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撩人

　　休息一两天后，南乐之躺不住了。

　　活动了下筋骨，去了附近的社区医院，得到“在安全的情况下，适当活动”的诊断结论后，她拎包出门，打算去刘心农家。

　　小心起见，她放弃公共交通工具，叫了辆车。

　　没想到，碰到个路认不全的新手司机，愣是把车开到车多路窄且限行的省医附近。

　　司机许是没什么路面经验，在经历几个急停之后，把刹车当油门，往前面那一辆车屁/股给撞上去。

　　交/警来到，她协助调查后，被告知可以离开。

　　她站在省医门口，打算用软件再叫一辆车。

　　忽然，有人喊了几声“南小姐”，且距离越来越近，她抬头四处张望。

　　原来是顾东。“顾叔叔。”她扬声回应。

　　顾东整个人精神多了，下巴剃得干干净净，而且身上的衣服不再皱巴巴，头发也打理过，所以第一眼她差点没认出来。

　　顾东在她面前站定，手里提着个保温饭盒，看起来像是探病。

　　想起他夫人的遭遇，她关心地问：“阿姨身体好些了吗？”

　　顾东喜笑颜开，“刚做完手术，大夫说排异反应良好，进展顺利。”

　　周围人来人往，不是谈话叙旧的地方，顾东邀她去医院的食堂坐坐。

　　南乐之想着去见见也无妨，反正车也难打。

　　他们先去了顾东夫人的病房，她抬头看了眼指示牌，VIP区。

　　顾东夫人因常年受病痛折磨，看起来实际年龄老一些，不过气色倒不错。

　　陪着说了一会客套话，她随着顾东去了食堂，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

　　顾东给她买了碗鹌鹑蛋糖水，还有一些点心，她推辞不过，就着吃点，问起他的近况。

　　“生活都渐渐回到轨道上，儿子也很懂事，被一家巨头科技企业发了offer。我呢，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间超市，虽然辛苦，但涨势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顾叔叔。”南乐之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之前守在凌山园，曾得到来自南乐之的支援，顾东对她的印象特别好，说的都是大实话。此刻听到她发自内心的话，他更加感激一直躲在幕后的支持者。“说起来，我今天能有这一切，真得感谢阿斐。”

　　南乐之吃惊不已，凌斐不是把他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吗？

　　顾东见她跟自己之前一样，误会了凌斐，于是一五一十说了凌斐如何默默帮助自己。

　　凌斐在辞退顾东后，先是找到了顾东的朋友，也就是和顾东合伙开超市的人，说服他打消顾虑，出面说服顾东一起参股开超市。在一年前有了改/革念头之后，凌斐就暗自利用民间力量替顾东的夫人寻找合适的肾/源，直到前不久才有好消息传来，第一时间联系国际知名的泌尿科教授Dr. Johnson来做手术。

　　南乐之终于知道在凌山园，凌斐操着英文在和谁讲电话了。是Dr. Johnson。

　　“阿斐看起来为人冷漠，做事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其实内心柔软却不失原则，我……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他！”

　　听到顾东用内心柔软来形容凌斐，南乐之忽然想到他送自己回来的行为。

　　看来，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接受到凌斐式关心的人。

　　之前因他有些沸腾的心，此刻冷静了下来，更让她坚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见时间不早了，顾东现在事业医院两头顾，肯定也清闲不到哪里去，所以南乐之体贴地提说有事要先走。

　　顾东没挽留，塞给她一个地址，“我的那间超市开在这里，你过来，我给你打五折。”

　　南乐之笑着小心放好，“那我一定得经常去了。”

　　两人挥手告别，便各自忙去了。

　　南乐之打开软件叫车，运气很好，车没几分钟就到了。

　　去到刘心农家楼下时，她居然碰到了凌斐，南风不在，他身后还有个她不认识的长者。他们是从楼上下来。

　　凌斐眉头皱起，似是不满她的出现，“你不是该在床上躺着？”

　　南乐之干笑两声，有种摸鱼被老板捉到的困窘。“我去看过医生，说没事了。我明天可以复工。”

　　凌斐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没那么离不开你。继续回家躺着。”说完，朝身后的长者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便离开了。

　　南乐之怔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这世上没有缺了谁是不行的，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那么一点伤心。

　　等人都没影了，她才收敛情绪，转身上楼。

　　刘心农家的外大门没关，透过里面的铁闸门，她可以看到里面正在争执的父子两。

　　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钻入她耳里。

　　“爸，你居然答应替凌远干活？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刘武语气里满是震惊，还有些气急败坏。

