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渡

作者:簪青丝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迎敌


      李离看着倒在眼前的天山派弟子,心中一悸,青云忙上前摸了摸此男子的脉博,发现还有救,于是让西崖寨的弟兄将其背回寨子医治。

      李离拿起那封被浸染上鲜血的信封,手有些微抖,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吾妻亲启。”她果断撕开,默默看完将信合上,眸子里居然有了光,晶莹而朦胧,似是眼泪却没有流下,长久以来的冷漠和疏离渐渐散去,其中多了份释怀和解脱。

      只见她看向东方的朝阳,长叹了一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说罢一口鲜血喷出,等到常儿冲过去时,已断了气。

      李常儿并没有哭喊,只是将自己母亲的额头轻轻埋在自己的怀里,似乎早已预料到今日一般。阿楚从李离的手中抽出信笺,想看一下霍万山前辈到底向她说了些什么让她急火攻心而断气。

      却被李常儿抬手制止,她一脸平静道:“就让我爹跟我娘说句悄悄话吧,他俩呕了一辈子的气,我娘临死前终于对我爹笑了,想必二人已经和解,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阿楚听罢,识趣的点了点头,一行人将李前辈葬在了玉湖山下,李常儿磕了几个头,便随阿楚回了西崖寨,并将天山派弟子带给她母亲的那本书给了阿楚。

      “楚儿姐,我父亲答应还你,没有食言。”常儿声音有些梗咽,这几日,她历经太多离别,还未及笄的姑娘仿佛一夜长大,眼神与阿楚在朔州第一次见时已有了不同。

      阿楚低头看着手中这本已经被翻的有些破旧的书,扉页上写着三个大字,“清风决。”

      她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当年姨娘跟她提的那本妖书此刻就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中,她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复刻那么多本,将它们流落于江湖,掀起了这近百年少有的武林之争,这本书已经不单单是本剑法口诀,渐渐变成了这世间贪婪和欲望的代名词,沾染上了杀戮和死亡。

      她突然想起秦桑曾多次向她提起过一个问题,他曾试探的问过她的父亲有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重要的信物,比如一本书,阿楚突然后知后觉的笑了出来,她不想去相信,他接近她,是为了这本清风决。

      青云见阿楚一个人突然发笑,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阿楚眸色一沉道:“想明白了一些事,觉得有些不值得。”
      正当青云想问何事,突然一个西崖寨的小厮骑着快马向凤先择急报,“少主不好了,那薛尧贵跑了!”

      凤先择听罢眉头一皱,对阿楚说:“无妨,这薛尧贵就算跑了,也断不会去凤庄主那里找死,无非就是下了山躲了出去。”

      阿楚凝神一想:“万不可大意,这薛尧贵平时靠着私贩黑石,奢侈的日子过惯了,我倒不信他能罢了这买卖,回去让兄弟们在山下好好搜寻,朔州城内也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凤先择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还是快些回去的好,那天山派弟子提前送回寨子医治,父亲定会询问此事,我们得在他醒来之前赶到,先不要让父亲知道我们拿回了银库。”

      青云借着阿楚的话寻思了一会儿,不由地担心道:“坏了,怕就怕那薛尧贵不去朔州,而是……去北戎了!”

      青云想了想接着分析道:“这贼子本就与北戎勾结,既然被踩到了尾巴,在西崖寨横竖都是死,可朔州城都是朝廷的人,本就与西崖寨针锋相对,他唯一的出路,便是投敌,我若是他,定会游说戎敌全力攻打朔州,拿下西崖寨,彻底占据黑石矿,有了这功劳和北戎这座靠山,这辈子可保衣食无忧。”

      青云说出了阿楚的心思,三人顿感情况不妙,于是快马加鞭赶回了西崖寨。

      上京。

      谢广看着朔州的军贴,将跪在御书房的一众武官挨个骂了一遍,“这一天天的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抚远将军这才离开了几天,这□□的北门儿就要被人炸碎了?没他姓秦的,北门就守不住了?那朔州城主周生财是个吃糠的吗?”

      地上跪的是蒙州的行军副总督,还有兵部岑侍郎等几个小官,若是朔州城破,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蒙州,于是,这几日,朔州城边的州官一个个除了忙着上书递折子,催着谢广派抚远将军前去朔州镇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措和建议。

      李公公去案前斟了杯茶,给谢广润嗓子,“陛下,喝口茶,消消气,龙体最重要。”

      那岑侍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哆哆嗦嗦地说:“听说秦将军已着手参与此事,不日便能启程北境,臣斗胆问陛下,不日是哪日啊?”

