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崎排球乙】《逆境胁迫》

　　“骗人的吧…这才第二轮啊！”

　　那张带着三个尖角礼帽，脸上涂抹着黑白灰三色的笑容的小丑纸牌从我的手中被抽出，坐在对面的学姐没忍住仰天一声长啸，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被子里，被拖长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出：“已经第五把了，怎么每次都是小莓第一个赢啊——”

　　“对啊，给条活路吧小队长——你看看我们可爱的自由人妹妹的脸，，可怜可怜人家吧。”

　　“我没事…接下来不会再输了！”

　　“没关系的，就算哭出来大家也不会嘲笑你的，不过小莓玩这个真的厉害啊，能不能教我点窍门啊？我要求不高，教我怎么维持扑克脸就行。”

　　“我不会，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我忍住打瞌睡的冲动，头一下一下地点着，训练劳累的身体所剩无几的体力已经要到极限了，最后，我还是没抗住，把头搭在了千穗的肩膀上。

　　“嘶，你压到我头发了。”我听见千穗的咋舌声，强行打起来精神来把脑袋抬起了一点，等到她把头发撩到脑后，才重新把脑袋放回来她的肩膀上。

　　不想背太多行李，达成这样的共识后，我们开始在集训里共用洗发膏沐浴液之类的洗漱用品，此刻，相同的浴液香味萦绕着我的鼻间，我调整了一下脖子，找了更舒服的姿势，在这样让人安心的香味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听见了发丝细微的摩擦声，她好像低头撇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头，对着情绪失落的学姐，开口道：“还没结束呢，振作起来啊前辈，你这样不就都知道鬼牌在你手里了吗？”

　　“呃啊——好冷漠。有人搞差别待遇啊~”听学姐的动静，她应该还是没有振作起来。

　　正当我想着是不是要说两句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却听见千穗轻笑了一下。

　　我很了解她，认识这么多年了，只要她突然这么笑了，就说明她有了什么坏主意了。

　　“红桃3，方块8，方块k，梅花J……”

　　在报什么呢？我有些疑惑地重新睁开眼睛，于此同时，学姐也“啊————”的尖叫出声，吓得我差点把头摔到被子上去。

　　“太卑鄙了。”学姐牢牢地把她手里的牌护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可没有偷看，是前辈你自己不小心把牌露出来了。”千穗手里的牌像扇子一样挥舞着，她半眯地眼睛，就像个久经沙场的老赌手一样，游刃有余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前辈把游戏继续下去。

　　那一嗓子把我的睡意驱散开去，于是没在靠着她的肩膀，一边起身一边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笑声，突然的大喊大叫，饱含着各种情绪的话语，互相交融着在这个窄小的室内流淌着，看着她们被照亮的笑容，最后那点睡意也被驱散了。

　　怎么说呢，我好像，可以坐在这里看一辈子。

　　“怎么了，笑嘻嘻的。”顺利地将牌成对打出去，千穗的表情从佯装的轻松变成了真的轻松，她大概以为自己演的很好，但我总能看穿她的表演，同理，她也能读出我掩藏着的情绪。

　　“小莓偶尔就会这样呢，上次比赛打上头也这么笑过，结束后对面的选手和我吐苦水说她被小莓那个笑容吓得下半场发球手都是抖的。”

　　“这么好用吗？嘶，那小莓你要不下次比赛的时候多笑笑？发球失误的分不拿白不拿嘛。”

　　“我没觉得前辈的笑容很吓人，前辈明明笑起来很漂亮的。”

　　“是是，知道你的滤镜很浓厚了，但姐姐奉劝你啊，强扭的瓜不甜，你前辈和青海已经锁死啦，这段感情里写不下第三个人的名字了。”

　　“嗯？为什么要写上我的名字？攻手本来就和二传配合比较多啊？”

　　“你还小，不懂啊…”

　　“所以，刚才在笑什么呢？”就像没听见身后的胡编乱造，千穗的目光看着我，她是单眼皮，但眼睛很大，这样面对面地望着别人的时候，显得十分认真。

　　“嗯，就是觉得很开心。”在脑海总结措辞之前，嘴巴擅自开了口：“希望，毕业了以后也要和大家这么再玩一次。”

　　“不不不，你想的美。”我的话音还未落地，前辈就出声打断了我，我的心脏开始惶恐不安，突然加速的心跳带动着胸腔也变得疼痛起来。

　　“我一定会找到一套完全不需要运气的游戏，到时候你就别梦想能像今天一样轻松取胜！”学姐握紧的拳头向上挥举着：“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好好尝尝我今日所受的痛苦。”

　　她的表情煞有介事，我只得睁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冷却的手脚却快速的回温，连带着加速的心跳也不那么疼痛难忍了。

