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Mandala

　　谢阑是被敲门声喊醒的，桃子来给他送早饭。他把只剩5%的手机充上电，屏幕还停在他俩的聊天界面上。应该是栗睿手机没电了，毕竟通话时长173:20。
　　大明星破天荒地还有些困倦，打哈欠的模样让桃子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快杀青了没什么太高难度的戏需要费精力。

　　“阑哥？昨天没睡好吗？”
　　何止没睡好。
　　给一个大龄返祖儿童当了大半夜树洞，还带互动的那种。

　　大明星搅着碗里的豆浆，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没事儿。我是在想、还是栗睿的豆浆煮得好一些。”
　　“那可不，栗总那多用心啊豆子配比都拿计克秤给你量的不是…… ？”

　　声音戛然而止，桃子瞪大了眼看他。
　　“阑哥？你……你知道了？”
　　本来是不确定的，这下确定了。

　　“嗯。”
　　“阑哥……那个……不是我故意瞒你的……我……栗总……怕你知道了……”
　　吓得桃子话都不会说了。谢阑最讨厌别人的欺骗——这是大明星的死穴，碰过的人没有好下场。她承认是自己一时上头共情心软附和栗总出了这个主意，但几个月下来栗总出人意料的完美表现和阑哥肉眼可见好起来的气色让她彻底放心、每天都在感慨那天下午真是做了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只要阑哥不知道就好了。
　　可是现在阑哥知道了。

　　“没事儿。”
　　谢阑继续吃早饭，
　　“不过你该跟我说一声的，让你去跟栗总要厨子的时候是不是吓死了？”

　　“可不是嘛！我都快哭了……不过好在还没轮到我跟栗总开口呢，他就先说要走了。据说是公司事儿太多…… 唉，当大老板也不容易……”
　　谢阑笑了笑，说了句“是吧”。
　　也不知道什么“是吧”。

　　桃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阑哥。后者没什么异常，吃完饭去片场和造型师交流跟搭档对词……一切照旧。桃子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虽然不知道栗总是怎么掉马的、但看起来阑哥并不反感他们之前的欺骗行为。
　　阑哥真好。
　　栗总牛逼。

　　牛逼的栗总睡到了下午两点。
　　醒来昏昏沉沉的，摸去卫生间洗漱才发现自己衣服都没换。等他洗完澡出来，好家伙、被子都没掀开——他直接睡在被子上卷着另一半盖的。
　　还好栗家地暖够足。

　　好酒之所以是好酒，就是哪怕你喝得再断片儿第二天也不会头痛胃恶心。所以栗总虽然断片儿了但精神还行，给手机充上电就下楼找饭吃。
　　“妈妈？”
　　栗太太正在看肥皂剧。

　　“诶哟宝贝醒啦，昨晚喝多了是不是？都怪你爸爸为老不尊哪有带头灌儿子的！饿不饿啊？给你温着粥，想吃别的吗？”
　　“吃个素面？”
　　“好好好，妈妈给你煮。”
　　栗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唯一会做的就是青菜鸡蛋面。栗睿有心逗她，母爱泛滥的白女士哼着歌超常发挥、端上来满满一碗。

　　“昨晚睡得好不好啊？被子薄不薄？”
　　“挺好的吧…… ”
　　栗睿心虚地摸摸鼻子，
　　“喝多了，不记得了。昨晚我几点回房的啊？”

　　“十点多吧，你们昨天喝得太多了、还都混着喝……不醉才怪哦。”
　　“外公他们呢？”
　　“舅舅今天下午还有会，外公跟他们一起回去了，爸爸去送他们了。”

　　“啊……我过个生日让他们这么折腾，挺不好意思的。”
　　“什么话，爷爷舅舅多疼你你不知道哦？这种话说了他们要生气的。”
　　栗睿笑笑、专心吃面，倒是白女士看着他欲言又止。

　　“睿睿啊……”
　　“嗯？”
　　“你跟妈妈说实话……爸爸妈妈叫你回来，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呀？”
　　栗睿停下筷子，有点儿惊讶地看妈妈。
　　“怎么这么说？”

　　白女士往他碗里夹了个鸡翅，
　　“就觉得你太累了。宝贝，我知道你是做什么都一定要做到最好的性格、哪怕是你不喜欢的。你姐姐在公司折腾几通宵我们都不管，她就是那个脾性、让她休息她还跟你急的。但是你不一样啊，睿睿。你从小就不喜欢经商跟人打交道，天天就研究你的数学模型和外公教的什么格斗技巧飞机大炮的……”

　　似乎是想起栗睿小时的趣事，白女士笑得很慈祥。
　　“你外公还想过把你送去军队呢。”

　　“本来你爸爸想插手娱乐圈我就不太同意的，钱嘛够花就好了。我们家的钱养你们再往后三代都够的，但是你姐姐也同意…… 想弄就弄呗，花几个亿嘛投投看、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宝贝……你太辛苦了。你姐姐说你还在剧组待了几个月是不是？唉……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天天也不能着家、不是公司就是出差……宝贝啊，妈妈想你回来是想你享福的，没指望你给家里挣钱……本来就不是你喜欢的事……还这么辛苦……”

　　说着伸手捏了捏栗睿的脸，
　　“我儿子都瘦了。”

　　栗睿心里熨贴坏了。白女士可太会招人了，怪不得他爹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古董都被吃得死死的。
　　“妈妈，你想多了。我没有不开心。如果我真的对这行没兴趣是不会答应你们的。我真的喜欢，而且…… ”

　　“而且很高兴，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
　　不然他怎么遇到谢阑呢？

　　白女士看起来并不相信，但小儿子脸上的笑太真诚了、不像假的。她叹了口气，
　　”好吧。你哦……从小就会哄人，都不知道替自己说句话。”
　　又戳戳儿子额头。
　　“要是太累了不想做了要跟爸爸妈妈讲，知道吗？我儿子健康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啦，谢谢妈妈。”
　　栗睿绕过桌子去抱她，白女士一边嫌弃这么大人了还这么黏糊一边把他搂得更紧，像小时那样。

　　心情很好的栗总吃饱喝足逗了会儿狗又陪白女士看了集肥皂剧才溜达上楼，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了。他打开微信，看到了几小时前跟谢阑的聊天记录。
　　他给谢阑打了17个语音电话。
　　谢阑给他回了一个。
　　最后那通他先挂的，总时长173分钟20秒。
　　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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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
　　栗总头一次这么后悔没给自己卧室安个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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