      谢广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秦秦秦,除了那姓秦的,这□□就没有勇将了吗?岑春阳,朕命你,八百里加急,给青州的吴广拟密旨一封,让他亲率十万吴家军支援北境,彻底诛杀喀尔族。”

      那岑侍郎跪在地上,头愣是没敢抬起来,支支吾吾道:“陛下,青州虽近,可这密旨再快也要三日,吴家军从青州达上京最快也要四五日,这一来一回近十日的脚程,朔州拖……拖不起了。”

      “朔州还剩多少兵?”谢广终于肯让自己平静下来,重新思虑北境战事,言语也略显平缓。

      “回陛下,还有七千精锐,半个月内能得北上抚远军支援的话,朔州丢不了。”岑侍郎默默答道。

      谢广转身踱到案前,看着地上跪着的一众武官,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他,皆是鼠辈,不堪大用,于是叹了口气道:“宣抚远来见朕。”

      在秦桑面圣前,谢广禀退了众人,他虽折磨秦桑,却不愿将他的狼狈示于众臣,在朝臣和百姓的眼中,□□的抚远将军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一品武将。

      当秦桑再次跪到谢广面前时,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因锁在天牢多日,下巴上如野草般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不堪,身上还穿着几日前面圣时的月牙白锦袍,只是被鞭刑蹂躏的与血痂混成一片,伴着血脓和阵阵恶臭,让谢广都不由得皱眉。

      “你可知罪?”还是那个问题。

      秦桑的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光芒,他忍痛立起身子,双手交叠,给谢广行了大礼,“臣知罪。”他的眸底又变回到深海的颜色,空洞又深邃,无边亦无尽。

      他举手投足间的臣服和认命,让谢广十分满意,“一个月,平朔州,能做到吗?”

      “区区戎敌,陛下不必挂心。”秦桑脸色平静,杀人,本就是他的强项。

      “好!”谢广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养的狼该有的血性,二人之间没有再多言,谢广交代了朔州的近况,包括粮草和兵马的调遣,然后给他备了上好的药膏,派人将秦桑送回了将军府。

      谢广抿了口茶,吩咐李公公道:“去寻莫总督来。”

      莫惊春来到御书房时,谢广正在书房的一角擦着一把雕刻的极尽华丽的弓箭,上面的龙纹图腾繁复又精美,每一片龙鳞都栩栩如生。

      旁边的箭桶中放着数十支箭矢,特别的是,这些铸箭所用的生铁都是用罪臣将领的铠甲做成。

      谢广半生,斩功臣悍将无数,至亲亦可诛杀,他坐的天下本就始于谋逆,所以他不允许一丝威胁存在。

      “让葬魄十八骑一路跟行朔州,莫统领,你也跟着,天高路远,我怕秦将军这一路太寂寞。”

      这莫惊春当然明白谢广的意思,他让藏魄跟着秦桑,无非就是想要楚灵修的命和她手中的清风决,他那日自龙须寨回了总督府后,就一直在想这秦桑能把楚灵修送去哪里,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性最大,那便是朔州。

      想来秦桑这个人,他若是真想保护一个人,定然会将其时时带在身边才可,既然他算准自己要去朔州平乱,那么,这楚灵修定是提前启程了,算着日子,此刻早就应在朔州城了。

      秦桑围了大氅,戴了帽子,将帽檐尽量下拉,在谢广近侍的护送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后宫门,川乌早就等在那里,见将军终于出宫,忙上前迎去。

      等秦桑进了马车,川乌并没有急着回将军府,而是跟进了马车检查秦桑的伤势。

      秦桑一声不吭的乖乖坐在那里,任凭川乌扯开他的衣领撸起他的袖子翻看伤口,川乌看着已经溃烂发脓的一道道鞭痕,不由抿紧了唇,他抬眼看向秦桑,发现他面无表情倚在马车里,眸子里是无尽的暗沉,那是他刚认识将军时的眼神。

      川乌曾经不懂,为何将军一上了战场,就会变成一个足以让千万敌军心悸恐惧的杀神,不是因为秦桑多么的勇武和善战,而是他本就把自己的命看得很轻,这是一种从小被驯化过的习惯,就像地狱里的行尸,本就习惯于游走在死亡的深渊中,自然万夫莫开所战披靡。

      川乌先拿药膏为秦桑简单处理了伤口,上药的过程需要将脓血处理干净,这次没有蚬麻,而秦桑却自始至终一脸平静,川乌心里不是滋味,但并未多言,简单处理完之后,为将军整理了衣衫,速速回府去了。

      在抚远军出发前的这几日,秦桑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出门,直到出发的前一日,川乌与天冬南星他们在府里喝酒作别,就连白檀也跟着来了,正当大家聊的开心时,秦桑突然闯了进来,兀自坐下喝酒。

      本来热闹的氛围,突然识趣的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发现将军脸色不好,但又不敢多问,还是川乌惯会活跃气氛,拉着天冬道:“你这小子,终于不用上前线了,在上京替将军守好大后方,川乌在这里给大家带一碗酒,来,我们让将军说说这碗酒怎么喝。”

