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永年

　　小付不好意思地把房卡给了司谣，司谣很感激地道谢，然后红着脸，转身对顾倾说：“好累，我想先回去睡了。”

　　早上七点多的早班机，六点多就要登机，从霍太后那里出发，她几乎四点起床。白天又走了那么多地方，晚上陪他参加聚会，的确很累很累。

　　顾倾心痛，于心不忍，点头，“那你先去休息。我还有点儿事和小付说。”

　　他现在可睡不着，不把兴奋劲儿消耗掉，今晚怕是难以入眠。突然好像回到高中时，有点儿精力过旺。

　　司谣终于解放，回到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却亢奋得睡不着。

　　拿出手机给王晓打电话。

　　“喂！你在干嘛？”

　　王晓的声音听上去也很兴奋，“我在和我家樊宝一起写请帖啊！还不赶紧弄好，就没时间了。”

　　他俩结婚的事早就定下来了，场地、婚期和婚庆公司都已经谈好。就是迟迟没发请帖和喜糖，总要留给朋友们一点儿时间准备吧！

　　司谣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笑着祝福：“小妮子，恭喜你哦。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你就等着明天我们给你的那个他把请帖和喜糖送上门吧！对了，记得通知他一声，别出门。乖乖在家等着。怎样都要敲他一笔，咱有颗仇富的心。”

　　司谣一慌，说漏嘴了，“不要。我不在公寓，在H市呢！”

　　“你跑H市去干嘛？旅游？和他一起？”王晓问问题的声音充满了八卦的味道。

　　司谣心一横，老实交代，“他出差。我查岗。”

　　“哟呵！都到查岗的份儿上了啊？恢复得挺神速嘛！什么时候向我讨债啊？我看你俩还谈什么恋爱，干脆直接结婚得了。他在你身边吗？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等什么等？等了九年还不够？老大不小了，直接求婚吧！”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司谣红着脸骂：“你就这么想我彻彻底底重色轻友？晓晓，即使他同意，我也不想这么快。”

　　“为什么呀？是不是发现自己没以前喜欢他了？”毕竟九年了，王晓认真上来，“要真是这样，你是该考虑清楚。”

　　司谣略显黯然，“不是。他现在太优秀了，你想象得到吗？顾倾！你和我都那么熟悉的顾倾，他居然学会了五种语言，看见他和他的朋友用我听不懂的阿拉伯语流利交谈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自卑吗？如果不能让自己优秀起来，真的不敢抬头挺胸地站到他身边。”

　　“自卑？司谣，你居然会把这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王晓似乎不敢想象，要多强大的人才能给她这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

　　过去的霍司谣总是带着一丝清高，一丝骄傲，即使在那段充斥着灰色的漫长日子里，她也没感到自卑，只是有一抹淡淡的忧郁。

　　沉默许久，王晓很认真地问：“那你现在怎么想？”

　　司谣不愿轻言放弃，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爱过，也唯一爱着的人，“我会努力，他给我报了F学院的远程教育课程，我一定要尽全力拿到录取通知书。”

　　然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就像过去一样。

　　“你俩啊！都说早恋不好，我看不是不好，只要人对了，都是拉着对方在跑。司谣，压力别太大，我相信你。”王晓真诚地鼓励着，“看不出他还是挺关心你的嘛！连这么好的进修学院都给你找好了。对了，费用谁出啊？你爸走后家里收入少了，你妈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你那份工资只能算勉强。这些你都给他说了吗？”

　　“没有。”司谣不想把自己弄得很可怜，“不过，他说他负责。有点儿不好意思接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晓说，“他既然肯这样对你，说明他是真的很认真。笨女人，重新接受他吧。给彼此一次重来的机会。对自己有信心，大不了咱对他好点儿。”

　　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即刻改口：“我是说，你对他好点儿。我态度好点儿就可以了。别的人，我估计他不稀罕。”

　　司谣噗一声，“怎么酸溜溜的？”

　　还记得注意到顾倾这个人，的确是因为这小妮子，她很喜欢看他打篮球，每次都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就想不明白顾倾哪里帅了，成绩那么差，空有一副皮囊，换了是她根本看不上。那时候她很喜欢用成绩去衡量一个人。

　　可这小妮子就像可以催眠的复读机一样，在她耳边不停提起这个话题和名字。莫名其妙，她居然也开始留意他，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渐渐的每次看到他，她都会小心脏不受控制地噗噗直跳，避开他的目光，让自己看上去更骄傲。

　　直到顾倾主动向她表白，这小妮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跑来对她说：“算了。看在你是我尿布友的面子上，横刀夺爱的账一笔勾销。”

