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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翻转身,还未睁眼,已经感觉到眼前明晃晃的灿烂阳光。
空气里弥漫着清晨露水的新鲜气息,以及香堇菜挣扎般蓬勃怒放的芬芳。
脑袋里隐隐有根神经在微疼。
婴孩咿咿呀呀的语声里含了懵懂的撒娇,听见德卡似有若无的低笑。
一切,感觉如梦一般美妙,竟是真切存在的。
她情不自禁,看似熟睡的脸上漾满了甜美的微笑。
“可纶?”
不,我没有醒,我舍不得醒。
“可纶!”
她侧过身,胳膊堵了耳朵眼,和她的孩子一样,懵懂地撒娇。
于是催促变成了德卡的手,拧她的鼻子,扯她的嘴巴,轻拍她的脸蛋,吻她的眉心,移走她掩耳盗梦的企图,不依不饶地缠住她。直到她发出忍无可忍的一声嚷——听不出嚷的究竟是“嗯”还是“哼”,更多的是昭然若揭的笑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坐起来,身体和她的意识一样,在云里雾里飘摇。
然后一头栽倒在他的臂弯里,可纶张开双眼,本能地在第一眼捕捉到了躺在盾牌里的孩子。
“我要疯了……”她含糊地嘟哝着,“小闹人精……非人道的折腾……小闹人精……”
孩子侧过脸,睁着无辜的眼睛,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已经踪影全无,仿佛世间绝妙的油画,舒展了画幅,每一寸摄人心魄的美都毫无保留地蔓延开来。
这份无畏的美立刻捋走了可纶的魂。
她喜滋滋地坐起来,探身抱起了孩子:“你这个闹人精!最讨人喜欢的闹人精!可爱得要命的闹人精!来,看着妈妈,只看着妈妈好不好?”
婴儿“嗯哼”着,回应似的,可纶笑得更欢畅了,觉得自己儿子真是天纵聪慧,才出生两天就很会听话。
“乖宝真聪明!最聪明的闹人精!让妈妈亲一下……再亲一下……不够……再来一下……”现在她满脸都是孩子的口水了,“好,乖!你闹了大半个晚上,不困吗?在妈妈的怀里睡吧!妈妈哄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她拍着孩子的小屁股,慢悠悠地吟起催眠曲来:
“Come stop you crying……It will be all right……Just take my hand,hold it right……I will protect you from all around you……I will be here……‘Cause you’ll be in my heart……Yes……you’ll be in my heart……from this day on……Now and forever more…”
等孩子满意地入梦了,可纶回转身来,发现德卡用手支住脑袋,也睡着了。
这一整夜,被孩子折腾得没怎么合过眼。她睡了还不到起个梦的时间,他应该也和她一样吧?
她坐下来,微仰起眼望着他,像个花痴一样怔怔望着他,昨天晚上,她已经将她的过去一股脑地倒掉了,舍弃了心中五味杂陈的不健康情绪,只留了纯得发亮的爱——和她的翡翠绿眼瞳一样清澈透明,纯得发亮的爱慕与依恋。这是她找了很久的感觉,她曾努力地翻书,努力地尝试,努力地放肆地生活,想要完成自己的蜕变,想要从自私的蛹里破茧成蝶,到头来却还是一条丑陋的毛虫,躲在自我保护的蛹里,与世隔绝,孤独地排斥整个世界。没有勇气去爱,没有勇气去真正的付出,没有勇气承担责任与伤害,要不是德卡——也只有德卡,不顾她的反对,也没理会她从蛹里刺出的剑,执意扯开她的茧,逼着她面对,承担,活下去。
她不比别人聪明,也算不上善良,更缺乏可贵的温柔耐心与宽容,勉强算得漂亮,可埃及后宫最最不缺的就是美女,要说头脑,因为在固步自封的自我世界里活着,也不可能有清晰正确的思维观,那德卡为什么要喜欢她呢?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呢?他们并不是一见钟情,他们两人都不相信一见钟情,那是为了什么在什么时候相爱的呢?
纪伯伦说,真正的爱情是精神的相互理解的产物,假如这种相互理解不能在一瞬间完成,那么一年,一个时代也不会完成。
她与德卡的这一瞬间是在什么时候呢?