      秦桑愣了一会儿道:“这碗就敬月亮吧。”说罢一饮而尽。

      南星不知将军在宫中所遇之事,只是觉得将军最近貌似瘦了,五官轮廓愈发清晰,比以往更好看了些,于是道:“将军,南星觉得你好像又瘦了,等到去了朔州,我为将军多杀几头狼,给将军补补身子。”

      秦桑看向南星,十六岁的姑娘脸上一派天真,还带着些未褪去的稚气和婴儿肥,与她那天生蛮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一面大相径庭,秦桑挤出一副笑容道:“我只是想我的黑风了。”

      大家默契的不再多言,谁都知道将军的黑风早在前些日子送给了远去朔州的楚灵修。如今这楚灵修就是个死穴,只要将军不提,谁都提不得。

      大家胡吃海喝了整整两个时辰,一个个顶着七分醉意,气氛也逐渐热络,只有天冬的酒量最好,不仅没有醉意,还越喝越清醒,他亲眼看着白檀双眼迷离的偷瞥了将军好几次,他装作不在意,只是一通给自己灌酒。

      南星抱着酒坛子来到天冬身边,揽着他的肩膀道:“天冬哥,你让嫂子在家多研习几道新菜,等南星回来的时候,做给我吃。”又转身来到白檀的身边,凑到白檀的脸侧仔细端详道:“嫂子你真好看,便宜我哥了。”

      秦桑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朝天冬淡淡笑道:“本将军好羡慕你。”眼中的苦涩只有川乌能看懂。

      白檀听到秦桑的话不由一愣,她虽然没有曲解秦桑的意思,知道将军羡慕天冬那句话的眼神是真挚的,更知道将军心中的那个人更不是自己,但还是不受控制的沉沦在这句话的歧义中不愿出来。

      这时白檀突然听到秦桑唤了自己一声:“阿茹娜。”那是她的本名,他…居然还记得,“对我兄弟好点。”

      白檀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她忽然别过头去,慌乱的应了一声,不敢再看秦桑的眼睛,可这份慌乱偏偏被一旁的天冬尽收眼底,天冬转身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份娇羞又紧张的眼神,在白檀看他的时候是不曾有过的,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和白檀之间算不算那四个字,爱而不得。

      阿茹娜,天冬突然笑了,他自己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想来是白檀的本族名字,她居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这个枕边人,而将军居然知道。

      一帮子人各怀心事的喝到了子夜才散去,只有南星是真正喝得痛快吃得痛快,在将军府的前殿中引吭高歌,五音不全的她唱的川乌想揍她,可又怕打不过她。

      抚远军按谢广所说的日子按时北上,上京的百姓们提着鸡蛋和自己酿的美酒欢送着他们的抚远大将军,十万兵马一路浩浩荡荡,京郊的山贼们也提前为将军出战北境清扫了山路。

      喀尔族大军多年来屡次来犯,不同以往的是,近几年这喀尔族入手了大量的火器,朔州西北处的云州不敌已失守了,东北处的冼州传来急报,城内仅剩了两千兵马拼死抵抗,要求抚远军速速支援。

      川乌在路上的时候就与秦桑讨论过,“为何那云州与冼州之间的朔州虽然屡次遭犯却毫发无损,那朔州的行军总管到底是用兵如神,还是与外族勾结。”

      秦桑淡淡道:“前者赏后者杀,不过本将军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那云州地处天险,易守难攻,既然云州都能失守,朔州地势平顺无奇,得以留到现在,那朔州城主定是用了别的法子,我们我们支援冼州,再夺云州,最后再去朔州。”

      一路快马行军,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七日,那冼州城主也是个铁汉,等到抚远大军到达城门时,城门还剩下三百壮士,那城主用两块长板和木椅支撑着早已断了的两条双腿,站在城楼指挥着将士打到了最后。

      秦桑从城主的嘴中听说起初那喀尔族扮成胡商入城,又将火药埋在了城中的各个要塞,发兵时里应外合将冼州城炸了个措手不及,此刻的冼洲虽然未破城,但城内早已是断壁残垣,死伤无数。

      秦桑看着曾经繁华热闹的冼州如今变成了火海般的炼狱,长叹一声:“我们还是来得晚了些。”随即率部下将那所剩的三百壮士悉数清点,将城中的百姓偷偷撤出了冼州,打开了城门,唱了一出空城计。

      冼州本已撑到了极限,待那喀尔族将领阿诗贺拔次日攻城本就是打着最后一战的号子,见城门大开以为冼州终于不敌,将士弃城,于是派了一支人马前去打探,发现城中果真空无一人。

      随即带兵入城庆祝大捷,到了夜晚子时,喀尔族大军正狂欢的起劲,秦桑又率军从四面包抄,将其全部诛杀在城内。

      那阿诗贺拔的首级连同冼州的捷报被一同送回了上京,接回了冼州的百姓和最后的三百将士,并为冼州城主拟了求军功的奏折,最后就地办了庆功宴为将士们打气。

      抚远军首战大捷,将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但是川乌发现将军却并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上,遂外出去寻,最后在冼州城的城楼上发现将军在一个人喝着闷酒。

