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天师

　　——安俢然

　　陆墨清刚进海轩拍卖行的大厅，就感觉到了印记的存在，距离很近，陆墨清不用刻意的去感应，也能知道安修然的位置。

　　应该有７天了吧？

　　上次谈完话后分开，安修然就没再出现过了，不过陆墨清并不心急，他说过，会给安修然考虑的时间，这短短的几天，还不到预期的三分之一。

　　“老板，安先生也在这里。”小张在陆墨清的后一脚进门，拍卖行的大厅里没什么人，小张随便一瞥，就看到了休息区的安俢然，正和别人说话。

　　“嗯。”

　　“要打招呼吗？”

　　安俢然的前方有遮挡视线的盆景，他看不到拍卖行的大门口，所以，安俢然不知道，上一秒他还想起的人就在这里，他只要站起来或是换个角度，就可以看见。

　　“不用。”有意无意的，陆墨清加快了速度。

　　“哦。”不明所以的小张，紧跟陆墨清的步伐，拐进去会客室的过道。

　　海轩拍卖行有提供私下交易的业务，即是指买家不参加拍卖会，直接可以购买自己想要的货品，陆墨清和拍卖行保持的就是这种业务方式。

　　海轩云市分行的行长叫李良生，是一个５０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复古的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看上去不像是商人，更像一位艺术家。此时的李良生在拍卖会现场，听说陆墨清已经到会客室了，便从大厅的后门匆匆离开，因为陆墨清对李良生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要维护关系的客户，还是救过他女儿性命的恩人，所以，就算再忙，他也会尽量的亲自招待。

　　先去仓库拿了一个木盒，李良生才到陆墨清在的会客室外，理理因为匆忙而有点凌乱的衣服，满满的笑意，推开门，带着歉意的说：“陆天师，小张，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们久等。”

　　“是我们来的不巧，赶在李行长正繁忙的时候。”陆墨清道，小张则对李良生微笑着点头，算作问好。

　　“陆天师这是哪里的话，怎会不巧，我可是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才把你们盼到的，只要陆天师能来，我绝对扫榻相迎。”说着，李良生坐到陆墨清的对面，打开手里的盒子放在陆墨清面前。

　　陆墨清确认盒子里的东西无误后，让小张付钱，这笔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可是，陆墨清没像往常那样的，拿上东西便告辞走人，而是问李良生，“李行长，行里今天有拍卖会？”

　　李良生觉得很奇怪，和陆墨清合作了这么多次，陆墨清不是会闲话的人，一贯的都是速战速决，从来不会言其他，这还是第一次，询问起与目的无关的事，不过既然陆墨清开口问了，李良生自是无不可言，“是的，这次的主题是近代书画，都是一些近现代书画大师们的佳作，收藏的价值很高，其中最受人瞩目的，是这次的压轴画作《迷障》。”

　　陆墨清挑眉，有些惊讶道：“印默的《迷障》？”

　　“对，陆天师，你也觉得很意外是吗？”因为了解印默的人都知道，印默大师的画只送不买，可是能合他眼缘的实在寥寥无几，除了由他本人送出的两幅外，其他的从未流出，尤其《迷障》还是印默大师最喜爱的画作，同时也是生平最后的一副作品，比较起其他，《迷障》更具有意义，居然可以问世，不可谓不惊喜。经过鉴定确定是真迹后，李良生还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然后应卖家的要求，尽快的举办了这场拍卖会。

　　但李良生其实是理解错了，陆墨清惊讶的不是《迷障》居然可以问世，而是《迷障》为什么“能”问世，据他所知，《迷障》对印默的意义非凡，印默是不会让《迷障》落于他人之手的，更别说这么堂而皇之的拍卖，至于为什么陆墨清这般笃定，很简单，陆墨清“见”过印默，还从印默的口中，听过他和《迷障》之间的故事。但李良生若是知道，一定会直呼不可能，因为，印默大师享年六十八岁，至今为止，离世已经快五十年了。

　　只是，这个时间点安修然在这里出现，显然是准备参加拍卖会，可拍卖会又有《迷障》这一大变数，陆墨清放心不下，说：“李行长，不知可否，我想参加拍卖会。”

　　李良生，“当然可以，距离《迷障》的竞拍还有时间，只不过今天到场的人多，位置已经坐满，需要委屈陆天师，我在最后一排给你们加个座，这样可以吗？”

　　“多谢。”