　　刘心农冷冷一笑，“我顺了你的意还不好？”

　　像是被戳到痛处，刘武突然爆了脾气，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爸，你如果想我死，就去当凌远的走/狗吧！”

　　铁闸门从里面被打开，南乐之和刘武打了个正面。

　　刘武狠狠瞪了她一眼，“都是因为你，祸国殃民的妖/女。”

　　刘心农跟出来，听到这话，拿起手中的水烟筒，往刘武身上砸过去，“我打死你这个逆子！尽干些见不得人的黑心事……你别跑，你回来！”

　　刘武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留下一句“你等着”，就下了楼。

　　南乐之联想之前在路边看到刘武和精英男的情形，大概猜到是什么事。

　　不外乎是刘武收了精英男的钱，阻止刘心农接受凌远的邀约。就是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为了破坏凌远的旧区改造计划，还是针对凌斐。

　　盛怒的刘心农看到正在发呆的南乐之，以为她被吓傻了，安慰她不用担心。

　　南乐之问出了什么事，刘心农只叹家门不幸，把刘武做的事大概说了说，言辞之间，颇有为刘武掩盖之意。

　　这大概是父亲对儿子的本能，嘴上说嫌弃，其实行动还是在维护。

　　南乐之没再追问，进屋帮忙收拾。

　　刘心农见她头上贴了纱布，问了缘由，进房间拿了瓶药膏给她，说是祖传秘方，治跌打损伤很有效。

　　南乐之连声说谢谢，想起刘武的话，便问：“刘叔叔，你是不是肯接凌远的活了？”

　　刘心农点头，“刚那小伙子带了业内德高望重的师傅来担保，那师傅是我恩师的朋友，我相信他。你之前也说来那小伙子能信。况且丽楼没了，我比谁都可惜，所以我想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它。”

　　“刘叔叔，谢谢你，我爸爸泉下有知，会高兴得喝上几杯。”自打南乐之有记忆以来，爸爸赵樛木人逢喜事定要小酌几杯，在这点上，和刘心农可以说是知音。

　　刘心农大笑，“是啊，老木肯定得拉着我喝几杯。改天我提壶酒去他墓前，一起高兴高兴。”

　　南乐之笑得特别乖巧，“那我给你们备几碟下酒菜。”

　　“老木，你快瞧瞧你女儿，多讨人喜欢。”刘心农吸了口水烟，有些惋惜：“你妈妈怎么舍得抛下你……哎，这么些年了，有消息吗？”

　　南乐之闻言垂头，“没呢。”没有亲眼见到，总不敢确认。

　　刘心农岔开话题，问起凌斐的为人。

　　提起凌斐，南乐之表情不自觉丰富起来，看得刘心农心下一沉，不过脸上没表露出来。

　　话题不自觉转到丽楼，“要是有图纸就好了，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可惜当年我年轻气盛没遵师嘱，唉。”刘心农感慨不已。

　　图纸？南乐之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两个画面。“我爸似乎提起过，在他过世前。我回去找找。”

　　她坐不住了，匆匆出门，打车去了丽楼，没留意到，身后有个人，尾随过去。

　　去到丽楼已经是傍晚，斜阳被几朵乌云遮住，光线在乌云的边上拼命往外挤，一时明，一时暗，显得有些波云诡谲。

　　周围没有一个行人，南乐之莫名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朝身后望去。

　　后脑勺寒毛直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干脆把手机捏在手机，并解锁，调出拨号键盘，输入“110”。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后头似乎真的有人跟过来，可回头又见不着人影。

　　心底衡量了下，周围都废置着，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她真是求救无门。

　　这么一想，她立刻调头，开始疾走，到后来，小跑，再到后面，冲刺。

　　身后有人大步追上来，听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她心一紧，没留神脚下，脚崴了，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朝后面看去，是真的有个男人追上来。

　　那个男人个高身体壮，浓眉大眼，胳膊比她大腿粗。在看到她跌倒后，放慢了脚步，脸上扬起一抹笑。似乎在说，看你往哪里跑。

　　南乐之想报警，却发现本该握在手里的手机没了踪影，这里离大路边，还有段距离。

　　完了，完了，她脑海里出现了一百种死法。

　　就在大汉即将跑到她面前时，忽然来了第三个人，他朝大汉喊道：“大力。”

　　是凌斐！

　　他正站在她不远处，头发微乱，呼吸粗重，衬衫的开到第三颗扣子，一边的袖子耷拉在腕间，另一边被挽起来。

　　南乐之朝他笑。

　　他朝她走近，伸出手，气息有些不稳地说：“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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