      川乌跟了秦桑多年,摸透了秦桑的脾气,他是自责自己来得晚了,对不起最后负隅顽抗的几千将士,更对不起死去的冼州城的百姓。

      秦桑倚着城墙坐在城楼上,抬着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川乌拿着手中的酒坛跟秦桑的碰了一下,闷了一大口道:“这北境的夜空比上京低了许多,星星就跟要滴下来一样,真好看。”

      “明日启程云州。”秦桑突然道。

      “这么急?不休整一日吗?”川乌看向秦桑。

      “你不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吗?”秦桑抬了抬下巴,示意川乌看向城外的山林。

      川乌即刻领会,这一路兵马急行,又要顾粮草又要齐军心,各种琐碎倒是让他忙忘了,这一路走来,还有些跟屁虫甩不掉,“将军说的是藏魄吧?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一路他们倒也规规矩矩,怎么到了冼州反而掉头了,”川乌嘲笑一声,“这些人,成日躲在暗处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真到了战场反而怕了。”

      秦桑撇了撇嘴,眼中突然多了一分凌厉,“这儿不是藏魄十八骑的战场,他们要的东西在朔州,所以我们得抓紧。”

      川乌听秦桑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那是得抓紧了。”

      这场仗打得迅速又稳妥,兵力损失也很小,谢广得知秦桑并没有先去朔州,而是辗转冼州和云州,迂回突进,说明百姓在他心里要比那个女人重要,谢广看着手中冼州的捷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不知道的是,他既然能在秦桑身边安插藏魄,那么秦桑就能在藏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藏魄对秦桑的行程了如指掌,秦桑也同样知道谢广的人身在何处,只是缺了一个契机。

      秦桑目标太大,又在明处,想甩掉他们的可能性极小,只有从阿楚那里下手,永远抢得先机,才能暂时护她周全。

      西崖寨。
      那看管西崖寨药堂的谢大夫也曾是江湖上的一代名医,因十年前妻儿被喀尔族人所劫持,得凤庄主出手相助,一家人无路可走,投奔了凤渊,在这狼崖岭做了十年的医师。

      这日,那天山派弟子终于清醒,谢大夫支开了其余人等,对凤先择道:“看此人背部的伤势,似是被六指铁锁所伤,那是一种铁索类兵器,头部装有六枚可折叠的铁齿,铁齿上镶着六枚锋利的虎刃,铁爪所到之处可掏人心肺,在江湖上并不多见,但……”

      凤先择见谢大夫有些犹豫的看向阿楚,便疑惑的追问道:“但是什么?”

      谢大夫低眸道:“但与几年前屠了那佘山、云门、驼山、凤凰四大山庄的兵器是同一种。”

      阿楚一惊,再次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屠掉四海山庄的也是这种兵器?”

      谢大夫点点头:“五大山庄只有四海的尸体被尽数焚尽,不过我猜,应是同一批人,不知天山派如何得罪了这些人,不过我已给这位小兄弟止了血,并用丹参草吊住了气,现在人已经醒来,少主和少夫人若是有什么疑虑,问他便可,我就不叨扰了,先行一步。”谢大夫向凤少主交待后,便回了自己的厅堂。

      阿楚站在一旁,凝神静思谢承德刚刚的话,她一早就该怀疑的,是谢承德提醒了她,我们四海山庄世代习武,虽然不比西崖寨的兵马,可庄中上下光是武艺卓绝的壮丁也有几百人,当时她亲眼所见,那些黑衣人手持长刀,腰上确实系着铁链,身手根本不像普通的官差。

      要说这四海山庄与如今天山派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只有一个,阿楚下意识的摸向胸口的那本清风决。

      阿楚给这男子倒了一碗水,那男子喝了一口虚弱地说:“在下木远,我师父霍万山的清风诀本已练到第十六层,只剩一式便可大成,却不知为何突然走火入魔,不仅忘记了师兄弟们,还对我们乱砍乱杀。在此之前,师傅就像早已料到有此一天,提前写下一封绝笔,谁知,没过多久,师傅就彻底疯了,天灵山来了十八个黑衣男子,手持长刀,腰悬铁锁,将我们天灵山尽数屠杀,师傅却不知去向,我与师兄弟分散下山,师兄弟们为了掩护我,皆命丧其手,我一路拼死护住师傅的遗物,谨遵师命,将其带给了李掌门。”

      阿楚仔细听完,从怀中掏出了那本清风决,递给了凤先择,“他们为的是这个。”

      凤先择拿过随意翻看了几页,都是些剑法口诀,与江湖上其他的功法秘籍差不了很多,总之没觉出这清风决到底有何独特之处,于是还给阿楚道:“既然是你父亲的东西,你便收好吧,就这破书能习长生?”凤先择嗤笑一声,“我瞧着倒没什么特别的,应是以讹传讹,传邪乎了。”

      这时,外面有个小厮来报,“少主,凤庄主听说了二当家的事,正在书房发火呢,你快过去看看吧。”

      二人刚要起身离去,阿楚又回头朝那天山派弟子木远道:“小兄弟,你先在此静养,等我忙完,定会给你寻一个差事,天灵山没了,这儿就是你的家。”

      凤先择偷偷瞥了眼阿楚,明明敌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但她还是耐心的安抚身边的每一个人,总是能给人一份安心,甚至时常会让别人忘记,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

      二人还未跨进书房的门,阿楚便听到凤渊大怒道:“薛尧贵,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凤某还与你兄弟相称,你敢坏我大事!”

