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不空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现在是第五年了。

　　盛煊已经从B大毕业，完全投入了公司事务。公司近期又要再一次扩大规模，所以盛煊又一次忙了起来。谢叙本来还想跟着，可是没办法，事情真的太多了，所以盛煊出门的时候他就只能留守公司。

　　谢总现在在星海的地位那是杠杠的，是无人敢反驳的总裁夫人。

　　于是在盛总出门谈生意的时候，本来给盛煊的邀请函便送到了谢叙手上。

　　谢叙拿到邀请函的第一反应是失笑了一下，那笑容几乎是昙花一现，弄得他的下属都觉得自己眼花了。

　　谢叙忍不住笑啊。

　　一看到这封邀请函他就想到那个把同学聚会开到警察局的夏天，一群同学浩浩荡荡，进行了快乐的警局一日游。

　　当初的同学聚会并没有完全结束，许多人虽然觉得抓毒贩做贡献并不后悔，但还是会有一点小遗憾：因为从来就没能好好地结束过一次。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同学们大多都在为自己的毕业论文而奔忙。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一直没有时间再聚一次。

　　现在似乎终于达成了共识。

　　这封信是同学聚会的邀请函，发件人是曾经的学校。那是一个深红色带着点褐色的信封，烫金的字迹，无一不显示着学校的郑重。

　　也是，当初都只是同班同学私下聚一聚，而现在是全校同一届的同学再次碰面，年纪聚会。可以说，这将会是最齐的一次聚会。

　　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因为国内出现大范围疫情，学校要求所有住宿生必须在高考结束当晚离开学校，而且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班级聚会。

　　谢叙记得，他当时搬东西一直搬到了晚上九点。然后载着三年的时光连夜离开了那个承载着他三年青春的地方。

　　所有同学都没能好好告别一次，转眼间就分散在五湖四海，各奔东西。每个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一次告别，包括上次有始无终的同学聚会。

　　谢叙把信封放在盛煊的办公桌上，然后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接着看文件。他知道盛煊一定会参加的。

　　没错，谢叙又搬回了盛煊的办公室。

　　他凭借着自己的软磨硬泡，撒娇加耍赖，终于再次踏进了盛煊的办公室。经过上次直接被盛煊挪出办公室的事件后，谢叙再也不敢在办公室乱来了。

　　现在也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没过多久，盛煊回来了，两人刚好赶得上去下班。于是在公司员工一脸“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下，两人手拉手出的公司。

　　虽然盛煊经常吐槽，这像个小朋友似的手拉手，可盛煊没有一次拒绝过牵手。谢叙真的喜欢死盛煊那有点变扭的样子了。

　　回到家后，谢叙把那封邀请函拿了出来。两人紧紧挨着坐在床上，两个脑袋凑到一起，读着信上的内容。

　　【亲爱的同学们：

　　展信佳。校园樱花已经盛开，等待诸位同学再次返校。望师生能共聚一堂，再现五年前的风采。

　　届时游园会，毕业会，高考动员大会将同时于三月二十六日周五举行。

　　希望可以看到同学们的身影。

　　附：可带伴侣参加哦。】

　　后面是学校的名称，日期和学校的官方印章。

　　盛煊的邮箱里还收到了一封邀请他作为优秀学生，在聚会开始前演讲。

　　手机里，曾经的高中年级群在沉寂了多年后，终于炸开了锅。

　　【我的天，你们都收到信了吧？】

　　【收到了收到了，电子邮件也收到了！我都以为学校不会办毕业会了，毕竟疫情都结束了那么多年，学校一直没个消息。】

　　【我来解释解释，当初毕业之后学校就换了校长，虽然疫情过去了，但是新校长不熟悉情况，就一直没有通知。今年那个新校长调走了，老校长又回来了，准备给我们补上这次聚会。】

　　【我还听说啊，是因为这一届的高三学生比较散漫，让我们去激励激励他们的。】

　　【五年啊，同学们，我们又要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还可以带伴侣，笑死，老子母胎单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母胎单身！】

　　【樱花啊，我最喜欢学校的樱花了。大家还记得学校的花瓣雨吗？】

　　【记得记得，怎么会忘记。就是恨当时没手机，拍不了。】

　　【那这次好好拍一拍，留个纪念。】

　　类似的话还有很多，同学们都挺激动的，群里热热闹闹的，像过年似的。

　　这时盛煊也和谢叙相视一笑。盛煊放松地倒在床上，冲谢叙笑得欢快：“家属，要去吗？”

