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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求婚
那天之后,蔚冥更忙了,他调动全航舰的人做灵魂移植手术的准备,动不动就在办公室里好几天都不出来。
下属们从那扇门里进进出出,有时候表情明朗,脚步轻松,有时候满面乌云,衣冠不整。
樱宝偶尔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看到田青领带扯到一边,站在楼廊里的饮水台旁,沉着脸在瞳膜终端上翻着什么。
“如果不是我对他们俩有这么深的了解,并且对于‘Alpha无法单独生育’这样的生理事实采取百分之一百的信任的话,我真的会以为老大背叛了乌少校、田青彻底放弃了桥医生,俩人闭门造娃呢。”
樱宝单手挎住来实验室散步的荧心,若有所思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荧心脸色变了变,侧了下身体躲过樱宝的接触:“上尉不是要给乌少校做手术了吗,忙起来也是正常的,你最近不也是很忙吗?”
樱宝疑惑地看着自己捞空的手,想起荧心这几天的异常表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这几天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我太忙了没时间找你?”
荧心本想摇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愣是把摇头的动作扭成点头。
“是,我是因为这个不开心。”荧心垂下眼睛,长长的栗色碎发挡住视线,声音又软又柔。
樱宝一阵愧疚,她大大咧咧的,也听不出荧心声音里的迟疑:“对不起对不起,手术前期准备比较复杂,我也是每天连班倒。这样吧,等到这几天忙完了,我们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好不好?”
荧心怔怔地看着樱宝的侧脸,后者红色长发配上酒红色针织衫内衬,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她就像冷静的航舰上一团热烈的火,无论什么情绪都是极其真挚而绚丽的。
荧心没说什么,只是不住地点头,轻轻拉住了对方的手。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把这团火带走就好了,前路漫漫生死未卜,若能拥有一点点火星也好啊。
樱宝拉着荧心说了会话,就又返回实验室继续攻坚一线。
不远处田青翻完了资料,见荧心仍恍惚地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什么时候开始?”田青递过去一杯水。
“啊?”荧心睁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句话。
“领导和我说过了,你的调职手续都是我办的。”
荧心左手紧了紧,中指狠狠嵌入掌心:“下周。”
“那还好,”田青冲他点点头,“还能看到下一场戏开演。”
说完田青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方向又是去蔚冥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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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蔚冥都没有和乌渡一起吃饭,两人的房间距离几步远,整个航舰拢共也没有多大,但当一个人不想见另一个人的时候,总归还是见不到。
乌渡去他办公室找过一次,刚刚推开门就发现蔚冥正在用手腕终端打电话,嘴角隐隐地带着笑,见到门口的乌渡还吓了一跳,手一抖立马关掉通话。
身后田青走过来,把乌渡引了出去,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少校,上尉在忙,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吗?”田青露出温润有礼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蔚冥桌子上的那个古董电话通向谁的房间。
然而电话没来过,人也没来过。
乌渡有点赌气了,不就是前天晚上说了结婚的话题吗。他本来就是开玩笑的,谁知道蔚冥会答应,答应就答应了,他也没逼着蔚冥娶自己,这样躲着算怎么回事。
什么狗屁天迹,出这种让别人爱上自己这种馊主意,平白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心绪。
他决心不管蔚冥了,在房间里打打游戏看看书,做做术前体检,和樱宝确认一下军团那边的情况,运气好的话,还能和桥引说上几句话。