      一旁的冯棋桢倒是异常冷静,说道:“那喀尔族经薛尧贵这个小人一挑拨,必然不会罢休,我们狼崖岭本就处在朔州近郊,那朔州城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可这狼崖岭,本就不受朝廷保护,若是开战,必是恶战。”

      凤渊起身在书房中徘徊,“眼下冬日已近,粮草本就消耗得快,这南方的买卖尾款迟迟未结,那喀尔族可不是什么小帮小派,真要开战,我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怕是要挥去大半了。”

      一旁的阿楚听罢,走上前来:“凤伯伯,我已拿到四海的银库,我会让人先去山下钱庄取一部分钱,屯好西崖寨过冬的物资,虽是缓兵之计,但起码先让西崖寨的弟兄们过个好年。”

      凤先择听罢,先是一愣,既然他爹还不知道夺出银库一事,阿楚竟然毫不避讳地坦白,丝毫没有遮掩的将此事和盘托出,并且主动拿出存银补贴他们西崖寨,不由上前喝住:“我区区西崖寨难道要靠少夫人的身家过冬吗。”

      他转头望向凤庄主,“父亲,我们断不能要楚姑娘的钱,过几日我亲自去找那江南的货商催其尾款,一定有别的办法。”

      一旁的凤渊却是喜出望外,觉得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心想这出嫁的姑娘终是向着夫家,他还没想法子开口要,自己倒先送上门来,于是对阿楚说:“还叫什么凤伯伯,快跟爹爹说说,你们如何在几日内夺了银库?”凤渊一改往日的严肃,话语间的慈爱和喜悦是如何也遮盖不住的。

      阿楚尴尬的看了一眼凤先择,爹爹她实在喊不出口,干脆转了话题道:“那薛尧贵既然是西崖寨的二当家,必然知道西崖寨中的兵马粮草数目,听说那喀尔族的单于也是爱兵如子,几万兵马对他来说毕竟不是小数目,他还要留存实力攻打朔州,定不会对我们强攻,我猜他们八成会先夺矿!”

      阿楚细想了一会儿道:“而且那薛尧贵知道矿山的位置,我们事先将炸药埋在矿山周围的必经之路上,待他们偷潜入矿之时,点燃炸药,再率兵从四面夹击,定能将其击溃。”

      凤渊年轻的时候虽带过兵,可西崖寨这么多年养精蓄锐,朔州城那边打点的又好,论打仗,确实已经许久都不曾摸过刀枪了。

      如今大敌当前,这战事居然被一个小姑娘预测的头头是道,心中不免有些吃惊,想来这妮子的骨子里到底是流着楚崇藩的血,古人说的好,虎父无犬子,大概就是这种时候了。

      于是凤渊客气道:“没想到我们择儿娶了你,倒是为我西崖寨讨到了一员猛将。”

      阿楚面对凤渊的夸赞并无动容,而是接着为凤渊寻出了几个战事中止损的法子:“不过那喀尔族未必如我所料,若是真的强攻我寨,还请西崖寨的兄弟们再辛苦辛苦,这几日将那马儿喜吃的干草中混进铁刺,事先埋伏在通往西崖寨的主路上,那戎敌来犯大多用的骑兵,待到他们踏上主路,将混进铁刺的干草球甩出,那马儿跑了这么久的路看到草粮定然会停下来吃草,到时候被铁刺所伤受惊,队伍必会大乱,我们再用埋伏在两旁的弩箭手夹攻,也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阿楚一股脑地说完,一旁的凤先择看她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这个楚灵修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就一直给他惊喜,先是包子脸,再是月牙泉边的倾城之颜,再到新婚之夜的春宫大戏,又到玉湖山庄的飒爽剑姿,直到今日,发现这个神奇的女子竟然对兵法还颇有造诣。

      凤先择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难以名状的苦涩,一想到这个姑娘只是与他在做戏,便莫名有些遗憾,他从未想过将她强留在西崖寨,可又对这份阴差阳错的缘分起了些许贪恋,想让时间慢下来,好好地了解她。

      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冯棋桢突然点头赞许:“你这个丫头,哪里来的这些巧心思,我这个军师,不要也罢。”冯棋祯自嘲了一番,倒也对这新来的少夫人另眼相看。

