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tty boy

　　试衣间里也有全身镜，只是距离太近，看不出整体的效果，周栀在镜子前面侧了一下身，“这件衣服适合配裤腿窄一些的裤子......”
　　“嗯嗯！唔......”
　　陆铭又开始吃点心，一边低头吃一边配合得点头，一点儿也不走心的样子。
　　周栀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没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在架子上的那些衣服里面看了一会儿，拿了一件，对陆铭说，“你帮我看看这件。”
　　陆铭进来的时候明显憋了一口气，眼睛都比平时更大更亮了一点，周栀不是特别能理解吃货被打断进食是什么心情，猜测大概类似于小猫小狗被抢食的那种感觉，做出攻击的姿势，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来。
　　“我光穿在自己身上也看不清楚，你穿上给我看看。”
　　陆铭皱了皱眉，“你以前买衣服也带着模特儿吗？”
　　周栀笑笑，“以前是以前，以后不是有你吗。”
　　陆铭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周栀抓住他的手腕很快地在上面吮了一下，然后在他掌心里抹了抹，“快点，别把油蹭衣服上！”
　　陆铭眨眨眼，看周栀，“你不出去？”
　　“出去干嘛，你还怕看啊！刚才我不是也被你看了吗？”
　　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因为经常暴露在太阳光下，陆铭的皮肤露出来的地方有点儿小麦色，被衣服遮住的那些稍稍白了一些，周栀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从镜子里面看着陆铭的眼睛，笑道，“你看像不像？”
　　“像什么？”
　　“像狸花猫。”

　　这件衣服只是普通的白衬衣，真丝面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小心机，大概因为太简单了，穿在陆铭身上有种单纯的拙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像个大学生。
　　因为是穿给周栀看，不出去照镜子好像也有正当理由，陆铭看着镜子里面周栀打量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看完了没有，看完我脱下来了！”
　　“等一下！”
　　陆铭面对镜子站着，周栀被他挡在了身后，只感觉他在他后颈处拨了一下，然后忽然有种熟悉的气息靠近，脖子上的皮肤接触到温热的呼吸让陆铭有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的感觉。
　　“好了，现在这件衣服是你的了！”
　　周栀手里拿着衣服吊牌，抹了抹嘴巴，原来他用嘴把绳子咬断了。
　　......
　　“我不需要衣服，我有衣服穿！”
　　陆铭知道自己有点耍小脾气的嫌疑，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心里有股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被冒犯了。
　　“知道你有衣服穿，不过你穿不穿都随你的便，反正吊牌已经摘了，也不能退回去。”
　　周栀拿着他试过的衣服过去结账，把摘下来的吊牌放在收银台上，然后往陆铭身上一指，“那件也要。”
　　导购小姐笑容可掬地接过陆铭递过去的卡，周栀往沙发旁边的小桌上斜了一眼，导购小姐顿时心领神会，跟身旁另一个导购小姐咬了几句耳朵，后面这位导购小姐很快从后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跟衣服一起递到周栀手里，两人齐齐弯腰鞠躬，“谢谢惠顾！欢迎再来！”

　　在西餐厅里坐下以后，陆铭还有点生气，他不喜欢周栀那样对他的方式，平时吃顿饭看场电影什么的也就算了，但是这种......说得直观一些，像是被包养似的。还是被强迫的。
　　他虽然一直嘴上说周栀跟他怎么不一样，他有多羡慕那些他梦想了好久的东西周栀却唾手可得的感觉，但是他眼里看见的一直都只是这个人，羡慕仅仅是羡慕，并不想占为己有，他也不自卑，
　　更不想占这种便宜。
　　现在他的感觉，好像在周栀面前，自己矮了一截。
　　周栀从菜单上面的空隙里偷眼瞧陆铭，陆铭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就是看起来有些严肃，他身上那些不正经无所谓肆意嚣张都消失了，周栀觉得自己仿佛能看见他衣服下面微微绷紧的皮肤。
　　“你想吃什么？”
　　周栀努力装作没有发现陆铭的异样，但话出口的时候，还是带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陆铭摸了摸右边的裤兜，什么也没摸到，他把手放下了，重新拿起手机，“你看着点吧。我不太饿，别点多了。”
　　陆铭的声音也很温和，如果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陆铭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但是周栀知道，他生气了。
　　不是平常拿自己没办法的那种无奈，也不是被闹烦了索性痛骂自己一顿的气愤，是那种从心理上的疏离，像有一道裂缝，横亘在两个人中间。