　　“差不多得了。”有其他人看不下去了，从背后给了她一脚，“你几岁啊？”

　　“不过主意倒是挺不错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毕业旅行吧，我想去泡温泉！”

　　“不错是不错，但是这还有二年级和一年级，大家毕业时间不统一啊。”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每年都一起出来玩一次呗。”千穗说得云淡风轻地，但眼睛却闪着亮光，她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东京，一定很期待见到其他地方的景色吧。

　　一年级的时候说的，要一起去关西的话，她还记得吗？

　　我突然很想问问她，但在我开口的前一刻，有人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指节敲击木板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瞬间让房间安静了下来，我们僵直不动，如同被紧紧捆绑住四肢的提线木偶般，只敢互相用眼神交流着，可满眼望去，几双眼睛里只流露出恐惧之色。

　　“咚咚，咚咚。”清脆的叩门声在几下之后消失了，正当我们压在胸口的那股气松懈到一半时，熟悉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你们宿舍，明天基础锻炼加倍。”

　　“咳咳——咳。”一口气吐到一半又憋住，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身边人的反应大同小异，偶尔还夹杂着一些“不要啊”之类的话。

　　我依旧在剧烈的咳嗽着，强烈的刺激带来咽喉疼痛和伴随而来的在笔尖仿佛进水窒息般的痛苦，陌生又熟悉的感受。

　　不可思议，我不再像儿时一般厌恶这样的感受。

　　等舒缓好情绪，我抬起头，直直地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千穗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些无奈和笑意。

　　“到底怎么了？笑这么开心。”

　　“也就是说，你之前就因为运气太好导致没人愿意陪你玩牌类的游戏。”角名同学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抵在桌子上，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拱火的意味；“你还是个惯犯啊。”

　　“就是，你早说啊，”冷静下来一些的宫治同学不再被束缚，但显然他那由屈辱感催生而来的愤怒并没有减弱；“还让我发那种短信，你…！”

　　“我之前也没想起来。”我解释着，也有些纳闷地看着他涨红的耳朵，那条模仿小动物的叫声给自己的家人有这么让人羞耻吗？

　　“行了你们两个，注意态度，玩游戏呢，不要上头。”最后，还是伏见学姐出手，它推了推眼镜，目光犯难地看着我：“不过小莓这样，我们得换一下游戏规则了，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

　　房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安静地就像坐牢，最后，有一只手缓缓地举起在我们一言不发的头顶。

　　“我有一个提案。”灯光在北前辈白瓷般的皮肤上投下阴影，他的眼珠缓缓地转动，扫过桌上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桌子中心那罗列好的纸牌上。

　　规则变化了，我们放弃了原先抽大小的方式，而改用了一种更复杂的方式：去掉大小王，每个人在剩下的牌里抽4张牌，然后每次出一张，一起掀开牌面，最大的获胜，最小的接受惩罚。

　　如果在场有人牌面的数字相同，那他们就要再出一张，直到角逐出大小，惩罚同上。

　　规则变得复杂了一些，也尽量规避了运气的作祟。加上这是北前辈的提案，这个新规则被快速地通过了。

　　再一次的洗牌过后。我的手里重新握住新的四张纸牌，看着那上面的数字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方块q，梅花6，红心8，黑桃10…看着没什么问题，然后就是策略…一开始出大牌比较保险，但如果开始二人对决，先把大牌出掉的人就会先落入不利…

　　思考着战略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顺着脊骨爬上的寒意，抬起头来，我发现了侑同学用牌挡住了脸，只露出的眼神中饱含着发誓要复仇的怒火。

　　…不能输，至少不能在和侑同学对决的时候输。

　　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傲慢，说的好像只要我想，就可以操纵牌局似的。

　　游戏重新开始了，我们各自抽出一张牌在面前盖好，十一张牌凑出了一个崎岖坎坷的圆圈。
　　“3,2,1!”伏见学姐铿锵有力地倒计时结束，盖牌被掀开，视线在牌桌上扫过一圈，确认了大家的数字后，我率先愣住了。

　　北前辈的黑桃6，尾白前辈的方块6，宫侑同学面前的红心6…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前的梅花6，万万没想到第1局就出现了4个人同牌的情况。

　　“精彩，精彩。”宫治同学左看右看，最后只能一边感叹一边鼓掌。

　　“真刺激。”确认自己逃过一劫后，角名同学明显放松了不少，他两手一摊，愉快地坐山观虎斗起来：“怎么说，现在你们是要再出一张牌吗？”