      阿楚自谦的笑了笑,其实这些投机取巧的法子都是在秦府的时候,日日去那藏诗阁看兵书学来的,刚开始只是解闷,后来越看越上瘾,青云练刀法,她便读兵书,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纸上谈兵罢了,还是要凤庄主按战事的需要慎重定夺。”

      凤渊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楚丫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这西崖寨多年来第一场硬仗,年关了,待我们打赢了过个好年。”

      凤渊随即吩咐下去,按照阿楚的法子排兵布阵,西崖寨立马陷入了备战状态。

      云州。
      三日破城,抚远军再次封神,□□的百姓都相互传颂抚远将军的神迹,上京的各个茶馆评书都在争相演绎边关的大捷,传的有些过头,什么抚远军所到之处,祥云万里霞光漫天,什么抚远将军的前世是西域的高僧,不安于这世间百姓受战事的困苦,所以投胎到此,救万民于水火。

      其实真正的云州之战,无非是秦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拿戎敌对付冼州的法子,一股脑的还了回去,先是派了二百个精锐,扮成中原的商客,然后将炸药的药粉装到了押送货物的车轮中,那车轮是提前改造过的,里面都是空心,任那戎敌守卫再怎么验货,也发现不了。

      待到将戎敌炸了个翻天覆地,又故意将地势险峻的南城门假意撤兵,以重火力强攻北东西三侧,给戎敌造成一种抚远军故意绕开天险之势趋吉避害的错觉,于是,溃不成军的戎敌只能向南逃窜。

      结果,抚远军真正的主力,便在城南五十里的山上等着他们,所以,这次云州之战,才能够速战速决。

      等到秦桑到达朔州时,前前后后已花去半月的时间,虽然云州和冼州暂时安定了,可戎敌真正的主力其实在朔州,因为朔州有黑矿,所以朔州一战,才是真正的恶战。

      秦桑在朔州城西三十里扎营,然后率百人精锐先来到城主府,见府外连个看守都没有,便命川乌去敲门,谁知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按理来说,云州和冼州的捷报早已送到朔州,这朔州城主周生财应该在他进城之前就要举城相迎,如今不仅一点表示也没有,还拒不开门,想必心中定是有鬼,秦桑便命人直接将府门撞开,进了府。

      一行人从前堂到后院都寻遍了,竟然早已人去府空,这时,一名副将上前禀报:“那东厢内发现了一具已吊死多日的死尸,桌上还留了一封信,请将军过目。”

      秦桑接过信笺打开来,见信上写着:“鄙人朔州城主周生财,与北戎私贩黑矿、养寇自重,深知罪不可诛,以死谢罪。”

      秦桑将信递给川乌,冷笑一声,“他倒是麻溜儿的很,扔下一堆烂摊子,让我们给他擦屁股。”

      川乌收好信笺,道:“怪不得这朔州城能在这战乱中毫发无损,原来此地早已沦为戎敌的火药库了。”

      秦桑命人处理了尸体,向川乌吩咐道:“瞧那尸身也就死了三日的样子,周家拖家带口必是用的马车,应该走不远,这云洲与冼州早已难民遍地,我想他们应是南下了,你随我前去追赶,若是留了活口,回京怕是无法交代。”

      秦桑一行是轻骑,不出一日,果然在朔州城南百里处的驿站发现了十几两华丽的车马,马车四面由丝绸包裹,镶金嵌宝的窗扇被名贵的彩锦所遮挡,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车马,秦桑给川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看看。

      川乌来到驿站前厅,发现足足坐了十几桌人,每桌都是摆满了鸡鸭鱼肉好酒好菜,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周生财的家眷,逃亡之路都如此铺张,看来在朔州这几年,定是敛了不少财。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看了川乌身后的长刀一脸兴奋地说:“哥哥的长刀真好看,能不能让我摸一摸。”

      川乌低头见是个小毛孩,便问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哥哥就把刀给你玩。”

      那小孩立马毫无保留地说:“我叫周晋璋,”然后又转身指着坐在东侧圆桌上用膳的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说,“那是我大哥周晋鸿,我大哥也喜欢刀,我能把刀拿给大哥看看吗?”

      川乌又追问道:“你爹是不是周生财?”

