泊知看着他，顿了顿，还是问道：“监控怎么没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首领大人大概自己那边也出了什么意外，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联系了，干脆砍了电线——反正本来也听不到，看不到也没什么吧。事实就是我猜的差不多，这电线砍了快几个星期了，也没人找上门来，谁知道他在干什么。”

　　宋泊知微顿：“是吗。”

　　“你不是过两天要去黑塔见他么，”【伊甸】在位置前坐下，熟练的调试着光屏：“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你不怕他反应过来，断了给你的供应？”

　　“……”白发红眸的青年指尖微顿，唇角短暂的勾起一个平淡的弧度，看着意味不明，语调依旧清冷：“断了就断了吧，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石香花，你要的东西，”宋泊知不置可否的笑了声，摇摇头，只是把包裹放在桌面上：“营养箱呢？”

　　“……谢谢，”青年沉默片刻，抬手接过，淡淡道：“隔间，你想看看么？”

　　“还是不了，”后者拖来一把椅子坐下，笑着从怀中取出东西：“看看这个？”

　　【伊甸】戴上手套将东西捏在指尖，贝壳般的质感在冷光下划过四散的流光：“这是？”

　　“‘钥匙’。”

　　“……”青年沉默抬眸，红色的眼睛无语凝噎地瞥了对方一眼：“你还挺信任我。”

　　“你都用自己做代价主动进铅城了，想出去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宋泊知轻声笑了笑：“而且怎么说你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吧。”

　　“让我查什么。”

　　宋泊知重新正了神色：

　　“……你知道一种，叫‘种子’的病毒么。”

　　———地下室门口————

　　空荡隐蔽的巷子深处，薇尔扬了扬眉，看向一旁懒洋洋依靠在石墙旁的青年：

　　“为什么不告诉他，‘种子’的病毒早已扩散，你只是想趁它还没有扩张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找回源体，早些遏止这场‘瘟疫’？”

　　“……”后者金色的中长发被随意的束起，落下几缕碎发在风中飘着，背着光的面容将一切情绪遮掩在阳光之后。他顿了顿，而后笑眯眯随意道：“真是个好问题，大概是我格外善解人意吧。免得让这家伙因为这些事再冒出个什么心血来潮，毕竟他是死犟的脾气。”

　　维尔利在一旁小声嘀咕：“我觉得你比他更犟……”还没说完就收获了他伟大首席的一记爆栗，喜提一个火辣辣的脑瓜子。

　　薇尔倒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吟吟的提醒道：

　　“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毕竟这个信息也是你带来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得提醒你，铅城的感染在越来越严重，尽管现在人们还尚未察觉，但意识到问题也是迟早的事，就目前的速度，我们不一定能在事态严重前成功收回病毒源体。”

　　莫一寒只是耸了耸肩，唇角微弯：

　　“薇尔小姐大可放心，他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心血来潮，只是单纯想借此确认一些事情。”

　　“哦？”

　　后者意味深长，笑眯眯的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一个秘密。”

　　———片刻后———

　　光屏上，被放大无数倍的物质表面，淡淡的深蓝色菌丝附着其上，想一条条苍蓝的绸缎，但并不见生命力，会随着动作带起的微风轻轻摆动，看上去摇摇欲坠。

　　“……真的有，”宋泊知瞬间直起身，面色凝重起来，千万种思绪在脑海中流淌纠缠：“这东西……还具备活性吗？”

　　【伊甸】苍白的指尖快速调试着数据：

　　“没有，只是寄生后残留的菌丝，本身不具备发育成完全态的能力，你可以理解为人从沙滩上走过后留下的足迹。”

　　“说来这东西有点眼熟啊。”

　　“……眼熟？”

　　“是这个吗。”一只小小的试剂瓶被推了过来，里面淡色的特殊溶液随着推动微微摇晃，里面有一团肉眼可见大小的菌丝在漂浮着。

　　深蓝的丝丝线线纠缠交错，如同一条条飘动的绸缎，柔软而细腻，是他熟知的样子。

　　宋泊知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瞳孔骤然收紧：

　　“……你从哪里得到的？”

　　“是你那位神出鬼没的首领之前派人给我的，让我检测里面的残留成分，”【伊甸】对上后者茫然的目光，顿了顿，补充道：“我拿到手以后研究过，遗憾的是东西太零碎，各种材质都有，我很难具体分析他原来是个什么东西——毕竟我只是个研究员，不是艺术家。”

　　“……他让你检测完以后呢？”宋泊知不确定的问道：“他什么时候让你检测的？”