有点迷茫,她与他之间太多的际会因果冲突发生,除非找个安静的夜晚,彼此一件一件相对诉说,才可能从过往数百日里筛出那一瞬间。
她深信维系着他们的是真正的爱情,她完全地相信德卡。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即使闭着双眼,也洞悉了她的心思,他睡着的嘴角边泛起了浅浅的微笑。
“可纶,”他闭着眼睛说,“我手都酸了,你看够了没有?”
她托着腮答:“永远也看不够怎么办?”
他嘴边的微笑像涟漪一样扩散到他的眉眼,“到我怀里来看吧!”他答。
她依言靠过去,挽住他的手倚住他的肩,“很累吧?”她轻轻问道,“又困又乏脑筋糨糊眼皮打架,对吧?”
法老笑出了声,“习惯就好了!”他答。
“但不该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对吗?”
“现在是有些不合适。下一个孩子出世时,我会花时间来习惯他的哭闹。”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看汨公主了……”
“你决定了?”
“只能如此!”
“今天?”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也没有追着问。
时间,停滞了。
在静止的时间里,他说:“只不过——”
“——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还不想就这样让你离开——”
两句话在同一时间冲出口,缠在一起,绕不出清晰的字句。彼此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彼此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没有再浪费唇舌,可纶搂紧了他,眼泪擦过他的胳膊,腻在脸蛋上。
哪有统帅在战场上带着孩子?本该运筹帷幄的行军帐篷内充斥着喂奶换尿布哄孩子的杂音,能服众吗?
况且,她也不想在每个早晨看着德卡困倦不堪。
是的,她已经接受了他的安排,她会在今天带着孩子离开他。但她现在不想承认,她还想和他彼此依靠着,哪怕只多一刻也好。
“德卡……”她低低地要求,“请你再说一次,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她早已记住了,当他一字一句地对她吟诵时,她亦在心里轻声和:
“请从心箧之屋赐予我心灵,只要心灵在我身上,我宁愿不食花之湖东岸奥西里斯赐予的糕饼,宁愿不乘顺江而下之船,宁愿无可乘之船……”
“侍卫官大人,您站在那儿好一阵啦,干嘛还不进去?”
可纶一激灵,辨出那是曼图赫特普的声音。
一幕之隔,纪斯卡多在帐外刻意压低了声音,答道:“……殿下,您早……”
她松开了德卡,胡乱抹去泪痕,法老扬声说道:“进来吧,纪斯卡多!”
可纶走去掀起帐幕,侍卫官一脸尴尬地迈进来,冲她躬身行礼,跟在他后面的曼图赫特普满不在乎地也钻了进来,手里抱了一大束锦葵。
“您早啊,至尊无上的法老以及可纶姐!”他不伦不类地问候了一声,眼光扫到盾牌摇篮边的香堇菜,马上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花,耸耸肩,表示自己犯了多此一举的愚蠢,“在刚刚过去的良宵,两位有睡过吗?”
被他这么一问,可纶条件反射,直想打哈欠。
法老笑笑未答,转而朝侍卫官吩咐道:“纪斯卡多,你去选一队人马,备齐给养,准备护送可纶返回埃及。”
曼图赫特普迅速瞟向可纶,见她一脸黯然,于是接口道:“请允许我冒昧地向您请求,法老,且让我将‘未知’护送到底吧!我会尽我全力将可纶姐和孩子安全送回埃及的!”
法老深思地凝视少年很久,似乎想从他漫不经心的嬉皮笑脸下面翻检出他的本意。
“我很难拒绝您的请求,殿下,”之后他回答,“我亦非常欢迎您再度前往埃及,成为我的贵客。倘若您真的不嫌弃旅途劳顿及餐风露宿之苦,我当然能完全信任您,并将我最宝贵的人交与您护送!但是——”
“我很愿意!”少年急忙阻断法老的犹疑,甚至不顾自己的失礼,“可纶姐也会愿意的,毕竟我还有很多东西——很多很多东西要向她请教!”
法老征询地望向可纶,可纶点点头,“请让纪斯卡多留在你身边吧!”她说,“曼图赫特普护送我一路走来,从未让我身陷危险之中(这话实在是…),如果我不能呆在这里,至少请留纪斯卡多在你身边!不然,我难以安心。”
侍卫官看上去加倍尴尬为难了,只好闷声不言语。
曼图赫特普却心花怒放,仿佛法老已一口应允了,快刀斩乱麻地抢着空隙说道:“那么——请侍卫官安排一队人马以及干粮给我吧!我没什么可准备的,随时可以起程!”