桥引那边虽然是在军团的密切监控下,少了点人身自由,但是据他本人所说,就像以前乌渡是他的保护伞一样,现在被塞罗标记之后,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抱着这样的心思,后来在航舰走廊上碰到蔚冥的时候,乌渡也都假装看不着;床头柜上的古董电话响了,乌渡也不去接;蔚冥来敲门,叫乌渡出去吃饭,后者就在床上装死,反正门锁着谁也进不来。
蔚冥只好像个乞丐似的,在门口加班加点地蹲守,连路过的下属们见了都忍不住捂着脸啧啧叹气,总算是把出来透风的乌渡给拦了下来。
“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躲着我?”蔚冥一只手拄在墙上,把乌渡环在自己和墙之间的缝隙中,怕对方还在生气,又不敢贸然肢体接触。
“上尉您想多了,马上就要手术了,身体和灵魂都握在您手里,可不敢躲着。”乌渡神色冷淡,努力紧靠墙和蔚冥保持距离。
蔚冥听乌渡这阴阳怪气的回答,哪怕是自己再没谈过恋爱,再不懂爱情,也知道对方在闹别扭。
他微微沉下眼睫,目光和语调都放得软软柔柔的,挡住旁边围成一圈好事者的眼神,凑到乌渡耳边小声说:“晚上来冥想走廊来找我好不好,我有话和你说。”
乌渡眼角眉梢都带着锋利的弧度,银发更透出冷意,但他又觉得自己再怎么板着脸,也没法像刚认识蔚冥的时候那样疏离了。
蔚冥眼睛委屈地含着一汪水,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身后有实验室的员工叫上尉过去处理问题,蔚冥假装听不着,一动不动地挡在乌渡面前,温柔又耐心地注视着他。
“我要是去了,我就是狗。”乌渡冷冷一笑,拨开蔚冥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然而推了一下对方竟纹丝不动,乌渡心底火噌地往上冒,刚想回头说些重话,只见蔚冥乖乖把胳膊移走,弯腰凑近了乌渡的脸。
“小狗,你不来我不走。”
说完蔚冥迈开长腿朝另一边走去,只留下乌渡背靠着墙,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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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渡以前每天练兵布阵,调查消失伤员事件,教养院长大的小孩最擅长把日子过得整洁有序,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思绪里占据大块的时间。
但是现在在实验航舰上,能做的事情不多,每天术前体检完之后就是看书打游戏,乌渡发现想蔚冥这件事竟成了自己的一种习惯。
不能说是想念,乌渡只肯承认自己是揣测,思考,盘算。但尽管如此,蔚冥这个人在他脑海里的浓度还是越来越高。
比如今天一下午,乌渡都在考虑晚上要不要去赴约,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马上说,以及那天对方明显为了掩饰而匆忙挂断的电话。
他躺在床上,用枕头埋住脑袋,银发被他蹂躏得四散。
蔚冥没有说见面的时间,只说是在冥想走廊。乌渡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已经十一点一刻了。
不会再等着了吧。乌渡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出门。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了,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乌渡警惕起来,下意识伸到腰间掏枪,却摸了个空。
忘了,自己在这里没有携带武器的权利。
冥想走廊空无一人,透明材质的墙壁外面天光大亮,洒下红色蓝色交织的荧光,那是一整片美丽绚烂的星云。
乌渡一眼便认了出来,这片星云很有名,编号sharpless2-106,被人类成为“雪天使”。
如今在航舰上看,“雪天使”的翅膀实际上是两条炽热发光的蓝色气体,从星云的中心向两边伸展,带着海浪般的蓝白色涟漪和绸缎般的褶皱。
这个距离不算近,如果离得太近会撞到里面600多颗褐矮星,外层的高电子氢气也会搅乱航舰上的数据流。
突然,乌渡目光微敛,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瞳孔瞬间紧缩。
一颗小恒星从星云里面脱离出来,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航舰撞了过来。
走廊的尽头都有虹膜识别大门,已经来不及逃离了。几秒之间,乌渡想都没想,“破局”天迹下意识运转能量,蓬勃的精神力倾泻而出,覆盖住整个冥想走廊。其他地方撞上航舰还能挡一下,冥想走廊撞上就真的直接暴露在宇宙当中了。
乌渡心里咒骂了无数遍蔚冥这个傻X,好好的航舰非要修个这么危险的地方,上一次的爆炸险些丧命还没长记性吗?
