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病态

　　“你好，结账。”肖寒转身进了一家书店，买了很多乐谱，从民谣到现代流行，国外的作品很多。
　　“一共79，手机支付还是现金？”
　　“支付宝。”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哎，你东西掉了。”
　　“什么？”
　　“照片吧.....”
　　“啊？啊！谢谢！”
　　肖寒捡起地上的照片，是那个时候拍的。
　　在国外的建筑物前，肖默抱着小肖寒，手里举着一台相机，小小的手死死的抓着那台相机，害怕一松手就坠落，陈昕闫和肖默间没有距离，靠着很近，看着父子两人，嘴角轻轻上扬。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琴行那边发的收货信息，肖寒想也没想，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下车付款时也没有觉得多贵。
　　楼梯道里，两三个工人小心翼翼的搬着琴，肖寒坐电梯已经等在家门口。
　　“放客厅可以吗？还是有空房间。”工人抬头看了看肖寒，看着他眼圈泛红。
　　“您先放这儿，我自己来。”肖寒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混着汗液，染着眼睛生疼生疼的。
　　“好咧，签个字。”
　　签收确认书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肖寒的名字，门也关上了。
　　肖寒盘腿坐在地上，看着那台琴，想着那个时候的事，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还是觉得苦涩，泪水划过侧脸，沾湿了照片。
　　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因为陈昕闫的一个动作，脑袋里有千万种认定结局的方法。
　　就连深呼吸也会觉得不配合。
　　从星期一到星期四，肖寒几乎没有出过一次门，偶尔对着那张照片发呆，时常会掀起琴盖弹一首熟悉的钢琴曲，琴声缓缓，从窗口扩散。
　　“肖寒，在家吗？”苏夏摁响了门铃，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没有开灯，寂静的可怕，但角落里传来的琴声让苏夏停住了脚步。
　　映着斜阳，少年坐在钢琴前，双手放在琴键上，纤细的手指摁下每一个黑白琴键，发丝也闪着光晕。
　　“嗯？”肖寒站起身，合上了琴谱，看起来很疲惫。
　　“我放假了。”苏夏打开灯，看着肖寒的模样，长袖衬衫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黑色的长裤裤边卷起，赤着脚站在那儿。
　　脸上是苏夏说不出的表情，像经历过什么，但从未看到过他这样。
　　“吃饭吧，我去做。”肖寒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我买了炒饭。”苏夏把打包的炒饭放在折叠桌上，盒盖上还有雾气。
　　“好，等会儿陪我去江滩走走，对了，期末考怎么样？”肖寒吃了一口炒饭，才想起来问苏夏。
　　“能及格。”苏夏喝了一口苏打水，炒饭很简单，就是普通到不行的火腿鸡蛋炒饭。
　　“要求这么低？这不像你啊。”
　　“星期一一过去就被李佟训，再之后没有晚上都在办公室被监视写作业，就像小孩儿似的。”苏夏瞥了一眼那台钢琴，挥之不去的还是肖寒弹琴的模样。
　　“星期一去琴行买的，弹了几天，挺顺手，有时间来个四手联弹啊，星期天去我妈那儿。”肖寒心里没底，到底是陈昕闫要和肖默离婚，还是婚后出轨，越想越乱。
　　“一起去，但是我不跳舞。”苏夏把一次性餐盒扔进垃圾桶，才七点多。
　　到江滩七点半左右，栏杆前好像还能看到上上个星期的影子。
　　“哎，不跳就不跳吧，我也不逼你，苏夏，你说一个女人什么情况下才会对一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抵触。”
　　“失望、绝望、难过，大概就这些吧——星期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放学的时候听到有人提到神经病和你的名字，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
　　“啊？没事，你还惦记着？”
　　“嗯，担心你。”
　　江边也没有风，空气闷闷的，肖寒低着头，脑海里站在陈昕闫旁边的男人的脸狰狞地看着自己。
　　怎么跟小丫头似得这么敏感，一个星期了，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夏，暑假有什么打算？”
　　“打算一个星期把暑假作业做完。”
　　“我操，这种事就想想吧，好无聊，回家吧。”
　　“嗯？刚来没多久，就…回家？”
　　“不想走了——我们改天坐那个游轮吧。”
　　“嗯。”
　　少年间的距离，正好留给时间，等某一刻可以名正言顺的靠近，钟声悠扬回荡在城市上空。
　　苏夏挺想多问一句，想着肖寒肯定不会说，主动提出喝酒，酒后吐一吐心事，大不了醒来之后就忘记了。
　　坐出租到居民楼楼下，两人都坐在后座，马路两边的人模糊成黑影。
　　“又买酒？还买这么多，这是失恋了还是…”驼背把酒装好，打上结。
　　“您卖给我就好了，其他的别操心。”苏夏扫码付了钱，拎起塑料袋，瓶瓶罐罐撞出声音。
　　“苏夏，陈昕闫和肖默，感情好像…出问题了，星期一看到陈昕闫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不像是单纯的朋友。”肖寒左手捏紧拳头，右手摁下电梯摁扭，总觉得跟人说了之后，有点委屈，操，怎么感觉泪腺这么发达。