　　可就在三人去会场的路上，本来应该在现场坐镇的负责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告诉李良生，他在拍卖会的现场看见了安俢然和陈煦林。

　　李良生听闻反倒生气了，责问负责人怎么才过来告诉他，负责人则表示他也很无奈，因为这两位大少爷之前从没来过拍卖行，这次难得的来了，就赶上门口的接待是新招的，拍卖会又特别仓促，整个行里都在忙活这事，于是哪里缺人就先顶上，所以接待还来不及培训，不认识安修然和陈煦林，需知，这两人可是连他们的老板见了，都要矮上一截的人物，种种巧合加在一起，以致两人到现在也没有专人去招待，可以说是相当怠慢了。

　　李良生只好向陆墨清赔罪，他需要先行一步，让负责人带陆墨清和小张进会场。等陆墨清他们到了会场，李良生就站在陈煦林的旁边陪着，好在安修然和陈煦林的位置是边上，不然别说坐了，李良生连站的地都没有，总不能站人前面挡别人的视线是吧。

　　安修然似有所感的回头，第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陆墨清，愣了愣，在陈煦林有反应前，过去和陆墨清他们坐在了一起。

　　“李行长，他们你认识吗？”惨遭抛弃的陈煦林可好奇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安修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往别人身边凑，平常都是反过来的。

　　“认识，在安少旁边的是陆墨清陆天师，和他的助理小张。”李良生回答说。

　　“他就是陆墨清？”除了安修然做噩梦的那一次，陈煦林还知道，不久前，安修然公司里的命案也是陆墨清解决的，陆墨清确如周磊口中的那样，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不像是盲人。

　　陈煦林的视线探究的意味太明显，不止陆墨清，连偶尔有些脱线的小张都感觉到了，不自在的正了正身，直到被安修然警告的瞪一眼后，陈煦林才慢慢的转回了身去。

　　“陈少，陆天师非常人，眼虽盲，却比明眼人更能洞悉人心。”所以，你的眼神属实是冒犯了，李良生善意的提醒道。

　　“ｏｋ，等拍卖会结束了，我去道歉。”顺便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示意李良生坐。陈煦林听得出李良生话里的意思，毋庸置疑，陈煦林是骄傲的，这是他的出生就决定好了的一部分性格，但骄傲不是自负，他很清楚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也没想惹得一位厉害的天师心有不悦。

　　而这一边，安修然已经先替他道歉了，“抱歉，他是我朋友，失礼了。”

　　“无碍。”陆墨清说，然后问安修然，“你来竞拍？”

　　安修然，“不是，我朋友他喜欢一副名叫《迷障》的画作，我陪他来的，你呢？有想要的作品吗？”

　　陆墨清，“《迷障》，我也是为了《迷障》。”

　　不奇怪，今天到场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是为了《迷障》，安修然说：“那也没关系，我朋友他无所谓，到时候如果是他要，我帮你叫价，他肯定不会和我抢。”是陈煦林自己说的，不是非要不可，所以安修然说的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

　　陆墨清不由轻笑了一声，“谢谢，但我不是要参与竞拍，我来，”考虑到接下来的话不适宜让周围的人听到，陆墨清压低了声音，“是因为《迷障》不应该问世。”

　　“你是说，《迷障》有问题？”学陆墨清的，安修然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而不知道是不是和陆墨清谈完话后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看见陆墨清，再听闻《迷障》有问题，安修然竟然不觉得意外，还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接着问：“是妖吗？画妖？还有这种妖怪？”安修然都想感叹，妖怪的包罗万象了。

　　怎么感觉有点兴致冲冲的？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妖怪了？陆墨清发现，自己对安修然是越来越无奈了，说：“阿然，妖于人界并不常见，你只是刚巧遇上了，所以，别老是胡思乱想。”

　　其实，是因为狐千落的缘故，安修然对妖始终抱有着一丝好感，就像人里面也有好人坏人的区别一样，没有一概而论。

　　“不是吗？好吧。”安修然妥协道。

　　陆墨清解释，“《迷障》是一个幻境。”

　　“幻境？虚幻的境界？”不是很陌生的词汇，但具体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安修然没有概念，只能凭着字面的意思来理解，“做什么用？是会把人吸进去吗？”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是本场拍卖会的压轴，大家都万分期待的——《迷障》。”两人说话间，台上各类的书画一一被拍走，轮到了《迷障》的竞拍。

　　安修然闻言看向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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