　　谢叙：“我无所谓，都过去那么久了。”

　　都过去那么久，其实见不见都无所谓。知道每个人都过得很好就行了。

　　现在已经很好了。

　　盛煊挑了挑眉：“哦？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谢叙也顺势倒在盛煊身边，蹭了蹭盛煊的头发，手也不安分地往盛煊腰上摸。他是贴着盛煊的耳边说话的，声音显得有点含糊：“舍得丢下我？”

　　“啧，又诱惑我。”盛煊无奈一闭眼，顺手就把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给抓了，然后轻轻揉着，玩着。

　　窗内芙蓉帐暖，窗外万家灯火。执子之手，岁月不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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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聚会那天来得很快，天南地北的同学们再一次聚在了一起。

　　虽然说这次聚会有鼓励高三学生的意思，可是却没有那么官方。没有演讲，高三同学可以随时抓住身边的一位学长或者学姐询问问题。

　　对高三的学生而言，哪怕是坐在一起看新闻联播都是快乐，更别说这种大型聚会。所以许多同学牺牲了课间睡觉的时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即将开展的毕业会。

　　于是毕业会就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氛围下召开了。

　　因为场地有限，不鼓励开私家车，于是就像当初出去游学一样，坐大巴到的学校。一下车盛煊就被一个人大笑着搂住了：“煊哥！好久不见！”

　　谢叙站在一旁，面上看着笑意盈盈，其实心里暗暗打算，要是三秒后再不松手，他就要动手了。

　　来人正是班长，当初一起警局一日游的男同学之一。

　　盛煊深知谢叙性格，热情地回抱了一下之后就一把把谢叙给拉了过来，向班长介绍：“我伴侣，谢叙。”

　　谢叙刚刚小小地吃了一把班长的醋，听到盛煊介绍他的时候心里又乐开了花，认真地对班长伸出手：“唐毅先生你好。”

　　唐毅：“……”

　　这是唐毅第一次见到业内统一评价强势的谢叙。之前的确没见过，但说实话，他知道谢叙。

　　星海现在的名气挺大的，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合作，可他也是知道的星海两位掌权人的。谢叙几乎是凭空冒出来的，在盛煊的鼎力支持之下成为副总裁，然后在商场上以雷霆手段坐稳了星海副总位置。

　　谢叙的职位比盛煊低一点，但是论起性格却比盛煊强势得多，经常在外面噎得合作方说不出话，却又不得不合作。

　　于是在谢叙的衬托下，和盛煊谈合作的合作方都觉得盛煊格外和蔼可亲。

　　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位掌权人是这个关系。

　　其实这说到底还是得怪谢叙，自从他设局警告了一群对他阳奉阴违的人后，现在谢叙的每一个决定，星海的员工都要想个千万遍来挖掘他的深意。

　　于是当谢叙和盛煊在公司秀恩爱的时候，员工们心想：这一定是谢总的考验，他一定是想看看我们嘴严不严。

　　星海公司的员工每天在公司里吃狗粮吃得死去活来，一出了公司大门就是：“谢总和盛总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两人的恋爱关系在员工的死守严防之下，就很少有人知道。

　　唐毅显然有点震惊，张大嘴巴愣了一下之后急忙握住谢叙的手：“谢叙先生你好你好。”

　　唐毅这才回过神认真看谢叙的脸，这是一张看着很温和的脸，很好看，却没有什么攻击力，现在笑起来看着更加温和。

　　业内传言果然不可信。

　　明明一点都不强势，看久了和盛煊莫名有夫妻相。

　　“你们看着很相配。”唐毅真诚地说，“祝你们长长久久。”

　　谢叙笑得更温和了：“借你吉言。”

　　这回轮到盛煊有点吃味了，心里嘀咕谢叙笑得太招人。

　　班长唐毅完全不知道他凭一己之力让两个人都喝了一小口醋，还乐呵呵地道：“我刚刚联系过了，咱们班大部分同学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盛煊不动声色地把谢叙给挡住了，对班长道：“去座位上等？”

　　唐毅：“哈哈哈哈哈我就站这儿接一下，你们先过去吧。”

　　盛煊冲唐毅点点头，直接了当把谢叙给带走了。谢叙一边被盛煊拉得跌跌撞撞，一边开玩笑：“啧，好大股味儿。”

　　在学校的接待学生的带领下，进了阶梯教室。他俩成功找到位置，盛煊把谢叙摁在座位上，随意道：“坐好了。”