　　那时候她还傻傻对她说：“如果你喜欢，我不和你争。他说什么我都不理他。”

　　一句话把这小妮子气得跳脚，指着她就开骂：“霍司谣，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把顾倾当什么人了？他喜欢的是你，我才不要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他那么好，那么阳光，那么多人追着他跑，也不是你随意可以拿来送人的。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你要么别喜欢他，别被他打动，要么必须像他说的那样对他负责。”

　　估计对顾倾的暗恋，直到她因为那张照片被迫回应，这小妮子才因为义气放下了。最后还感叹地说：“像顾倾这样光芒万丈的人，估计也只有你才驾驭得了。我呀！最多只能站在他身边流口水，估计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太没面子了，不是本小姐的风格。本小姐要谈就谈一场女王似的恋爱。”

　　听筒里传来王晓很认真的抗议：“小狐狸精，你说什么呢？闺蜜的男人，老娘看不上。他这辈子，心已经姓霍了。”

　　司谣隐约听到她家樊宝在旁边嘟囔：“没姓霍，你是不是就不是我的了？”

　　然后两人当着司谣六级听力的耳朵，在电话那头卿卿我我地打情骂俏。司谣实在有点儿听不下去了，一身鸡皮疙瘩，打断他们问：“我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嗯。”王晓很肯定地回答，“虽然这小子之前犯过错，但他回来之后态度诚恳，我看也是认真的。我们不要老抓着他的过去不放，你把人家害得这么惨，是该做点儿什么。”

　　从前都是顾倾围着她，想尽一切方法，司谣根本不用费心经营。可现在……

　　她想对他好，却无从下手。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只怕她买得起的，他都未必稀罕。

　　“好难啊！”司谣感叹。有那么一丝丝体会到了他当年的感受，仰望一个人，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那时候他压力也很大吧？她居然丝毫没察觉到，还那样严苛地对他，也难怪他对她没有信心。

　　“有什么难的？心意到了，他能感受到就行了。比方说我家樊宝，他就喜欢偶尔画幅只有我们看得懂的画送给我，或者做点儿我喜欢的菜讨好我。简简单单就很幸福。哦！对了，他最近买了个烤箱，现在在学做泡芙，味道很不错。还想自己做我们的婚礼蛋糕呢！”王晓很自豪。

　　司谣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他学做蛋糕？”

　　王晓没好气地说：“不许看不起我家樊宝。这叫情趣！情趣知道吗？霍司谣，亏你还是搞艺术的呢！浪漫点儿好不好？”

　　司谣压根儿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起那天在顾倾家里做早饭，也发现有台烤箱。

　　或许……

　　--

　　挂了电话，司谣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些做蛋糕的配方，看过几个视频，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听见有人敲门，才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打着赤脚往门口龟速挪动。昨天体力透支，加上兴奋过头，潜意识以为一切只是个美梦，她还躺在霍太后家，直至打开门，见到顾倾那张英俊得很不像话的脸，才一下子凝滞。

　　“嗨！小懒猫。”他穿着昨天一起去买的那套情侣装男款，双手潇洒地插进裤袋里，斜靠在门框上，和她打招呼。很精神，心情也不错，薄薄的嘴角边儿，洋溢着优雅的微笑。

　　司谣愣了两秒，醒了，想起还没刷牙，就连一头微卷的长发都是乱糟糟的，没多想，“哐当”一声把门关了。

　　顾倾愣在屋门口，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去完健身房回来，收拾好仪表仪容，英俊潇洒地来找她，居然会吃“闭门羹”。没看到他特意摆出的造型吗？很帅气的好不好？

　　低下头，抿着嘴笑，伸手继续敲，锲而不舍，“开门！这模样迟早会被我看到。”

　　躲什么？挺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她不施粉黛的模样。和从前更像。

　　“不开！顾先生。绅士会给女生留装扮自己的时间。如果您够绅士的话，请去大堂等候三十分钟。”里面闷闷地传来某人抗议的声音。

　　顾倾清楚记得，他俩重逢后的第二天中午，在公寓对面的那间西餐厅，他已经清楚说明过--他不是绅士。更不打算做绅士！

　　“司谣，再不开门，我就要去工作了。”你舍得吗？

　　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司谣刚赶着刷了牙，还没来得及洗脸，更没梳头。就这样瞪大眼失望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仿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很可怜地依依不舍。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顺势一勾，整个人往前一步，把自己的唇压在她的嘴唇上。微微用力迫使她退后。

　　进屋成功，单脚准确地找到门扇，潇洒一带，直接把门关上。

　　“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去陪别人？笨女人。”上当了！

　　说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