　　“对。”出人意料的，侑同学的心情却很好，他瞄了我一眼，挑衅的子弹随着视线射出，我低头回避，看向了手里的另外三张牌，思考着下面该怎么出牌。

　　果然还是出最大的牌稳一点，但是方块q并不算很大的数字，出这张牌并不能确定我的胜利…

　　一番思考过后，我决定还是再把这张牌压一压，视线在8和10之间徘徊了许久，我决定赌一把，把8单独抽出，背面朝下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哦，篠原决定地很快哦。”不用参与的赤木学长也很清闲，他短暂地夺走了主持的工作，起哄般的催促着：“剩下的三位男士加把劲啊，怎么能让女孩子等你呢？”

　　“知道了，喝水都赛不住你的嘴吗？”尾白学长有些紧张，他的眼睛在几张牌上来回打转，时不时地抽出牌，但在手指快速敲击桌面的声音里，他很快地又把牌放了回去，踌躇着循环往复。

　　北前辈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在低头思量了两个眨眼的时间后，他也选择出了一张牌背面朝上盖好后，也转头看向了迟迟不出牌的尾白前辈。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阿兰，快点啊。”最后，宫侑同学也选好了出牌，在众人视线的压迫下，尾白前辈用及其不情不愿的表情将一张牌推到了中间。

　　“真的是，有这么难选吗？”伏见学姐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依旧敬职敬责地继续着倒数：“3，2，1！”

　　在桌子中心的四张纸牌被掀开，除了我的红心8，另外三张分别是，红心9，梅花9，和梅花7.

　　逃过去了…我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感谢着自己的好运。

　　“我看看啊，又有两张一样的。”月姬前辈的身体往前探了探：“是信介和阿侑啊，感觉已经看见结局了。”

　　“什么？你已经看见我的胜利了？”

　　“笨蛋，人家这是再说你输定。”确认了自己逃脱后的尾白前辈明显也放松了不少，看着这么一个大高个担惊受怕地上下起伏地模样，我听见了大耳前辈带着笑意地声音：“你什么时候能和你的长相一样稳重点啊，看看人家篠原多处变不惊。”

　　其实并没有，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潮湿地发尾。

　　“还没开始比呢，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赢了！”那边，被反驳的宫侑同学脸上的表情由喜转怒，而那有些张扬的表情在对上北前辈平静的目光又有所收敛，但依旧气焰十足地拍了下桌子。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耳膜好像也跟震动了一下。

　　他的手不疼吗？我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来吧北前辈，决一胜负的时候到了！”宫侑同学的那一掌并不是全是情绪动作，他的掌心压着一张纸牌，另一只胳膊搭在曲起的腿上，眉毛高挑地感觉能挂上灯笼。

　　虽然不全是情绪动作，但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像是在挑衅吗？

　　“不要把脚踩在凳子上。”北前辈对这不自觉散发出的挑衅无动于衷，劝告过好，也从手上仅剩的两张牌之中挑选了一张出来。

　　“预备，开牌！”

　　鏖战到第三局的牌局，引得大家都探出身体去关注起了结果，原本还吵吵闹闹的环境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一瞬间紧缩，我被带动了不由地也放慢了呼吸。

　　宫侑同学速度快一点，掀开了自己的牌面——黑桃10。

　　不错的数字，北前辈呢？这样想着，当我转过视线时，北前辈的牌也刚好掀开——

　　“哦哦哦，Q！是红心Q！”

　　不知道是谁率先看清的，随即大叫起来，牌桌上骚动了起来，赤木前辈抓住了银岛同学的肩膀晃个不停，配合着其他人一起发出了奇怪又高亢的叫声，却意外地很整齐。我的嘴巴控制不住地张大，但到底有没有叫出声我也不确定，不过就算是叫出声了，也被大家的声音盖住，不对，应该是混在一起了。

　　“胜者，北信介！”月姬前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和北前辈的身后，他抓着北前辈的一只手，就像综合格斗大赛上的裁判一般，举起了胜利者的左手。

　　“好！这位冠军先生，说出你的问题！”伏见学姐也很捧场地鼓起了掌，那双狭长的眼睛眯起，眼珠随之转动，又将视线诱导向了桌子的对面。

　　宫侑在哪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张牌，整个人的颜色仿佛褪成黑白。

　　…确实，算上之前，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次输掉了，很难冷静下来吧？

　　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想着要不要安慰一下的时候，手比脑子行停在了半空。

　　谁来安慰他都可以，只有我不行。我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牌，只得放弃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小声地说道：抱歉！

　　“嗯，问题…”很可惜，大家没有安慰宫侑同学的意思，直接快进到了北前辈的提问环节，坐在我身侧的前辈用曲起的指节抵住了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看着他略长的睫毛上下翻飞着，突然地，他看了我一眼。

　　唔？我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耸起，心中涌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侑，”前辈清亮的声音，就算在有些吵闹的环境也极具穿透力，非常清晰地落进耳朵里。

　　“把现在在场的人，按照你的喜恶程度排个先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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