      这时,一位衣着光鲜的夫人看见门口腰间佩刀的川乌,慌忙起身一脸警惕的招呼刚刚的小子:“晋璋,快到娘这儿来。”

      周晋璋虽是一脸不情愿,还是小跑着去了。

      川乌抬头对上这位夫人的眼神,捕捉到她的惊慌失措,便了然于心,转身来到驿站外。

      川乌刚出来不久,这一大家子便像那受惊的马儿一样一股脑的从驿站走了出来,钻进了马车似是要跑。

      可秦桑早已率一小队人马堵住了离开驿站的唯一去路,只见刚才那位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慢慢踱步到秦桑的马前,脸上没有了刚刚的惊慌,而是一副凌然无惧的样子。

      她先是行了礼,打量了一眼眼前人,便抬头道:“妾身参见秦将军。”

      秦桑并没有下马,而是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就算逃亡,也着一身过于雍容导致出行不便的华裳,头上戴着镶满珍珠和宝石的步摇,一行一动透着股子端庄和大气,明明是罪臣,却没有一点忏悔之意,满身尽是孤傲与不屑。

      “周夫人已经酒足饭饱了吗?”秦桑眼角带着鄙夷,他最痛恨拿百姓之命去换取不义之财的豪奢之为,这周夫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官宦腐败作秀的讽刺。

      周夫人大方的点了头,“既然你们寻来了,想必已经见到谢罪的周生财了,妾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若不是为了保全周城主的骨血,我也断不会弃周城主而去。”

      一旁的川乌讥笑道:“你们如此高调,就算不是秦将军,怕是也会被山贼所抢,周城主拼了命想护住妻儿,你倒好,一路招摇,三日才行百里,这是等着秦将军呢。”

      经川乌这么一说,秦桑反倒有些好奇,若是这家子人真想逃命,马车虽不如轻骑,但三日的时间,也够他们跑出几百里之远,随便找个小镇先躲一阵子,也不是不可,但这周夫人一行人不光车马慢行,还一路招摇,到了驿站便胡吃海喝,落下口舌,倒真像是等着他们抚远军来追她一样。

      这时,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来到秦桑的马前,双手交叠一揖,朝秦桑道:“秦将军,不瞒您说这十几辆马车载的的确是周城主这几年的家当,白银珠宝及银票三千六百万两,内付有账本,每一笔都记得详细。”

      川乌惊道:“嚯,真是不少,这个数的话将身家性命搭进去也值了。”

      那个中年男子没有理会川乌,接着说道:“刚刚在这驿站吃饭的壮丁们并不是我周府的家眷,而是周夫人花重金请的虎门镖局的镖师们。周夫人临行前已悉数打发了周府的丫鬟小厮们,周府只剩了周夫人与两位周公子了。我们是要将白银运去淮阳,周城主与周夫人在那里建了一处难民所名为福安斋,迁过去的都是云洲与冼州的难民,这些白银也是要运去赈灾的。”

      周夫人突然将那男子从秦桑面前扯开,同他喊道:“别在这废话,他们朝廷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边境百姓的生死,三年前喀尔族入侵我朔州城,我城三千将士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没盼到朝廷的援军,给朝廷送去的三封军报全部石沉大海,后来才知道那谢广一心都在寻那什么狗屁秘籍,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边境百姓的安危。”

      秦桑转念一想,三年前陛下的确得知那清风诀在东南沿海的海盗手中,于是三军齐发三次下东南绞海盗,当时的北戎还不成气候,谢广只当小打小闹,既然朔州城最终未破,便省下了兵力齐攻东海,不过后来,从海盗手中得到的清风决也不过是本赝品,最终不了了之,而朔州城却从那时起,突然没了战事,一直风调雨顺,谢广便也没有再多问。

      川乌寻思了一会儿,凑到秦桑耳侧嘀咕道:“云洲与冼州的难民的确正在往淮阳迁徙,行军路上遇到了好几撮队伍,皆是些老弱病残。”

      马车上的晋璋晋鸿二人见母亲还不上车,便一齐下了马车来到了周夫人的身边,“母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淮阳,爹爹说让我们快些走,否则那里的人会饿死的。”

      秦桑听到眼前这个八九岁的男孩如此说,眉宇间略有些动容,都说童言无忌,瞧着这八九岁的孩童言语间坦坦荡荡,若是这周生财真的以这种方式保护了朔州的子民,这么些年来,独自承受着屈辱和骂名,倒是真的让人尊重。

      秦桑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侧身下马,川乌见将军下马,连同身后的百名将士,也纷纷齐身下马,若是这周生财真的在淮阳建了难民所,那此人的生平可定当别论了。

      虽通敌是死罪,可朝廷亦有过在先,一个被朝廷放弃的边境之州,能在这么多年来,以不及千人的兵力护住这满城的老弱妇孺,无论用的什么方式,都不能以偏概全的评价。

      川乌猜到了将军的心思,便前去引开了周生财的两位小公子。

      周夫人心思细腻,见到将军下马,并派人支走了她的两个儿子,便知道将军相信了她,本是一身傲骨的她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桑的面前:“秦将军,久闻不如一见,妾身知道您的心里是装着天下百姓的,我们夫妇二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朔州城被外族屠杀,于是允了那玉湖山庄与西崖寨的勾当,收了北戎送来的钱财,将那黑石矿私贩到喀尔族供他们制成火药,换我城百姓一个安宁。”

