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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等琼英琼玉到了梅香那里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侍女如意摆弄她那三千青丝。琼玉进了门轻手轻脚走过去接过如意手里的梳子,低声问梅香:“姐姐今天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梅香心里早有主意朝琼玉笑笑,也不客气就说要梳个惊鹄髻。琼玉应了一声麻利的梳起头发,琼英在一旁打着下手。
“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沉默半晌,梅香终于开口说话了。琼玉一边沾着刨花水把头发梳的服服帖帖一丝不乱,一边笑着说:“这不是想姐姐了嘛,就来看看姐姐。姐姐莫不是嫌我们聒噪?”
梅香抿嘴笑了笑:“怎么会嫌你们聒噪,你们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给我听听,我整日里这个宴那个酒的忒没趣。”梅香嘴里抱怨着,脸上却是得意的神采。琼玉微微挑了下眉头笑着接话:“姐姐的艳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所以才个个摆酒设宴以图报效呢。”看着梅香嘴角勾起,琼玉亮晶晶的眼睛转了一转。
“要说这趣事啊,就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刚才在来的路上,到撞见一桩稀奇的事情来。”
听她说的神秘,梅香不由看了看她,多了几分关注:“你这家伙,不要拿话来哄我,你们能在这宜春院里撞着什么稀奇的事来?”
琼玉抿嘴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刚才啊,我和琼英路过‘暗香疏影’,正好撞见清姿和一个人在院门前说话,姐姐猜,那个人是谁?”
梅香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镜子里的琼玉娇声嗔怪:“你个坏丫头,还学人家吊胃口。快说,那个人是谁啊?”琼玉也不再绕圈子了直接回答:“是乐工沈慕青。”把乐工两字说的是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听闻是个乐工梅香没了声音,镜中的人垂下眼睛看着桌上的妆匣陷入沉思。清姿怎么会和一个乐工说话?难道二人有了首尾?原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不应该啊,她平日那么一幅清高模样,凭你是怎样的达官显贵无论送上怎样的奇珍异宝她都是一幅平平淡淡的样子,这么个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小乐工。不行,不管是不是先盯着,师傅可是很看好这个叫清姿的清倌,还指着她牢牢搭上一个贵人呢。不管中间有什么事情,自己知道了禀告师傅,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想到这里梅香脸上带上几分真诚的笑意:“琼玉你这稀奇事讲的好,以后啊,还要你多注意点。”说着从首饰匣子里拿了一个红珊瑚的戒指递给她:“喏,我前些时候刚得的,你拿去戴着玩吧。”琼玉连忙双手接过,喜滋滋地戴在了手上。
琼玉二人又是一番奉承,直说的梅香眉开眼笑,这才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姐姐,我们进院也有些时候了,别的不行,这斟酒布菜的功夫也还能说的过去了。如果姐姐不嫌弃,我们想跟着姐姐后头侍候姐姐。”原来她们俩想跟着梅香参加酒宴,哪怕不能得贵人青眼,赚点赏银花花也是好的啊。梅香看她们一向听话,也不介意抬举她们一下,听琼华说的诚恳也不多想点头答应:“这算个什么事,你们一同去也给我做个伴。就是你们不能舍本求末,平时的课还是要认真上的,就每次休沐的时候若是我有宴会我就叫如意去叫你们。”琼玉二人见她点头肯了顿时千恩万谢,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正说的热闹,前头的丫鬟来催梅香赴宴,两人伺候梅香更衣以后送走梅香才回了小院。
四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当院内的梅花盛开的时候明月成功的达成了惠然每次考试三个上等的要求。这天,趁着休沐花惠然和春娘一起到花令仪那蹭饭。花令仪开了一间能看见梅花的房间,三人围着小炉子烤肉吃。
“这是才送来的鹿肉,你们尝尝。”花令仪当然不会自己动手烤肉,她坐在旁边喝着用姜丝煮的热乎乎的花雕酒,看着慧琳烤的外焦里嫩的鹿肉招呼两个客人。惠然两人听了这话也不客气,一人拣了一块就放入口中。嗯,肉块入口轻轻咀嚼,只觉得汁水四溢,鲜美的肉香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个好吃,慧琳烤的好,厨房腌制的也好,嗯,肉更好。”惠然赞不绝口,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她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随意。看她吃了一块又一块,春娘忍不住对慧琳说:“快把剩下的都拿走,别再给她吃了。”惠然闻言看向春娘,嘴里还嚼着肉的她不好说话,只能拿眼睛做出无声的控诉。
“我是为你好,你以为我给行首大人省钱呢?我是担心你。”看着惠然一脸的问号春娘笑了笑低头看着手里泛着琥珀色光芒的佳酿。“我担心你这会贪嘴,等会上了火一时半会找不到人给你灭火。这花班头洗冷水澡着了凉,说出去,谁信啊。”
春娘一番话说的慢条斯理,花令仪听了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还呛着了自己,在一旁咳嗽个不停。惠然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春娘呀,最端庄最方正不过的春娘啊,她,她刚才是在说带颜色的段子吗?