　　“大概【围猎】之后，前不久那场拍卖会之前，”【伊甸】扬了扬眉：“检测完之后？自然是打他的算盘去了，我连这扇门都出不去，你如果想问我那家伙的计划——那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宋泊知来不及回怼【伊甸】的吐槽，心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隐隐戳动着心脏。

　　——“他”在……提取“种子”？为什么？

　　是辨认它的成分，还是……确认它的存在？

　　“【伊甸】，”宋泊知凝思着，轻声道：“你介意其他人进来吗，我有几位一同调查的朋友。”

　　后者扬了扬眉：“随便。”

　　片刻后，三人缓步迈入这间隐蔽的地下室。

　　维尔利有些讶异：

　　“……主城区地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下实验室？”

　　坐在工作台后的【伊甸】平静且并不遮掩的瞥了一眼进来的几人，看上去并没有和陌生人寒暄的兴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调平淡：

　　“不要乱摸。”

　　“【伊甸】是研究员，有点洁癖，”宋泊知笑了笑简短的解释：“这里大多数的仪器都在运作，所以最好还是别碰。”

　　维尔利颇为了然的点头，然后默默远离了那些发着蓝光的仪器设备。

　　薇尔笑眯眯地打量着四周，乐呵呵地边看边问道：

　　“【伊甸】是这位先生的代号吗？我在铅城中还曾了解过呢。”

　　后者只是淡淡道：“我姓江，打工的，有人不想让我被旁人知道，自然会用他自己的手法。”

　　他微微抬起眼睛，泛着红色的眸子通透而诡异，在一旁的维尔利开口前预料般打断道：

　　“我的建议是，不要对别人抱有过多的好奇。”

　　后者赶紧连称抱歉。

　　看得出来，在场五个人里只有这位唯一的老实人在真心实意的惶恐。

　　宋泊知轻声笑了笑，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悄声道：

　　“你也有吓唬人的时候。”

　　【伊甸】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看在是你朋友的份上。”

　　———————

　　几人围坐在工作台前。

　　莫一寒微眯了眯眼，从方才进来时，他就觉得面前这位带着病态的青年颇有些眼熟，但又想不出具体的身份来。

　　——按理说，这样一位有着白化病的青年，特征性格都如此鲜明，他如果真的认识，不可能一点想不起来。除非——

　　除非又是“外面”的旧识。

　　他知道自己是被特意送进来的，但是怎么会认识这么多“重罪”之人——难不成他其实现实的职业是狱警…？

　　“这么来说……”莫一寒扬了扬眉，把一句普普通通的“雇主”说的相当诡异：“那位的确是知晓‘种子’的存在。”

　　“但是我不能确定他是正在探寻‘种子’，还是在已知’种子‘的情况下进行调查，”宋泊知微皱着眉头，淡淡道：“如果是后者……不是更像是在一路寻找‘种子’的存在么。而且从目前的分析来看，他并不是单纯在找这种病毒，而是似乎同莫首席一样在寻找源体。所以只要他的目标是源体，不论他要做什么，都一定会在我们的对立面——毕竟现下看来，’种子‘与钥匙很难轻易分割，而铅城本就在他的操控之下，他特意去寻找，就一定想利用源体做些什么。”

　　莫一寒眯了眯眼，忽然没头没脑的笑道：

　　“真是不容易，前脚要跟自己亲爱的顶头上司拔刀相向，后脚还要和看不爽的人合作共赢，这么一对比，是不是忽然觉得我们G部也秀色可餐起来了。”

　　宋泊知头也不抬的滑动着光屏，闻此冷漠道：

　　“为了你的功德，少开点地狱笑话吧。”

　　莫：“……？？”

　　从桌子另一边走来的维尔利看着面前这诡异的气氛，干咳两声生硬的转移话题：

　　“按照你的意思，但凡是这类病毒栖息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刺目的白炽灯下，白发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长发：“是。”

　　【伊甸】扬了扬眉：“你们也在找它？”

　　其余人皆是目光一顿，没有说话。旁边的宋泊知笑了笑，开口道：

　　“你有线索吗？”

　　【伊甸】支着脸，淡淡道：“可以有。”

　　“这只病毒相当特殊，看得出是一种超前的变异体。我记得这位莫先生说过，它具有操纵和影响人类情绪的能力，随之带来暴动以致戒律日，”他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快速点击着光屏，一张张新闻图与几张模糊的照片跳跃而出，浮动在空中。几人很快注意到，上面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新闻，其中有关“理想国”、“神降日”的字眼占据大多：“先看这些——不过我猜你们大概也都有所了解了。”