      秦桑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心里五味陈杂,这朔州的确安稳了,可这周围的城邦可糟了殃,他淡淡道:“那你可知那喀尔族正是因为从朔州城进了大量的黑石,云州才在重火力的强攻之下被屠,城中几万百姓死伤无数,还有那冼州,整个城被炸成废墟,七千将士死守城门,战到还剩三百人,这些硝烟里用的全是你们朔州的黑矿,你口口声声都在救百姓,可又间接地杀了别城的百姓。”

      周夫人起身,拭去脸上的泪痕,她是个聪明人,听完秦桑的话自然明白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妾身已是死罪,但我还是决定冒死一求,秦将军务必将这三百五十万白银运往淮阳的福安斋,为那里的百姓建医馆,建学堂,买粮食,屯土地。”

      周夫人突然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向秦桑行了大礼,等她再次起身,早已是一脸泪痕,“二求放我那两个小儿一条生路,我与周城主生是守城的人,死是护城的鬼,就不随你们去淮阳了,秦将军也好回去复命。”

      秦桑环顾了周围,确定两位周小公子被川乌带去了远处,然后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双手递给了眼前的夫人,道:“周夫人,世间之事最难两全,你提的两个要求本将军都答应你,”他眸光微动,顿了顿低声道,“请夫人上路。”

      周夫人缓缓接过秦桑手中的长刀,整个人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可她的眼神却从未如此坚定,待看了一眼远处两位周小公子离开的方向,突然紧闭双眼抬起长刀向脖子抹去,鲜血顺着脖颈喷洒到秦桑的脸上和胸前,在地上炸开了一朵朵血色的花,就像她死前的笑容,明艳且从容。

      一旁的男子跪在周夫人的身边,给周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道:“可怜国破忠臣死,日月东流生白波。”说罢拿出周夫人手中的刀也抹了脖子,血流交叠在一起,流到了将士们的马靴下。

      秦桑看着脚下的鲜血,一向对这腥红麻木的他如今觉得有些刺眼,若是当年谢广哪怕抽出两万兵马支援朔州,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一切,他突然闭上眼睛,不敢看这地上的腥红。

      秦桑迅速上马,对手下的百名将士道:“今日朔州城城主一家皆已伏法,没留任何活口。”继而派了五十精锐助虎门镖局的镖师们将白银和周家二公子护送去了淮阳。

      西崖寨。
      这几日,西崖寨的各个入口处已按少夫人的办法布置妥当,就等着那喀尔族来夺矿了,可接连等了几日都没有人来,士气不免有些懈怠。

      这晚,在寨门口守夜的小厮听得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叫声,顿觉奇怪,虽说这狼崖领到处都是狼窝,可那狼群聪明的很,从不来寨子里送死,于是将此事报给了凤少主。
      凤先择一听便知晓此番叫声并不是狼群,而是北戎的暗哨,便一声令下,全体戒备。

      没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有骑兵的马蹄声向着西崖寨的入口驶来。

      凤少主与阿楚早就埋伏在了西崖寨的入口处,身旁是训练有素的弓弩手,待那北戎骑兵一进到主路便号令弟兄们将混有铁刺的干草球滚了下去,谁知那北戎的马儿都训练有素,根本不吃敌人的粮草,可不敌草球的数量终是太多,滚到马蹄下,马蹄踩到了铁刺,马一样受了惊,趁敌方混乱之际,凤先择一声令下,弓弩手放箭,顺利的射杀了一批北戎敌军。

      凤先择与阿楚各率五百人马从主路的两旁杀出,那北戎皆是轻骑,根本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近攻,纷纷落下马来,与西崖寨的兵卒们打成一片。

      那西崖寨的兵卒每日酒足饭饱就等着这一战,而北戎离这西崖寨足有三百里,光是跋涉至此,已是疲累,本想偷袭,却反被巧攻,没多久便溃不成军。

      可西崖寨失算的是,这北戎的轻骑一波接一波,竟然足足来了五千多人攻寨,可阿楚与凤先择只率了两千人守在主路上,其余的三千兵力都去支援了矿山,而真正的主力大军都在山下的营寨,等从山下赶来,怕是还要等半个时辰。

      阿楚打发几个兄弟骑快马沿小路出发去山下求支援,自己与凤先择并肩杀入敌中。

      秦桑在军营批阅军务,川乌冲进营帐来报:“将军,探子说朔州城西北处二十里燃起了战火,还伴有爆炸声。”

      秦桑起身,“城西二十里?西崖寨?坏了,她在那,备马!”秦桑几乎是冲出了营帐,他故意放出消息,让凤渊寻得阿楚下落,心里盘算着西崖寨的几万兵马坐镇,就算北戎强攻,也能拖个十天半月,阿楚混在里面暂时安全,可他没想到北戎居然没有先攻朔州,而是直奔西崖寨。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朔州的黑石矿竟就在西崖寨北,若是早一步探明,他是断然不会将阿楚送去那里,可朔州大战在即,抚远军此时还不是出面的时机,有些太过打草惊蛇,于是在弓箭营点了五百将士,换了夜行衣,连夜奔去狼崖岭。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7689004/3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