　　谢叙急了：“你去哪儿？”

　　盛煊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味太大了，我出去散散味。”

　　谢叙：“……”行吧，他乖乖坐着等。

　　盛煊出门是去接同学的。他不是不想带上谢叙一起，可那天晚上的表现，说明谢叙其实还是不想再见太多同学的。

　　盛煊想：没关系，不想见就不想见，等会就去陪你。

　　阶梯教室外，盛煊站在门口。进去的同班同学都开玩笑道，像极了当初纪律委员站门口查迟到的样子。

　　盛煊笑骂着让他们快滚进去。

　　阶梯教室内，谢叙耳边是悠扬的校歌，看着人来人往，阶梯教室门口的那个身影却格外耀眼。

　　虽然有一丢丢酸，但是谢叙很喜欢盛煊现在被人群包围的样子，看着格外热闹，一点儿也不孤独。

　　盛煊抽空往谢叙那儿往了一眼，然后两人眼神就对上了。盛煊做了一个口型：“我马上就好了。”

　　谢叙笑嘻嘻地点头。

　　最后，是张耀季，他刚想给盛煊一个熊抱，结果被盛煊一把推开。

　　张耀季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盛煊冲谢叙的方向点点头。

　　张耀季：“……”狗情侣！同学聚会还撒狗粮。

　　张耀季不知道的是，班上很多同学都带了自己的伴侣，等会他还要面对更多的狗粮。

　　张耀季是班上来得最晚的一个，所以盛煊在给他指名具体落座地点后，就回到了谢叙身边。

　　谢叙伸出手，两人十指相扣。

　　刚开始的流程肯定是校长讲话，校长站在前面调皮一笑，道：“当初听了我那么久的啰嗦，现在我也就不讲了，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完成后，大家都到处走走。高三的同学们，有什么疑惑直接拉一个学长或学姐，他们不会不答的。”

　　校长一说完，就直接进入了优秀学生演讲的环节。盛煊一边感叹校长路子野，一边走向台上。当盛煊在台上站定，聚光灯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全场静默了一下，然后就是热烈的欢呼和鼓掌。

　　全场的毕业生的鼓掌都压不住那帮高三女生的尖叫声。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呗。于是张耀季带头吹起了口哨：“煊哥！”

　　气氛开始沸腾，像极了还在高中的时候，每次集会的样子。

　　在场的的毕业生都记得盛煊，每个人都高中时代都有一个无法超越的学神，即使五年过去，依旧热血沸腾。

　　谢叙闲适地靠在位置里，笑眯眯地看着盛煊。

　　因为要保持会场秩序，阶梯教室很快安静了下来，可是高三群里又炸开了花。

　　【那个学长！好帅！！！】

　　【对！！！声音也好好听！！】

　　下面是一排的感叹号。

　　人对美的事物总是那么激动。

　　【我不行了，太好看了，我们班怎么没有啊，果然帅的都在其他年级吗？】

　　【不是！大家注意看台上那位学长一直看着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哥哥也好帅！】

　　【盛煊学长有一直看一个地方吗？】

　　【有！你们仔细看一点，第一排，学长一直在看他自己位置的那个方向！】

　　【你们怎么能看到第一排的？？】

　　【傻啊，看投影啊！】

　　【卧槽，好帅！】

　　【姐妹我想……】

　　【我也……好好磕的样子啊……】

　　聊天群再次刷屏，清一色的“我也”，男生们夹缝生存瑟瑟发抖。正当女生们几乎要磕死了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

　　班主任：【总算让我抓到了，高三了还敢藏手机！参与聊天的，下次返校我一定会仔细搜查！】

　　群里寂静了。

　　孩子人傻了。

　　班主任为什么会出现……

　　女生们：“……”太激动了，切错群了，居然在有班主任的群里聊天。

　　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最后祝大家高考顺利，前程似锦。”台上盛煊的演讲也接近尾声，他说出了自己的祝福，这是对一群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学生而言，最好的祝福。

　　盛煊结束演讲后，主持人接过话茬准备过渡一下话题，开玩笑道：“盛煊学长还真是魅力无限啊，同学们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这时仗着人多，有人就开始喊了：“盛煊学长！你有女朋友吗？去你的大学，当你的学妹，有机会吗？”

　　这个嗓门大，又极富穿刺力，全场的人都听到了，于是有了善意的起哄：“对啊学长，你看我们有机会吗？”