　　宋泊知逐一看去，有部分论坛帖子，还有很多拍摄的传单和新闻图片，其中一张熟悉的黑色宣传单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始终高饱和度以至于有些胀眼的字迹肥大而潦草，给人以无形的疯狂感：

　　【比欲望更深的欲望，是铅城赐予罪孽者的救赎。】

　　传单的图片旁，是他们布教的照片。

　　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人们包围着篝火而立，最上方的老者有着明显的花白的胡子，正高举着一只造型诡异的神像张着嘴呐喊着什么。他们似乎是在某一间废墟的角落，黑暗的天空与杂草在残垣断壁之后隐隐绰绰，每个人的胸口都有银白的逆十字架闪烁着光芒，一手放在胸前，一手高高举起——宋泊知听人说起过，这是他们的祈祷方式，意味“我心与神意同存”，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

　　还有的是在某个偏僻但广场上，高台上的黑衣人在激动的演讲着，下方是激动着呼应他的信徒们。

　　宋泊知甚至看到了有几张图上，黑衣教徒们正在推倒一座洁白的阿犰尼神像，一旁是他们准备重新立起的诡异新神像。

　　但无一例外的，图片上都有相当多的教徒，而且这些人都统一穿着着黑色的长袍，戴着银色的逆十字架，兜帽很大，看不清具体的相貌，但每个人都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脸上的狂热和崇拜。

　　宋泊知眯了眯眼：“又是这个邪.教？他们的发展有些过于迅速了——我记得前不久收到他们的传单时，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邪.教。”

　　“我也见到过这些传单，”一旁的维尔利欲言又止：“恕我直言，这审美和配色简直比老九还糟糕——他们的军大衣起码暖和，而且颜色也勉强能看——真没想到这群审美离奇的家伙居然也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恕我直言……”维尔利默默道：“那人……我是说，你的雇主，都不管的吗？”

　　宋泊知依旧是平静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闻此只是淡淡道：

　　“只要不危及铅城本身的利益，他不在乎任何事。无论是动荡，战争，还是别的什么。他只要这间容器完好无损，至于容器里的东西在做什么，是死是活，他是丝毫不在意的。铅城里有已经延续千百年的运行制度，本来也不用他操心。”

　　“……真是个，”维尔利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合格的旁观者。”

　　他又看向半空中的那些图片：“……难怪邪.教在这里的发展顺风顺水，都已经上升到这样了。”

　　【伊甸】扬了扬眉：“看来你们这些时间不在主城区，不然应该更了解一点这里的情况——一定意义上来说，主城区也算是这群邪.教的发源地。”

　　宋泊知抬起眸子：“……你知道里面的细节？”

　　在铅城这样的地方，冒出些乱七八糟花样百出的宗教是相当自然的，但似乎没有哪一个邪.教能像这只教派一样延续至今，而且声势浩大隐隐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这样浩大的声势，如果只是一个邪.教，自然做不到，”【伊甸】耸了耸肩，又划出一张图：“但如果我说，这只教派成为了‘理想国’的麾下臣了呢。”

　　众人皆是一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直支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其余人的莫一寒笑眯眯地开了口：“‘理想国’应该是【革命者】的组织，建立在第九城区‘遗落地’——那可是一片极其遥远的领土。”

　　“……那个远近闻名的理想主义家？”维尔利若有所思：“不过那人我也交涉过几次，是个老实又古板的家伙，相比起来，他妹妹的那张冰山脸都显得活泼了。”

　　宋泊知皱了皱眉：“我前往极乐城的路上也听说过这个地方，似乎的确在普通人群体中很是有名，得到了不少人的投奔。”

　　“只是若我没记错，他们两方前不久还大打出手过吧，这么快就收编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别的不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伊甸】不可置否地从光屏中划出一页：“听听这个。”

　　青年苍白消瘦的指尖轻点开一段监控。

　　在画面里，两个身着黑袍的青年正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四周，随即在摄像范围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随即模糊地传来：

　　“……有什么事不能通讯器说？非要在……你想领罚了？”

　　“你懂什么，这是首领的意思……监视……被教主知道，肯定又……”

　　“——首领说，‘巫师’又找到了‘东西’的痕迹，让我们偷偷……”

　　声音由此逐渐断连，那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脱离了监控范围。

　　宋泊知扬了扬眉：“这你也能弄到？”

　　【伊甸】侧眸看了他一眼：“是我门口的隐形摄像头。”

　　“……？”宋泊知一顿：“你门口还有摄像头？”

