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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柴’
楚宫迎来了一位贵客,齐太子齐之舷。
齐太子上午时分到了楚宫,楚王吩咐要人准备晚上的晚宴后,两人便进了楚宫的议事殿,还屏退了一干下人,不知道商议些什么。
直到将近黄昏之时,有人才看到齐太子与楚王出了门,两人脸上表情都很愉悦,看起来那番交谈甚欢。
晚宴之时,楚无忧虽不想过去,但她是楚国长公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出现在晚宴之上。
她入座后不久,就听楚王唤她。
“无忧,”楚王笑着对她介绍道:“这是齐国太子,齐之舷。”
齐之舷接话道:“早就听闻楚国长公主相貌不凡,今日一见果真是国色天香,实在是美极。”
楚无忧微微行礼道:“太子说笑了。”然后便不再多说。齐之舷也不以为意,目光倒是微微灼灼,落在她身上,令她微感不适,不着痕迹的向后靠了靠。
楚王突然道:“无忧,你年纪也不小了。”
楚无忧有些警觉:“嗯?”
楚王看着齐之舷,道:“之舷有跟我提过他对你很是爱慕呢。”
楚无忧皱眉,随即像是小女儿对自己的父亲撒娇一般道:“父王!人家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
楚王大笑的牵着楚无忧,对齐之舷道:“寡人只有无忧这一个女儿,对她自然是疼爱之极。之舷,你可要加把劲了。”
齐之舷微微一笑,向楚王拱手道:“那之舷定然会抓住机会,赢得美人心了。”
楚王也是笑着点点头。楚无忧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配合着勾起一抹笑算是应付。但心里却是皱起了眉头:父王怎么表现的对齐之舷这么亲近?这两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怎样,她得想个办法。
晚宴之后。
她却没想到,办法还没想出来,楚王已经过来了。
“寡人知道你跟秦国太子君上秋的事。无忧,你真以为你瞒得过寡人?”楚王目光冷淡,开门见山,语气倒是笑着的:“寡人的好女儿,你知道秦国现在五十万兵马就驻扎在秦齐楚交界处不远吧。君缡那个老家伙一直想吞并我们然后一统天下,现在秦国到他这一代国力犹为强盛,且他一直在秣马厉兵,战争不久矣。你说,你若是被君上秋娶了,父王该如何是好?”
楚无忧垂眼,不说话。
楚王继续道:“寡人已与齐国定好,一齐发兵攻打秦国。既然父王敢跟你说,就不怕你会告诉她。相反的是,父王还需要你为父王做一件事。”
楚无忧心中一突,喉头动了动,还是不动声色:“何事?”
“寡人要你答应她的提议,然后待她来我们楚国提亲时,生擒她留下做人质。”楚王敛了笑意,目光压迫着楚无忧,道:“之后,便发兵秦国。无忧,你看如何?”
楚无忧勾了一丝苦涩的笑:“若是我不同意呢?”
“无忧,”楚王面色严肃:“你若是不同意又能如何?齐楚发兵秦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君上秋是秦国太子,怎么可能会娶敌国之女?更可况,你是我楚国长公主。还记得父王是如何教导你的?”
“记得,”楚无忧低声说:“家国重任,胜过儿女私情。”
楚王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搭了楚无忧的肩,拥过她拍着她有些消瘦的后背,轻声说:“无忧,莫要让父王失望。”
楚无忧安静的倚在他的怀里,不声不响。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推着楚王的力量倒是真实的很。
楚王叹了口气,松了手,说:“寡人已答应齐太子的提亲。”
“什么?”楚无忧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你真的要把我嫁给齐之舷?!”
楚王没有回她这句话,只是狠下心冷声道:“寡人留你在这好好想一想。寡人还有事,先走了。几日后齐太子会再次进宫,寡人希望你明白到时候应该怎么做。”
楚无忧只是愣愣的,眼里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失了神。
楚王不再看她,转身出了门,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她拿出君上秋给她写的那封信,展开,仔细的端量。
信中字还是龙飞凤舞的样子,最后一行还是等我娶你,落款是爱你的上秋。
她捏着那封信,指尖泛白。
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起身走到书桌旁,拿出一封已经写好的信。
她抚平了纸,还是那么仔仔细细的在看。
那日她写了第一封信后,其实还悄悄地写了第二封。
像是见不得人一样,她写完后又觉得害羞,于是便把它悄悄的藏起来。
那是回应君上秋的情意,是答应了她娶自己的请求。
她真的动过念头,说蓉儿你把这信送过去吧,一定要快点送到。
她把两封信叠在一起,指尖拂过,压在上面,让两张纸完美的重叠。好像通过这个样子,就能让两个人在一起一样。
真是天真。
她喉头发紧,内心悲怆。
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落在信上,晕染了那一行字:爱你的上秋。
爱字被晕染开来,模糊的再也看不清。
她安静的把两张纸对折起来,拿过暖炉,里面还有正燃烧着的炭火。
她把纸塞到里面,然后盖上了盖子。
在盖上的那一瞬间,她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突然绞痛起来。
在这一片静寂的屋子里,连炭火都在沉默的燃烧。她伸手覆上自己胸口,用力抓着自己的衣领,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死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任凭悲伤吞噬了自己,眼泪在眼眶中不用积蓄便掉了下来,安静的又让人心碎。
她开始意识到,她们两个人的爱情就像当年边塞的大雪中的一个小炉火。
她们拼命的想往里添些柴火,可是连柴火都是湿的。
于是她们努力想要维持那仅剩的温暖,可是那无边的雪带来的寒冷太巨大。
那脆弱的火苗摇摇欲灭,穿透了两三年,终于变得微弱而黯然。
她怎么去留住那一点点温暖呢?
她好不容易要抛下那点对君上秋是女子的事实而产生的些许成见了,为什么事情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国一旦交战,她与她便是敌对,再见之时,可能就是兵戈相见。
她不会抛下自己的责任,自己也是一样。
既然各自为战,在撕去了和平的伪装后,她们的未来,当真是,遥不可及!
所以,她们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寒冷的过冬。
她颤抖的摸出君上秋给她的玉佩,拇指摸索了半天,最后咬着牙将它放到一个玉匣里,藏到了她书架的最深处。
上秋,曾经我对你说,莫要负我。
可是现在看来,是我要负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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