　　盛煊再一次打开了话筒，看向第一排的谢叙，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今天可是带了家属的，你们再起哄，我家属就要吃醋了。是不是啊，某人。”

　　谢某人眨了眨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因为已经被班主任发现了，女生们也就破罐子破摔，继续在群里感叹号刷屏。

　　她们磕的cp是真的！

　　如果说前面的演讲是为了高三学生们准备的，后面的游园就是为了这群毕业生准备的了。

　　校道上到处都是飘落的樱花花瓣，这次和伴侣一起来同学聚会的人还不少，都想带自己的伴侣看看曾经的学校。

　　于是好端端校道硬生生被一群情侣走出了牵手圣地的感觉。

　　盛煊和谢叙就是这群黏糊糊的情侣中的一对。

　　盛煊道：“感觉真是漂亮。”

　　谢叙：“是啊，学校的绿化真的是没得说的，很美。”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许多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了他们身上。

　　盛煊笑眯眯地从谢叙头发上拿下来一片白色的梨花花瓣，道：“这算不算是一起白首啊？”

　　南方很少有纷纷扬扬的大雪，那一同沐浴在白色花瓣里，是不是也算是一起白首了？

　　“算。”盛煊听到谢叙答道，“算的。”

　　年级聚会是一群不算特别熟悉的人聊上两句，班级聚会才是一群猴子的天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晚上全班同学就开始订包间，这次的包间是盛煊定的，这次啊，同班同学终于可以好好聚聚了。

　　“来！不醉不归！”老顾一进包厢大门，就被这粗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职业素养让他下意识就要开始说教，然后突然想到这群学生已经毕业了五年。

　　老顾摸着这个装着菊花枸杞茶的保温杯，乐呵呵地看着自己这群学生喝得傻乎乎的。

　　作为纪律委员，盛煊是被灌酒灌得最多的，灌酒的理由什么都有，大多都是在报当初被记名字的仇。

　　谢叙本来想帮忙挡一挡酒的，却被盛煊给拦住了。只见盛煊眨着带着点水光的眼睛，认真道：“你，别喝。你要带我回去的，别喝。”

　　“难受吗？”谢叙很心疼。

　　盛煊乖巧摇头：“不难受，很好喝。”

　　“我酒品很好的，你要记得带我回去啊。”

　　谢叙看着盛煊这副乖乖的样子，就明白，喝醉了。也是，当初一罐啤酒就放倒他，后面也没练过，酒量能长到哪儿去。

　　不过……酒品好还是算了吧。

　　谁酒品好，都不会是他盛煊酒品好。

　　同学们见把盛煊给灌醉了，纷纷笑起来，对谢叙说：“嘿嘿，送你一个醉酒的小祖宗。”

　　谢叙：“……”

　　谢邀，早就见识过了。

　　果然喝醉了的盛煊完全变成了一个黏人的小祖宗。

　　在回酒店的时候，谢叙想直接坐车回去，可盛煊死活不想上车：“我不要不要，我想和叙叙慢慢走。”

　　谢叙心想，还好酒店订的不算远，于是他决定让司机把车先开走，他和盛煊走回去。

　　见车开走后，盛煊表现得很开心：“坐车太快了，不想。”

　　“想吐吗？”谢叙问道。

　　盛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不想吐，可是也不想走了。”

　　谢叙半蹲下身，示意盛煊上来。盛煊刚刚还在说喜欢走路，现在马上往谢叙身上扑：“背着就很喜欢啦。”

　　盛煊在谢叙的背上，可他的手却一点也不安分，一会摸摸谢叙的头发，一会揉揉谢叙的喉结，像是不动就浑身难受一样。

　　谢叙无数次晃脑袋，试图晃开盛煊挡住他眼睛的手，想起自己当初还觉得喝醉后的盛煊乖巧，就……脸好疼。

　　盛煊在谢叙背上捣鼓了半天，最后他玩累了，下颚靠在谢叙的肩上，声音很轻地喊道：“叙叙。”

　　谢叙应了一声。

　　盛煊像撒娇一样叫了很多声：“叙叙叙叙叙叙。”

　　谢叙也一直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突然盛煊的声音更低了：“再慢点就好了。叙叙啊，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谢叙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心疼地一塌糊涂。

　　盛煊一直说及时行乐，可他心里还是很羡慕的，想要白首，想要永久。

　　可是……

　　只有五年了啊，时间如果再慢一点就好了。

　　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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