　　平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无论是一起做事还是各玩儿各的互不干涉，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周栀也知道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但是现在，他明明就坐在桌子对面，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脸，他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在一瞬间远去了。
　　前菜上来的时候，陆铭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玩儿他的脑残游戏，周栀拿着叉子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前提下在盘子里戳了半天，他舔了一下嘴唇，觉得嘴巴发干，“你怎么还不吃？”
　　“你吃你的，我这正到紧要关头了！过去了就吃，不用管我。”
　　陆铭两只手端着手机眼睛紧盯着屏幕看起来全神贯注在上面划拉着，好像突然对这个游戏发生了无比强烈的兴趣，周栀手指抖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陆铭只有在闷得不行的时候才会把打游戏当做消遣。
　　“唉！又输了！”
　　陆铭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左手仍然拿着手机，右手攥着拳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眼睛还盯着屏幕，然后他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喝完水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手平放在杯子旁边，周栀盯着发了一会儿呆，悄悄伸过手去在他的指尖上刚捏了一下，陆铭紧接着就把手往上一拿，抓住了叉子，“大蜗牛啊！我还没吃过呢，得好好尝尝。”
　　周栀把手缩回来，牙齿在嘴唇内侧的肉上来回碾着，掐紧自己的手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微微低头的时候，眼睛突然涨得发疼。

　　主菜是一块七分熟的牛排，是周栀最喜欢的刚刚断了血丝、肉还是粉红色的熟度，今天吃起来的时候，一会儿觉得太生，一会儿又觉得太熟，嘴巴里一直是酸涩的滋味。
　　陆铭本来吃饭就很快，今天更像被催债一样，一块肉嚼没几下就吞进了肚子，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被噎住。
　　甜点是店里招牌的冰淇淋，好吃兼养眼，如果是平时，陆铭一定会先拿着勺子感叹几遍再吃，现在也像牛嚼牡丹一样差不多算是闭着眼就吃完了，然后就说要走。
　　回去的路上是周栀开的车，半个小时的车程，没有人说话，收音机里陆续传来歌声，歌声停顿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咨询关于‘我喜欢他，我觉得他也喜欢我，但是他又对我很冷淡怎么办’的话题，原来是个情感类节目。周栀一直以为只有晚上才会有这类节目，没想到大白天也有人有这种闲心。
　　看来这个世界上有一半人在烦恼怎么吃饱饭，另一半人在烦恼我喜欢的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国庆假期，小区里的车位充裕了很多。车位总量当然是不变的，不过有不少人都选择这个时候出去旅游，小区里的人和车都暂时有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周栀把车停在楼下，陆铭打开车门下了车，周栀把车门锁上之后跟在陆铭后面，思考着要不要把钥匙还给他，什么时候还给他。
　　“今天在外面待了挺长时间了，刚才也吃得挺饱，我现在要回去睡一下......”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周栀一手抓住陆铭的胳膊，一手在锁上摁了两下，门打开，他直接把陆铭推了进去。

　　周栀知道，陆铭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逃回他的窝里去，他也知道，如果现在让他逃了，再想把他揪出来，难比登天。
　　他更不想看到的是，哪怕自己以后勉强再把他弄到自己面前了，他也不再是现在这个他了。
　　“喝什么？”
　　周栀把门锁上，踢掉脚上的鞋，趿拉着拖鞋先去浴室冲了下水，又进厨房打开了冰箱。屋子里他走过的地方，全是湿淋淋的脚印。
　　周栀家的冰箱陆铭看到过很多次了，永远满满当当，蔬菜水果应有尽有，各类肉蛋琳琅满目，还有一层单独放酒。也不知道他爸妈知不知道。
　　陆铭还站在刚才周栀把他推进来的地方，他只想走，什么也不想喝。
　　当然他也可以回头就走，但周栀已经做出了锁门这个举动，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意思，如果自己非要走，恐怕只能动手。
　　周栀没再等他，直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什么出来，扭开盖儿一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好几口。
　　陆铭条件反射想说这么从冰箱里拿出来直接就喝对胃不好......又没说。
　　周栀灌完就把瓶子放了回去，没不知节制，直到他又走回来在陆铭面前站住了，陆铭才闻出来是威士忌，然后就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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