他的话招来可纶一个怨艾的眼色,他的“随时可以起程”与她此时道不尽的离愁别绪相比,确实显得太轻巧了。他立时顿悟,赶紧转移话题,将自己的真正来意说了出来。
“可纶姐,您的大背包呢?”他冷不丁问,他昨晚注意到可纶只带了孩子出来,为此悬了一夜的心,生怕可纶把她的背包遗在了毕布勒城中。
结果可纶毫不留情证实了他的“生怕”,答道:“我没带出来——”
“啊?!”
“嘘~~~~~~孩子睡着呢!”她说着就往外走,免得少年一惊一乍闹醒了孩子。
少年紧跟上来,两人并排走着。
“您没带出来?!”
“我是逃命!逃命!又带了个刚出世的孩子,那里顾得上带那些东西?”
“哎——”他长叹一声,“百密一疏!我是没法回去拿了~~~~~现下汨公主真会掐死我的!我没想到您竟然会轻易舍弃那些宝贝!您不是到哪儿都带着的吗?”
“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累赘而已!”
“怎么会?!只要有电就好了嘛!我会想法子取来电的!”
可纶霍然止步,双手叉腰,咄咄逼人地瞪着少年大声说:“好哇!原来你还想着这码事!曼图赫特普,谢谢你提醒我找你算帐!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就为你那害死人的好奇心,你还真想把小命搭进去吗?为了惩罚你的自作聪明,现在起你要负责洗孩子的尿布!明白?”
少年甩甩手,“这不是问题啦!问题是我该怎么拿回那些宝贝!”他无限烦恼地皱起眉头,“本来毕布勒的死活不关我事,现在只有想办法让她早点投降了!”
“要她完璧归赵?”可纶哼道,“你别转这个念头了,曼图赫特普,我把包放在着火的房间里,我想它们多半都烧得面目全非了——”
“啊!”少年大叫一声,神色惊恐之极,好象眼睁睁地看着满屋子黄金人间蒸发,“可纶姐!您——您——”
他想说您准是疯了,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文明的敬畏,让他不可能对可纶说出这种话。他们已走到了河滩边,可纶蹲下来洗脸漱口,少年只好惋惜得连连顿足,踏得水花飞溅。
“总之——总之——”他跺脚道,“可纶姐您真是——您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那些都是教人打发孤单寂寞的玩意,以前我也把它们当宝贝。可现在我用不着它们了,我希望某一天你会明白,一时游戏的乐趣永远代替不了真实的幸福。我现在非常幸福,非常满足,不需要一个人的快乐了。”
说着,她又微笑了,幸福得让少年感觉很有必要表现一下唏嘘不已的感动。
“啧啧,看着您的样子,我发现自己真是太可怜了,不仅非常不幸,而且非常空虚。”他揉着眼睛说,佯装抹眼泪,“所以,我要弥补我这巨大的不幸与空虚……”
可纶含笑问他:“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我要去洗埃及王子的尿布了,这件事请您记得告诉他!”
可纶忍俊不禁,看着少年恢复了轻快悠扬的步调,小跑着往营帐那边去了。
她又怎能猜到曼图赫特普的心思?
等她回到营帐,法老一个人坐在里面,见她进来,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起程?”
“纪斯卡多已经准备好了吗?”
“一旦决定了,准备不过眨眼工夫而已。”
她在他面前坐下:“听起来你好象巴不得我立刻消失?”
德卡微微蹙眉,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头发落在她的眼睫上,他的手指轻轻抚摩她的脸庞。
“我相信你,可纶!归途艰难,对你尤其如此,但我相信你会挺过去的。你的生命之火比任何人都要旺盛,你会为了生存不顾一切,所以我相信你!你会坚持回到埃及的,在那里等着我,且亦要如我信任你这般,完全相信我!”
“是不是埃及有什么不好的人或事等着我?”她怀疑地仰眼瞅着他。
“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还需要我回答?”
说的也是,她嫣然微笑:“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放心了吗?”
他也笑了,笑着摇头,“不够!”他说,“远远不够!恐怕还需要很久,我才会真正对你放心,真正相信你会永远不离不弃地与我一同守护埃及!”
