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零后的青春

　　郁珠和陆子栋在“爱情海”里徜徉着，他们坐在一条长椅上，将脸贴在伏着手臂的桌面上，相互凝视着，那距离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我是在这里爱上你的。”陆子栋说。
　　“那一天你就坐在对面等一个女人。”郁珠回答。
　　“其实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叫郁珠。”
　　“我知道，因为你就是夏天里最美妙的微笑。”
　　服务员送来了他们点的饮料，他们却完全没有发觉。
　　“你怎么会知道？”陆子栋有些讶异。
　　郁珠微微地笑着，清透的玻璃杯中黄灿灿的液体印在他们的脸上。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感觉还能隐藏吗？
　　“就是这笑，是你这样的笑脸让我动容。”陆子栋说得如痴如醉。
　　而郁珠却不笑了，她仍旧歪着头伸出手去撵玩陆子栋头上一小撮被发胶粘在一起的竖立着的头发说：“除了‘秋天的风’，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追逐对象了啊？”
　　“郁珠啊，这发型可是我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搞定的。你能不能让它在我的头上多停留三两个小时啊。”陆子栋除了郁珠以外，最宝贝的也就是他这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了。
　　“也行啊，但是你要老实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郁珠并没有放下陆子栋那一小簇宝贵的头发。
　　“自从有了你，我都不怎么上网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追逐对象。”
　　郁珠这才松开了手，但那一簇头发已经弯曲了，倒在光洁的额头上，好像古时女人故意漏下的一缕擦满发油的刘海。好笑极了，所以郁珠又忍不住笑了。
　　“郁珠。”陆子栋压抑起来的偷笑，羞涩地如同一个处子：“我们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可不可以在一起。”
　　“你是说要去网吧通宵吗？”郁珠明明知道陆子栋的意图，却有意曲解。
　　“通宵啊？不是啦。”陆子栋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从桌上爬起来，摇着头抑郁地说。
　　“陆子栋，我是郁珠，不是什么别人。你知道吗？”郁珠也不再说笑了。
　　陆子栋呆住了，愣了一下。然后举起玻璃杯子，虚伪地笑着说：“呵。来，郁珠。祝贺我的郁珠重新登上第一的宝座。干杯。”
　　郁珠便也只好爬起来，拿起清透的玻璃杯敷衍似的与陆子栋的碰撞了一下。喝完了一杯饮料，郁珠去了卫生间。
　　陆子栋放下杯子，听到身后的女人在问她的男人那个经久不衰的难题——如果她和男人的老妈同时掉进了水里，男人会先救谁。男人回答说会先救她，女人先是“咯咯“的笑着，然后娇声的责怪男人太不孝顺，不适合做丈夫。听了这话，男人又急忙改口说他会先救他老妈。然而女人却发起了脾气，厉声叫唤着：“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
　　陆子栋转过头笑着看看这对背对着他的情侣，突然一阵血潮。他拿起郁珠的包包，跑到女厕所门口，靠墙立着。进出的女人都以莫名的鄙弃的眼神朝他打量着，而他却像是反映迟钝的痴儿，只一个劲的眯着眼睛傻笑。看准郁珠走出了卫生间，陆子栋赶忙跟上去。这着实把郁珠吓了一跳。
　　“郁珠，我陪你到街上逛逛。”陆子栋仍旧笑着。
　　“好啊。”
　　“郁珠，你会不会游泳啊？”陆子栋拿着郁珠的包包，边走边问。
　　“不会。”
　　“你放心好了，我妈会游泳。”陆子栋笑嘻嘻地。
　　“关我什么事？”郁珠停下脚步，拿过陆子栋手里的包，莫明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会不关你事呢？要是你和我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先救谁了。”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掉进水里呢？”郁珠一本正经地反问。
　　“我是运动达人耶！”
　　“运动达人就不会掉水里了吗？你不知道那些溺水而死的人大多都是会游泳的人吗！”郁珠只觉得好笑。
　　“怎么会？”陆子栋用手把额前的那一小溜头发往天空中拽了拽：“郁珠，哪一天我们去游泳吧。”
　　“我说过了我不会。”
　　“我教你啊。”
　　“那再说吧。”
　　“好，去买泳衣喽。郁珠要穿泳衣了哦。”
　　“大色狼。”但郁珠也还是笑着的。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阵，还没为郁珠买到泳衣，陆子栋的爸爸就已经打了两个电话催他回去。陆子栋自然是不予理会的，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当他的父亲打来第三个电话的时候，那语调间已经全是醉意。陆子栋这才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认真地和他的老爸讲起了电话。讲电话的时候陆子栋一直皱着鼻子，仿佛通过那手机也能嗅到那一头浓郁的酒味。
　　“你以为你们还小吗？”只听陆子栋对着电话吼叫，转而又是安慰的语气：“她长得那么丑，现在又那么老了，除了你还会有谁肯要她啊？”
　　“好了，好了。我等一下就回去了。”陆子栋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郁珠，看来我今天不能陪你买泳衣了。”
　　“没关系。”
　　“那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既然你家里有事，那你还是先走吧。”
　　“屁大点事，我得先把你送回去才能放心。”陆子栋坚持着。于是两个人上了公交车。
　　“你家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爸终于受不了了，正和我妈闹着离婚呢。”
　　“你妈不是美丽又多金得女强人吗！为什么你爸还要跟他离婚？”
　　“唉！谁知道呢？说是为了什么尊严啊，幸福之类的东西。”
　　“看来你爸是不情愿再做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了。”
　　“我们家估计即将要发生一场男人的革命了。”
　　“真是羡慕你啊！”
　　“羡慕？我爸要和我妈离婚是一件让你如此羡慕的事情？”
　　“羡慕你是个真正的大人了！”
　　陆子栋不解地看着郁珠。
　　“家里面有什么事情，家长会通知你，征求你的意见。难道你就没有感受到你的身体突然变重，你的家庭地位已经上升到一个不容忽视的高度吗？”
　　“呵呵，是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现在倒是无比自豪的了呢。”陆子栋在公交车上得意地大叫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这个？”陆子栋想了想说：“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大家都是成年了，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好像他们离婚完全跟你没有关系似的。”
　　“本来就没多大关系嘛。他们离了婚，我还是他们的儿子，还是管爸叫爸，管妈叫妈。他们离了婚完全不影响我姓陆名叫子栋。如果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离了倒也好。兴许他们离了婚，我的生活就更加无法无天了呢。这么想来，他们还是离婚得好啊！”
　　“怎么有你这种人啊！”
　　••••••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站台。下了车，两个人又在站台上呆站了半刻。陆子栋竟然也会腼腆地问郁珠可不可以让他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吻一下，一下下就好。然而郁珠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远远地看到驶过来的公交车，陆子栋十分失望地说：“那就下次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便向即将停站的公交车移近两小步。可是郁珠却一步走到陆子栋身旁，踮起脚尖，由侧面刚好吻到他的嘴角。陆子栋惊讶地瞪大眼睛，呈现出木鸡的呆相。
　　“车要开了。”郁珠一把推醒陆子栋。
　　“哦。”陆子栋如梦初醒，用一只手护住被郁珠吻过的唇角，舞动着跳上公交车，那嘴角的笑就好像一双会舞蹈的红舞鞋，一刻也停息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