　　“怎…怎么会，星期天去的时候，肖阿姨还提到肖叔叔来着，肖寒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有问题，苏夏，我有点害怕，虽然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想打电话给肖默确认， 他们似乎不想告诉我。”电梯门打开，肖寒等苏夏开门，靠着白墙，整个人藏在阴影里。
　　“进来吧，不要瞎想，嗯？”苏夏的语气像哄小孩似得，认识肖寒半个月，第一次见他这样，但至少，他愿意说出来，而且是自己主动的。
　　打开灯，苏夏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空荡荡的房间里肖寒一个人坐着，听着脚步声靠近才缓缓抬起头。
　　“肖寒。”苏夏塞了一瓶啤酒给他，轻轻地碰了碰杯。
　　“啊？”肖寒从进门开始，情绪就特别低落，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无论苏夏说什么，都只是得到断断续续的回答。
　　“刚刚说的，喝点儿。”苏夏坐在椅子上，这样的场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看着肖寒的视线落在远方。
　　“出去吧。”肖寒站起身，那张照片从指尖飘落。
　　苏夏弯身捡起，没有看到正面。
　　两个人窝在窗台底下，脚边放着易拉罐，苏夏不知道怎么让肖寒不慌张，拉开拉环，泡沫炸裂的声音一清二楚。
　　“苏夏，我是不是很愚蠢啊.....明明没有发生的事，让我混乱了几天。”肖寒还没有醉，只是喝了半瓶。
　　“人之常情。”苏夏和肖寒坐的很开，毕竟这么久没见，分开一点，好过一点。
　　“操.....肖默电话....苏夏你帮我接。”肖寒盯着手机上那个名字，摁下接听键，打开免提，凑到苏夏嘴边。
　　“啊，我要说什么。”苏夏有一点点醉了，声音有些发颤。
　　“小寒吗？喂喂喂喂，听见我声音了吗？”肖默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自在。
　　“肖叔叔。”苏夏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肖寒一脸错愕。
　　“苏夏？肖寒他怎么了。”
　　“他没事，您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转告给他。”
　　“这...算了，你跟小寒说我过几天就回去，有点事儿要办，你问他一下接下来他想在哪儿生活，其他的我就不说了。”肖默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崩溃，他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嗯。”苏夏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肖寒一语不发，选择沉默让气氛不尴尬，墙边堆着空罐，横七八竖倒了一地，酒精的味道麻木了感官。
　　苏夏扯开烟盒的玻璃纸，拿了最里面那支，打火机发出“咔嚓”一声，冒着橙色的星火，一阵烟雾缭绕还夹杂着刺鼻的烟味。
　　“你抽烟？”肖寒看着苏夏把烟夹在两指间，很熟悉的样子。
　　“酒也喝了，为什么不能抽？”苏夏基本不抽，不知道什么时候，鬼使神差的开始学会抽烟，是不是因为苏哲？
　　“我要去.....厕所.....”肖寒扔掉手里的易拉罐，捂着嘴跑去厕所，一路踉跄。
　　关上厕所的门，在洗手池和马桶间抉择要吐哪里，一阵反胃地儿也不挑了，扶着马桶盖把苦水都吐出来了，苦到怀疑人生，背后起了一层汗，手脚一并发麻。
　　苏夏掐掉烟，收好空罐子放在门口，开窗透了透气。
　　“我操，腿抽筋了…”肖寒小声骂了一句，摁下冲水键，洗了两遍手，瘸子似得走出厕所。
　　“没事吧？吐了？”
　　“没事…吐了就好了，肖…我爸他总是这样，从来不按照约定回来，我猜着他们应该商量很久了，演技都挺好——我操，苏夏，把厕所门打开。”
　　苦水都吐出来了，怎么还想吐？肖寒都怀疑酒里苏夏是添了什么玩意。
　　撑着马桶盖吐到昏天暗地，没有东西了还一阵阵作呕，眼睛都湿了，睫毛黏在一起。
　　苏夏保持扶门把手的姿势没有动，看来今晚是持久战了。
　　肖默窝在沙发里，拨了陈昕闫的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喂，老…不，小闫，我过几天回来有点事，我们…离婚吧。”
　　“小寒呢，怎么解释？”
　　“我刚跟他打了电话，问他以后想跟谁，要是跟着我，就跟我一起在国外生活，要是跟着你，你带他找个房子，别住王川家。”
　　“肖默你有病啊，我不准备告诉小寒，你嘴多欠啊，算了，说了就说了吧，肖寒已经见过王川。”
　　“什么？你带他见王川了？我应该是下个星期一回来，见一面，该了结的一并了结。”
　　“偶遇的，我也不知道那天会碰到小寒，不说了。”
　　肖默半句话没有说完，陈昕闫就挂了，点了一支烟，眯着眼抽完了，陈昕闫抱着手机，躺在阳台的吊椅里，夜色正好。
　　“苏夏，你说，我跟谁？肖默还是陈昕闫。”肖寒挑起打火机，燃了烟，深深吐了一口气。
　　“不知道，你这样问我，我要怎么回答。”
　　“也是，你能选择什么——这个结果也不枉我一个星期，我操，这tm都是什么事。”
　　“还去吗？阿姨那边。”
　　“不去了，不想见那个男人，看着他们腻歪就烦。”
　　整件事的发展陈昕闫始料未及，难道和肖默的戏演的不够？还是那天和王川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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