那颗小恒星拖着尾翼,速度极快,瞬间距离航舰不到一万米,乌渡严阵以待,连眼睛都不敢眨。
下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体积不对,速度也不对。
肉眼观看星云中的小恒星,需要透过一层气体尘埃的折射,把小的变成大的,大的变成小的,而物体真实的体积往往会与之相反。乌渡原本以为这是一颗小型恒星,但这个飞过来的东西竟然从始至终都是一样大小。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来物,黑着脸看到那东西越来越近,化成人形。
准确来说,是穿着飞行器航空服的人形。
蔚冥的脸贴在透明墙壁上,朝乌渡比了个大拇指。
“傻X。”乌渡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转身就要走。
“咚咚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乌渡怕那傻X把窗户敲碎了,忍无可忍地转身看去。
只见蔚冥站在宇宙巨大的黑幕里,身后是“雪天使”绚烂的浩瀚翅膀,踩在无数发光的灰尘与气体之间,如同匆匆下凡的神灵般,透过头罩朝乌渡露出一个赤诚的月牙笑。
眼睫滑过沉静的湖面,浓眉之下的眼眸柔情似水,笑得既单纯又宠溺。深邃的骨骼将鼻梁和颧骨下颌勾勒得轮廓分明。
曾经一度乌渡相信世界上有神,小时候他日日夜夜向上天请求赐予天迹,就真的觉醒了天迹,他的人生就从那时开始,走向了完全不一样的剧情。
慈悲含情眉眼和不怒自威的骨骼结合起来,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大抵也就是长成这个样子吧。
一时被美色迷惑,乌渡竟然这时才看到蔚冥嘴角的青紫和身上撕裂的飞行服。
他眉头皱起,朝蔚冥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交接门。
待蔚冥和他身处同一空间,站到面前把头罩取了,乌渡才发现这人仿佛刚从战场下来一般,飞行服最外层被烧得发黑,里面的防冻液流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如果真的有神,那这也是全世界最狼狈的神。
“你到底干嘛去了?”乌渡又无奈又生气,不和蔚冥说话的决心已经忘在了脑后。
蔚冥看他生气,眼睛炯炯地氲着水光,也不敢说话,伸手拉了拉乌渡的袖子,随即摊开掌心,里面是一块未经雕琢的蓝色钻石。
饶是乌渡不懂,也能看得出这块石头成色极好,冰透深蓝没有一点杂质。这种大小的蓝钻世上难寻,几年前乌渡还在军团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次圜灵高层的拍卖会,当时1克拉的蓝钻就拍出了几千万的价格。而蔚冥手里这块,雕刻出来至少有3克拉。
乌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蔚冥拂下身,单膝跪地,轻轻拉住了乌渡的手。
身后传来一阵窃窃低语,乌渡回头发现,几乎全航舰的人员都挤在走廊口大门,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花瓣篮子,掩饰不住的激动神情。
走廊两边的灯一盏盏亮起,乌渡心里升起一种巨大的预感,无论面前这个人接下来开口要什么,自己都会答应他。
“‘雪天使’里面有一个藏在恒星里的小黑洞,里面矿产丰富,有少量地球上见不到的稀有宝石。但是那个黑洞太小,开着飞船进不去。”蔚冥说话带动旁边的伤口,嘴角神经反应抽动着,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欢愉。
“昨天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让他给我找那个蓝钻矿地标,当时被你看到了,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不敢给你回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有爱上过谁。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和我说,我改,别不理我好不好。”
乌渡想说“好”,脱口而出却是倔强的语调:“我要这钻石干嘛?”
蔚冥展开一个温柔的笑,把钻石塞到了乌渡手里:“我给你打成耳钉,你戴好看。”
乌渡躲闪着不敢去看他期待的眼神,手指轻轻抚上对方嘴角的伤口:“疼吗?”
蔚冥摇摇头:“不疼。”
“我疼。”乌渡轻声说,“我好疼。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蔚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压抑难忍的莫名情绪:“好,我答应你。”
蔚冥站起来,单手抱起乌渡,另一只手托在膝窝,垂眼看他:“我带你回去上药。”
“我愿意。”乌渡笑着回望他。
不知道这算不算求婚,蔚冥没说让他嫁给他,但他却始终要讲这个回答。
乌渡躺在蔚冥怀里,穿过抛洒着白色花瓣的拥挤人流,只听得到对方轰鸣的心跳,满心满腔都是琥珀麝香的味道。
我真的……愿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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