花令仪好不容易咳嗽完,喝了口菊花茶润了润嗓子,看着惠然一脸难以置信好像天塌了的样子摇摇头:“妹妹你这是什么表情?往日什么笑话没听过,今天怎么呆头呆脑的?”惠然回过神来自己也乐了:“主要是说的人不一样,别人说什么都寻常,春娘说,那可真是出人意料。”
“要说出人意料,我说段子那可真不算什么。”春娘喝着酒悠悠的说,可能是花令仪这的酒太好,往日春娘板着的脸上露出几分悠闲的姿态来。她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呀,惠然两人看向她等着她把话说完。春娘也不卖关子,饮尽杯中酒放下酒盏问花令仪:“行首大人听说过周宝珍吗?”
花令仪想都没想就摇头,连否认的话都懒得说。“行首大人不知道,那就对了。她原来是云韶院的宫人,现在自己在坊里买了个小院子养了几个干女儿开门做生意。”春娘稍微介绍了下周宝珍,惠然两人不是很明白好好的提这种人做什么。
“这样的女人教坊里可也不少,不知道哪里出人意料了?”惠然给春娘杯中重新斟满,问到。“她是没什么出人意料的,令人没想到的是她的一个女儿,叫周碧娘。”说完春娘谢过惠然拿起酒盏呷了一口。
“春娘你别吊人胃口,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可能是酒喝的多了,花令仪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是”春娘笑着应是,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原来前些日子风流潇洒的安乐王诸葛望舒不知道在哪里见着了周碧娘,那是一见倾心难以忘怀。着人四处打听,这周碧娘在教坊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没多久望舒就知道了佳人芳踪。然后就是摆不完的宴席送不完的赏赐,一下子,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妓女大红大紫起来。哪怕望舒新鲜了一阵又撒开手去,这周宝珍家依旧是客似云来。
“这事说稀奇也不稀奇,不过是一个妓子运道好交了个贵客。说不稀奇也稀奇,这安乐王爷的口味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竟然能看上一个私娼家的女儿。”春娘说完故事做了总结。
花令仪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赞同,可不是口味琢磨不透嘛。要说眼光高吧,前面的香怜就不说了虽然不算特别出彩那也毕竟是宜春院的内人比旁人总要好过许多,可连周碧娘这种都能看上,真说不上眼光有多好。要说眼光不高吧,当日梅香那么惊艳他都没有看在眼里,事后在座诸客纷纷摆酒设宴只有他好似忘了这个人一般,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惠然仿佛看不到花令仪陷入沉思,一个人自斟自饮不时夹两筷子慧琳出品的烤肉,待口腹之欲得到满足,方才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春娘:“你说明月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次次别的都能得上等,只有仪容往往刚刚合格?仪容和书画都是你教,你可看出了门道?”
春娘听她突然说起这个,不明所以,不过既然问了嘛,她也就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说她不聪明吧,别的学的是又快又好,说她聪明吧,可是连简单的斟酒布菜都做不好,还不如琼英琼玉呢。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考她应答那回答四平八稳要说端方,她那才是真的端方呢。”春娘越说眉头皱的越深,这哪里是学不好,分明是不想好好学啊。
春娘能想明白的事情花令仪怎么会想不明白,资质再好心性不行,这个苗子算是毁了。还想着能再培养一个梅香出来,看来是自己太贪心了啊。一时间她也没了再饮酒的心思,脸上浮现处倦怠的神色。惠然二人见此,不用她送客,两人自己就要告退。春娘先一步走了出去,待惠然要走的时候,花令仪却叫住了她。
“惠然妹妹,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惠然回身看着令仪那张喜怒难辨的面庞欠了欠身子没有说话。令仪一双美目盯着她看了良久,终于像是累极了,挥挥手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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