她逃得次数太多,爱他的时间太短。
“守护埃及?”她小小声地重复,感觉这个字眼把自己压得透不气。
为了加重她的窒息感,他从颈项上取下了护身符——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王家护身符,“在孩子长大成人前,你要好好守护它!”他慎重地给她戴上,“某天我会亲自给你黄金打造的冠冕,在那以前,这就是埃及王妃的明证!别再轻易交出去,也不能再把它扔在酒里——这是莫大的不敬!知道吗?”
“埃及王妃?”她喃喃念叨,玩弄着坠子上的荷露斯神,它额上的天狼星金光璀璨。
“你要记住你是王妃!无人可及的高贵!只有你明白并接受这一点,然后在行动言语中表现出来,其他人才会敬你为王妃,这并不难!王家护身符会给你有力的支持,但更多得依靠你自己!”
这话让她觉得前路漫漫崎岖坎坷,她真有止步不前的冲动,就这么永远躺在他怀里。
“答应我吗?”他问。
“我答应你!可是——”
“说吧!”
“不许你缺胳膊少腿,也不许你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总之,你得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来!”
“你懂得战斗的精髓吗?”
“你答应吗?”
“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回到你身边!你就别在字眼上挑剔了!”
其实她并不担心他会有生命危险,德卡是那种意气用事瞻前不顾后的人么?但想到她不能始终守在他身边,心还是要悬起来的。他毕竟是在战场上啊!
她坐起来,解下那把赫梯来的铁剑,“这个给你!”她说,“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这把刀非常非常好用,我希望你用它防身之余也能多想想我!”
法老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这把剑,也注意到了剑柄上赫梯王家的铁血标记,他抽出剑,铁刃锋利地闪光,这是一把大有来头的剑!
他等了好一会,等着可纶向他解释剑的来龙去脉,但可纶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他道谢。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多问。
“很贵重的好剑!”他微笑道,然后将剑系回她腰间,“你还要保护我们的孩子!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等我们再相逢的那天,你再送给我也不迟!”
可纶现在很听法老的话,因而没有坚持。
她与曼图赫特普由一队埃及士兵护送,在正午时分上路。亏得纪斯卡多细心周到,知道马匹对她母子而言太过颠簸,特意找了这一带商队常用的骆驼给她当座骑。
曼图赫特普纵马前行,等出了法老的视界,他轻抖缰绳,踏着沙尘骑上一处高地,并冲可纶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可纶不明所以,抱着孩子走过去。少年跳下马,指着前方让她看。
正下方是毕布勒城的鸟瞰全景,看得见靠近他们这头的河流入水道口正围了埃及兵,在堵死水道,城墙上有毕布勒守兵不断地抛石块放冷箭,仍挡不住水路渐阻,城外围有更多的埃及士兵,果树和庄稼已全部砍光烧尽,留了焦黑的土地和荒芜的园子,预示着毕布勒坐吃山空的命运。法老精锐战车兵的军营已将这座城包围了。
她似乎能眺见汨公主,穿了红裙,散了卷发,饥肠辘辘。
真实战争的残酷,德卡的残酷,正是她避之不迭的。
“汨公主撑不了多久的,您说是吧?”
可纶不语,她盯着少年,想知道他意欲何为。
“我赌她超不过七个月,说实话,城里的粮草能不能撑过四个月都很有问题了。”他继续说,“到时候先饿死的当然不会是汨公主,但饿死人总不是积德的事,你说是吧?”
“她曾善待我,不管动机如何,我欠她人情。但这是德卡的事,我无法帮她。”
“噢,您当然可以帮她!”少年低声道,意外地严肃,“赶在有人饿死以前让汨公主死心投降,不就行了?”
“你是说劝降?”
“不!您根本不用出面,只需暗地里断她后援,令她绝望就行了!”
“我?还抱着孩子?”
“请您听我说,”少年耐心地说,“我曾在第一时间派纳科特去埃及告诉法老您怀孕的消息,这孩子虽笨但绝不可能迷路,据我查知(他肯定是给侍卫官灌过迷汤了……),法老从未收到埃及方面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否则您何至于要如此狼狈地出逃?可见,在埃及本土,有人不希望您带着孩子回去。我认为,没有法老在的埃及,对您而言,不是安全的所在!难道您就愿意带着更容易被伤害的孩子去与人勾心斗角?”