　　“有什么奇怪的，我这里简直遍地摄像头吧，”后者扬了扬眉：“而且不是挺好的，在你的朋友们进来之前，应该只有你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实验室——‘他’为了藏好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话倒是真的。【伊甸】被监禁的位置位于主城区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死巷，大门隐藏在层层叠叠的砖瓦之中，四面都是墙，与高楼相隔了些距离，哪怕有人提前知道这里有间秘密的地下室，想摸出门来也要好一番功夫，更何况不知道。

　　“倒也算是另一种样子的因祸得福了，”宋泊知悠然道：“这监控是什么时候录下的？他们在找的东西……极乐城那趟他们集结这么大的人力抢夺，只怕也是‘钥匙’了？”

　　莫一寒眯了眯眼，灰雾般的眼睛含着并不达眼底的笑意：

　　“这可不好说～”

　　“不好说？”后者微微一顿：“……你是觉得，他们也在找‘种子’？”

　　“准确来说，我觉得他们在利用‘种子’寻找病毒的同时寻找‘钥匙’，”莫一寒忽然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们手上应该是没有‘钥匙’的，但要依靠‘痕迹’来寻找东西……如果这个东西是‘钥匙’，那就很有可能是在利用‘种子’残留的痕迹，寻找‘钥匙’。”

　　宋泊知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下意识道：

　　“你之前说，得到过消息，有不知名组织在用各种方式悬赏一种‘科研材料’，称想用作收藏，那东西的描述似乎与‘种子’一模一样……难道就是他们？”

　　金发青年懒洋洋地耸了耸肩：“只是我的猜想，我天天和这些东西一起睡觉，看见了就很难不联想到一块啊～”

　　几人又开始各自思索起来，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滴滴作响的机器声。

　　一直围观着看上去就快要睡着了的薇尔在这时忽然开口：

　　“白鸟，我记得你说钥匙之间是有联系的？”

　　宋泊知微微一愣：“是的，山野绘里交给我的时候告诉了我，似乎可以感应到离我最近的那枚。”

　　“你试过看看能不能真的感应到另一个钥匙的位置吗？”

　　“还没有……你没试过？”宋泊知下意识看向后者口袋的位置。

　　莫一寒扬了扬眉：“很显然，我失败了。而且铅城的钥匙有两把，一把进来一把出去，而出去的这把被他分割成了四五份，两者之间感应的表现并不是很强烈。不过……你应该可以感应。”

　　“……你这么确定……？”

　　“拜托，”后者瞬间露出“你可不能恶意揣测我”的可怜表情，悠然道：“怎么说你本来就是【黑塔】的人，还是他养大的，有这个能力也不奇怪吧。”

　　“……行。”

　　青年有些生疏的将钥匙握在掌心，闭目凝神去感受着那小小贝壳般东西周身微微流动的引力。

　　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表情严肃，目光如有实质，好像下一秒就要原地入党。

　　宋泊知：“……”

　　宋泊知欲言又止地睁眼：“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难集中注意。”

　　一旁的金发青年噗的笑了声，如愿得到了对方的一枚白眼。

　　“我可准备帮你呢，”莫一寒很委屈的样子夸张的捂着嘴，随即笑眯眯地开了口摆了摆手：“不看你，我看文件。”

　　说着很自来熟的坐在了办公桌旁的位置上，再次地得到了【伊甸】无语的目光，开始慢悠悠地翻看起那密密麻麻的图片。其余两人也很配合的挪了过去。

　　宋泊知终于再次开始尝试感应钥匙上的连接。

　　不知过了多久，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睡着了，宋泊知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轻，意识被缓慢的抽离，飞升，极速的跳跃着。

　　耳畔是呼啸嘈杂的交谈声，因为过快的速度想被上了推进器一样变得尖锐模糊。

　　周遭的景象在一幕幕快速抽离闪烁着，几乎叫宋泊知有些眩晕起来。

　　视线定格在一幅模糊的画面前。

　　华丽雕刻精巧的房间，典型的欧式装潢，厚重古典的窗帘遮掩着大半的光线，露出的窗框上安装着金色的护栏，窗台下堆叠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窗外是低垂的绿叶和远方一片碧蓝的湖，看上去相当诗意。

　　一双深蓝的眼睛骤然撞入他的目光，平静，冷漠，悠深的如同一汪幽潭。

　　少女墨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模糊的面容掩在发间，只有那双眼睛明亮而摄人心魄。

　　意识的最后，宋泊知看见了她背后那双如同圣书中刻画着的那样，天使般洁白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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