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落而眠

　　黑夜与白昼交替，街角的路灯亮起。
　　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石子路变得湿漉，映着朦胧的暖光，慢慢地，路也开始变得模糊。
　　一行人选了一间广场边的酒吧，点了些啤酒、三明治、些许小食。
　　“这位是乐团新任小提琴首席，诺亚女士。”
　　“这位是我男朋友，居夜宸先生。”
　　新任的小提琴首席是一位温柔谦逊的奥地利女士。只是，当她将原本箍在后脑的暗红卷发放下，瞬间又多了几分妙龄少女的气质。她很爱笑，也很随和，和玦影是不同类型的首席。
　　“Shadow，你有一位很有魅力的男朋友。” 诺亚拿起手边的薯条，随意沾了些番茄酱，直接塞进了嘴里。她十分爽朗，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矜持。
　　“谢谢。” 玦影与居夜宸对视浅笑，她转了头，回道。
　　居夜宸坐在玦影的边上，靠着窗。他见玦影替自己道了谢，也低头笑了笑，最后看向了窗外。
　　玦影发现，只要居夜宸有些尴尬或害羞时，都会这么做。
　　“所以，你是因为男朋友才离开维也纳，搬去科隆的？” 诺亚继续问道，她显然不知道玦影的故事。这一桌四人，只有诺亚在玩踩地雷的游戏。
　　餐桌另一头，中提琴演奏家米娅试图打断话题，她生硬地递给诺亚一盘炸猪排。
　　诺亚疑惑，并没有伸手，反倒是玦影接了过去，道了感谢。她认真地说：“是的。他是科隆大学教授，我想和他一起生活。”
　　居夜宸心口一暖，他想起在那次校园恋人游戏里，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他在桌下握上了玦影的手。
　　米娅见危机化解，松了一口气。她想着今天最好不聊乐团种种，也不谈玦影的大学工作，因为那是前任和现任的故事，也是音乐家和音乐老师的距离，这样只会令玦影更尴尬。她沉思片刻，刻意拨弄了下金发，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最后，她明眼闪烁，笑问道：“这么帅的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玦影一愣。她总不能说不仅是自己无聊下载交友软件，而且还当街递纸条吧。
　　“在一场慈善音乐会，我看了她的演出，一见钟情，是我先追求她的。” 居夜宸温柔地说道。
　　真的吗？
　　这时的玦影好想开口问居夜宸，她睁大眼睛，回望居夜宸，见他含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是真的。她很开心。
　　“这真是个浪漫的故事。” 诺亚右手托腮，满足地抿了抿唇，“哪像我先生，整天只会挑剔我哪里拉得不好。哦，对了，他是我们乐团最胖的长笛音乐家，还不是第一长笛呢，却老是吐槽我的琴技。”
　　一旁的米娅无奈掩面。
　　“原来您是詹姆斯先生的太太。” 玦影惊讶道，但她的心中却顿了顿。
　　“你认识他?” 诺亚问。
　　“嗯。我记得我刚来乐团报到时，是拖着两大箱行李去的。是他帮我将行李箱抬上了楼，又抬下了楼。” 玦影笑着说。乐团大楼的阶梯可多了，行李箱又不让放楼下，两只加起来足足40公斤。
　　“哈哈。那真是难为他这只大胖子了。” 诺亚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明媚眨动后，继续道：“对了，Shadow，你有认识的长笛音乐家朋友吗？”
　　“嗯？” 玦影疑惑。
　　“我们乐团第一长笛跳槽去柏林爱乐了，眼下管乐部在收简历，不过听我先生说，似乎还没有特别出挑的人选。你要有什么朋友感兴趣，记得告诉我。” 诺亚说得随意，顺手灌了一大口啤酒，丝毫没留意一旁的米娅脸色铁青。
　　“他，为什么去柏林？” 玦影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她心想如果自己哪天回归舞台，柏林爱乐也会是她的首选。这不又要撞上了，糟心啊。
　　“哦，也对。他是中国人，你们认识吧？我听说是他男朋友被洪堡大学法学系录取了，他就跟着一起去了。他很幸运，那时柏林爱乐正好在甄选第一长笛。不过他应该也是很有实力的，毕竟他是柏林爱乐录取的第一位中国音乐家。” 诺亚认真回忆道。
　　诺亚的踩雷游戏Game Over，地雷是玦影的前夫，原维也纳爱乐乐团第一长笛。
　　玦影没有再继续说话。她看了眼居夜宸，见他望着窗外，一脸平静。
　　入夜后，天依旧淅沥下着雨，打落了一些樱花。花瓣镶在石子路中，被路过的脚步踩得粉碎。
　　他们默默走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居夜宸脱下西装，披在玦影身上，他们都没带雨伞。
　　走过一个喧嚷的十字路口，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居夜宸垂眸驻足，他伸手抹去了玦影脸上的雨珠。
　　“在想什么？” 玦影停下脚步，扬头，居夜宸整个手掌就覆了上来。
　　“影，我吃醋了。” 他凝视着玦影，冷清地说着。
　　“傻瓜。” 玦影哼笑了一声。她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向胸有成竹的居夜宸竟然也能说出这样撒娇的话。她握起男人另一只垂下的手，缓缓道：“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你吃哪门子醋。”
　　说完，玦影便觉得有些肉麻，她不忍侧颜，忍俊不禁。
　　居夜宸低头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牵着玦影的手继续向前走。

　　番外。
　　玦影：居夜宸，如果我们分手，你会去学什么来忘记我？
　　居夜宸：… …
　　玦影：快说！
　　居夜宸：潜水，能潜多深就潜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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