“所以呢?”
“我们必须帮助法老,尽快解决掉毕布勒的牵绊,让他早日返回埃及,惟其如此,您才能在埃及得到真正的保护!”
“汨公主的后援是谁?”
“她真正倚赖的力量,是连法老都未能猜到的人!我们得先找到他,然后他就会放弃对毕布勒的援助,返回美索不达米亚!”
可纶真是越听越糊涂。
“你凭什么断定那个人会在见到我们之后放弃对汨公主的支援?”
“因为您,只要看见您,他就会放弃!”
“Why?”
“啊?”
“对不起,我是问,何以见得?”
“这个解释起来真是故事一箩筐,总之您要相信我,要是运气好的话——当然,这又牵涉到周密的安排,倘若顺利,或许您还能送一份大礼给法老,让他感谢您一生一世!”
“你说的大礼是什么意思?”
“您忘记了么?法老那一意孤行的姐姐还在巴比伦等着沦为阶下囚呢!您就不想以您的力量将她救出火坑?法老现在分身乏术,无暇他顾,您若将他的姐姐安然无恙地带到他面前,法老的惊喜与感激是可想而知的!”
“曼图赫特普,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想你刚才说的话?你认为一个脑筋正常的人会认同你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吗?”
“可纶姐!这是我这辈子最正经最慎重最认真最最严肃的话!听起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做起来有可能千疮百孔,而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话也有可能立竿见影,人总会随机应变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等每一步实现的时候,我再详细告诉您!现在你只需要做个决定,相信我跟我做还是不相信我从此抛弃我?”
“你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我只想让汨公主早点放弃,我好早日拿回那些被您遗弃的宝贝!再说,我也不想和她翻脸,如果我帮助她早日醒悟,她应该不会见到我就有想掐死我的冲动!”
“仅此而已?”
“可纶姐!”少年发急地跺脚嚷道,“我还能怎么样?少饿死点人不好吗?救回埃及公主不好吗?防止您和您的孩子被某些心怀不轨的埃及人伤害不好吗?”
“听起来是没什么不好!但我找不到你能做成的把握!”
“因为有很多事情您不知道,而这些您不知道的事就是我最大的成功把握!”他使出诱惑的口吻好声劝道,“难道您真想孤单单地带着孩子回到吉凶莫测的埃及?您就不想与法老一起风风光光地返回?带着法老可能有的最大的感激与感动,带着您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入主埃及王妃的宝座?真不想吗?”
“我承认我想,因为我也有虚荣心!但我不明白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抱了孩子站在那里就能万事如意?”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到时我会看着办的!”少年马上应允道,“请您相信我!一路陪您走到今天,我违反过与您的约定吗?我做过让您危险的事吗?我背叛过您的信任吗?”
他的反问句象连珠炮一样砸过来,打的可纶晕头转向。恋爱中的女人是白痴,想到德卡最大的感激与感动,她简直要恳求自己跟着曼图赫特普亦步亦趋了。
“那你希望我接下来怎么做?”
“那个人离开毕布勒不过两天,他应该是去调动大绿海边的驻军,我想我能赶上他!”他可是在大绿海边混大的,“请您继续前行,按原来的计划向埃及的方向从定好的道路前行,请尽量走得慢些,到埃及边境驿站请等等我,我会想法子赶上您的。”少年流利地说,听起来他早已计划好了,“另外,我要向您借您的铁剑!——别担心,您有这么多法老亲随保护,多半不会有危险的——”
“我不是担心自己危险,曼图赫特普,我不是傻瓜,请你告诉我,这把铁剑到底和这一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等我把那个人带来了,您就会明白了!”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给我这把剑的商人,对吧?”
“对!”
“他是谁?”
曼图赫特普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现在都告诉可纶,那事情就没那么好玩了,再说,事情还没做成功呢,何必给可纶姐心头添堵?对他又没什么好处,也不见得维加王子的无望前景能因此柳暗花明。
“所以请您一定要在驿站等我!到时我再告诉您!”他这么回答。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告诉她,她得自己去发现——有多少人为她付出了多少,她能偿清吗?偿得清吗?
发现别人为自己奉献的美德,也许可纶姐以后也会更多地想到为别人奉献,这才是埃及王妃应有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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