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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赵敬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梦到了十几年前他和蝎儿初次见面的场景。
在一地血腥中，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倔强，冷漠，无助。
他就像一只离了狼群的小狼，分明对外界惧怕的要死，但还是要努力露出自己稚嫩的獠牙和爪子，企图吓跑敌人。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可以视而不见，但他却破天荒叫停了马车。
不顾侍从的阻拦，一步步走向他，在他恐惧和倔强的目光中，将他一把揽入怀中。
挣扎，撕咬，踢推。
小孩儿仿佛要把所有的恨意和力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他不动不移，只管箍紧双臂，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怀里的小身躯一点点捂暖。
终于，小孩儿不在挣扎了。他把小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静了一会儿，忽然歇斯里底的哭喊起来。
暗沉沉的天。
满目疮痍的大地。
不远处站着黑衣肃穆的侍从。
赵敬蹲在血泊里，怀抱着小孩儿，虽然他自己的天还是暗的，但这一刻，他却拂开另一个人心中的乌云。
阳光洒落下来，连他的心都跟着沾染上了一丝光亮。
等小孩儿不再哭之后，他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小声回答道：“我叫蝎揭留波。”
“那我以后就叫你蝎儿吧。蝎儿，你愿意跟我走，当我的义子吗？”
“……好……”
……
睁开眼来，眼前昏昏沉沉。
赵敬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床里侧，触手一片冰冷。
这才想起蝎儿昨晚已经回另一个房间休息了。
他爬起来打开窗户，外面虽已天亮，但天中一片灰蒙蒙，只能看见太阳一点点模糊的光影。
赵敬穿好衣服刚走出房门，便见着蝎儿也正好从屋里一边系衣服一边往出走。
看见赵敬，蝎儿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义父，早啊！”
赵敬笑道：“昨晚睡得如何？”
蝎儿故作委屈道：“义父不在，怎么可能睡得好。”
他抬起眼睛细细端详了下赵敬的脸，颇为认真道：“看来义父也没睡好。眼下都浮了一层青黑了。看看，是不是小榭不在，义父也彻夜难眠啊？”
赵敬被他的话逗的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怎的如此自恋。快去洗漱。”
“是，义父！”
蝎儿从桃叶儿娘那里学来厨艺后，一直跃跃欲试，除却昨晚赵敬要做野鸡炖藕他暂时还帮不上忙外，赵敬做早饭时他便主动请缨要帮忙。
赵敬本着他想做便做吧，大不了浪费掉粮食，做毁了就拿去喂鸡的念头，把厨房交给了他。
结果出乎意料，蝎儿没过多久就做出了一顿早饭。
虽说做法不算太难，但作为一个厨艺废，蝎儿能一日之内做到这份儿上，也算进步神速可圈可点了。
赵敬在蝎儿满是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鸡蛋饼，点了点头，给予肯定。
“我的小榭就是聪慧，才学一日更胜义父的厨艺了。”
蝎儿笑眼弯弯道：“还是不及义父。不过，义父，以后做饭都由小榭来吧。小榭不想您太辛苦。小榭想一辈子好好照顾您，让您不用做事，光享清福。”
赵敬拿着筷子的手不易察觉的颤了一下。他笑了笑，随意道：“说什么傻话。你总要娶媳妇儿的。”
蝎儿喝了一口粥，嘟囔道：“小榭才不要。我要一辈子和您在一起。”
赵敬顿了顿，装作没听见，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吃过早饭后，赵敬从屋里找了两把小刀和蝎儿一起坐在屋檐下处理剥野兔皮。
今天是阴天，又有风，正适合阴干兔皮。
两人正忙着呢，就见着村长背着手从路边走来。
“哟，赵先生，赵贤侄，在忙呢。”
赵敬惊讶起身：“呀，吴大哥，稀客稀客。”
村长笑呵呵道：“这几天农忙完了。想过来和赵先生唠唠文人的嗑。赵先生可欢迎啊？”
赵敬哈哈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会不欢迎？”
他伸手一迎：“快请进屋坐。”，扭头对蝎儿道：“小榭，快洗个手去泡茶。”
蝎儿嗯了一声，走到井边把手上的血渍洗干净，转身进了厨房。
“桃叶儿，你也去帮个忙。”村长说了句。
这时候赵敬才看到村长身后还跟着个桃叶儿。村长个头又高又胖，桃叶儿在他身后，娇小的身躯被藏了个严实。村长不说的话，他根本发现不了。
“赵叔叔好。”桃叶儿探出头来小声道。
“哎，好好。”赵敬看到桃叶儿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不自觉目光飘向厨房方向，嘴角的笑意隐隐有些僵化。
桃叶儿打完招呼，有些局促的看了看自家爹爹，村长拍了拍她的头说：“去帮忙吧。”
桃叶儿立刻欢天喜地的点点头，小跑着进厨房去了。
随后便听见她在厨房里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小榭哥哥。”
赵敬听在耳中，心头却像堵了块大石头。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也不去听厨房的动静，走到井边洗了洗手。进屋后，村长正坐在堂屋里等他。
见到他来，村长忽然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满眼喜色道：“赵先生，我有个事情想了一夜了，今儿一早过来，就是想询问一下你。”
赵敬隐隐预料到了什么，他瞥了眼门口，扯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配合着接问：“是……何事啊？”
村长低声道：“你看，咱们赵吴两家结个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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