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霁

　　周一上午，秦桉白看到夏和光的时候愣了一下。

　　夏和光不安的拨弄着前额落下来的碎发。
　　“好看吗？”

　　秦桉白点了点头，很是捧场“好看。”

　　夏和光雀跃的上挑了一下嘴角，但一想到秦桉白的直男审美并不一定符合大众审美，或者他只是糊弄自己玩的，又有些紧张。还是转身投入了身后女生的包围圈。

　　高中女生的神奇之处在于，班级里面有人穿了一件新衣服，换了一副眼镜，或者是哪个男生将胡子剃掉了，都能叽叽喳喳的讨论好半天。
　　她们挨个上手摸了摸夏和光的短马尾，觉得很是新鲜。
　　“和光，你这样也挺好看的，又俏皮又可爱。”

　　“是吗？”
　　夏和光这才放下心来，她回头准备朝秦桉白眨眨眼，却发现刚刚还在的秦桉白，不知什么时候座位已经空了下来。

　　上午两节课后，秦桉白才回来。
　　夏和光觉得很奇怪，到了高三，絮叨如老刘，也很少占用上课时间了。

　　“你出去干什么啦，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节是语文自习课，夏和光用书遮在眼睛以下，小声问道。

　　秦桉白看了夏和光一眼，夏和光正巧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他的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在酝酿。

　　“怎么啦？”
　　夏和光问的很小心。

　　秦桉白从手里拿的档案袋中，抽出了一张A4纸，递到了夏和光的面前。

　　星华大学保送名额申请表，黑体加粗的大字，很难让人忽略。

　　保送啊，真是一件意料之中，却无端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祝贺你呀，”夏和光嘴角上扬的幅度很大，显得很高兴，“实至名归。”

　　“保送成功以后，你就不用来学校上课了吧？”

　　青中明文规定，保送学生或者是被其他高校基地班提前录取的学生，不能留校参加高三集训，防止动摇其他学生的士气与军心。

　　“嗯。”
　　秦桉白点点头。

　　夏和光心沉了沉，但还是假装洒脱。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怎么着，我也算是你高中生涯最后一个月的同桌了。”

　　保送从申请、审核到招生办老师前来面试，再到最后的录取，一个流程走下来，正常需要一个月。

　　“没有一个月。”
　　秦桉白的声音很低。

　　“嗯？”

　　“今天下午开始，所有被保送的同学都要去行政楼接受老师的面试培训。”

　　饶是心宽如夏和光，这个时候也笑不出来。
　　“这么快，那你们还会回班级来吗？”

　　问完这话，夏和光也觉得自己很傻。但凡不是学习成绩造假，保送基本上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招生办老师提问，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只不过该培训的还是要培训，若是阴沟里面翻船，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和光心思有些散，心不在焉的用手掌心贴着脸颊转圈圈。

　　“也好，你们都走了，今年的高考状元我就内定了。”

　　秦桉白看着说完话就从桌子里面掏出王后雄的夏和光，一时之间神色难辨。

　　~~

　　本来竞赛班人数就不多，得到保送名额的同学一走，教室里的座位就更加稀稀拉拉的了。当天下午，老刘就重新排了一次座位。

　　夏和光与林怡分到了一起，林怡将桌子搬过来时，脸上带着笑。

　　“一直都没有和你说，那次和之后的事情都很谢谢你。现在我们是同桌了，希望我们能互相照应，互相帮助呀。”

　　说是互相照应就是客气话了。

　　去医院做了一场小手术的林怡，彻底摆脱了隐疾。本来眉眼就很清秀，因为人更加自信，学习成绩也猛的提了上来，最近有不少男生明里暗里给她递情书。

　　现在除去那些被保送的同学，林怡在班级里面能够占到前三，稳稳的压了夏和光一头。

　　换了座位之后，秦桉白回来过一次。

　　他看到夏和光旁边的林怡，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愣怔。夏和光看到他，握着笔的手先是紧了紧，就很快低下头去。

　　秦桉白没有呆很久，他在教室后面整齐排着的空座椅中，找到了自己的桌子。随手翻了翻自己抽屉里面的东西，难得大脑有些空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大概是探亲？

　　秦桉白自嘲的勾起嘴角，虽然过了强说愁的年纪，脑海中却倏忽想起了陆游的那句：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大抵可用八字作结：物是人非，难诉衷情。

　　秦桉白将自己的笔记和错题集挑出来，往教室外面走，经过夏和光身侧时，轻轻将本子放在她桌子左侧空着的地方。

　　笔记的最上方还有一张小纸条，寥寥几笔写着加油。

　　夏和光在作业纸上装模作样涂画的笔一顿，再抬头时，看到的就是秦桉白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

　　那日之后，秦桉白再没回来过。

　　~~
　　夏和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学习像是进入了瓶颈期。数学填空题就能错两三题，一下子就能拉下10~15分。

　　一连三次周测，夏和光都考了倒数，数学老师有些坐不住。他语重心长的找夏和光谈话“夏和光，你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且不说星北阜交，C9都是问题。

　　数学老师以为夏和光是态度问题，却没有想到夏和光是能力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拿到试卷，以前非常熟悉顺手的题目夏和光都觉得很棘手。拿到试卷就好像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熟悉的字排列组合在一起，可是就是不明白所要表达的意思。

　　星期三的周测，夏和光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在写。用以前留下来的印象僵硬的，套公式套答案。整场考试考下来，她没有任何得心应手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次数学试卷很简单对吧？”
　　林怡一边将因为考试而拉开的桌子往这边拖，一边说道。

　　“可能吧。”
　　夏和光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第二天，数学试卷发下来。果然是挺简单的，200分的试卷，班级的平均分是187分。

　　夏和光看着自己试卷上醒目的166分，有些出神。林怡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过来的时候，夏和光也没有遮掩。

　　这是夏和光的第四次数学成绩考了一百六十几分，她自我解嘲到“试卷难也是一百六十几，简单也是一百六十几，说明我的发挥还是挺稳定的。”

　　“你心态真好，”林怡轻声感叹“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肯定笑不出来。”

　　夏和光目光落在试卷上，嘴角牵了牵，算是回应。

　　哪里有什么心态好，自嘲不过是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一向喜欢在报纸中缝里面写名言警句的《英语学习报》，第一次撒了毒鸡汤：“Where your dream comes to die？”

　　“-even your best is not good enough.”

　　夏和光将报纸折了折，塞到抽屉里。
　　或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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