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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三阿哥这次还带了四阿哥来,两人手拉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跨进了李府。
李卓清笑嘻嘻上前请安,后面的管家飞奔着跑去开库房,又拿了一描金漆刻盘龙的梨花木椅子出来,放到了三阿哥的专椅旁边。
四阿哥还是第一次看戏,满脸雀跃的样子。
两位阿哥坐在上首,李卓清坐在三阿哥下首,让林幼清去坐到四阿哥旁边去了。
班主呈了戏单过来,李卓清站在三阿哥身侧,拿着戏单给他瞧。三阿哥一看到戏单,先咦了一声,瞧了李卓清一眼,道:“这字写得倒不错,有点肃杀之意。”
“恩,横是横竖是竖,写得是比奴才的字好。”李卓清赞同道。
“狗写的字,都比你的狗爬字好看。”三阿哥道,自己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
四阿哥配合地笑了起来,其他人都没敢接三阿哥的“肃杀”两字。
幸而三阿哥没继续纠结那字,点了两折戏,接过戏单递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推辞了下,才接了过来:“我没看过这些戏,就捡着热闹的点吧。哪几出戏最热闹?”
他问的是李卓清,李卓清便起身笑道:“回四阿哥的话,最热闹的两出,已经让三阿哥给点了。”
四阿哥就冲着三阿哥乐:“那我不会点了,不然随便点两出?”
三阿哥就顺势道:“算了,我帮你点了。”
四阿哥谢了句,把戏单递过去。三阿哥没接,随口对班主说了两出戏名。李卓清上前一步,接过四阿哥手里的戏单,再递给班主,让他下去准备开戏。一直在旁边坐着的林幼清眼睛在合起来的戏单上瞄了一眼,听了三阿哥的话,他倒挺想看看上面的字是怎样的“肃杀”呢。
“行了,你坐吧,晃来晃去的烦人。”三阿哥不耐烦道。
李卓清忙坐回位子,笑嘻嘻道:“奴才就领赏谢恩了。”
第一折戏讲的是花卷大侠被女山匪逼婚,然后被路过的馒头大侠救了的事。女山匪脸抹得跟猴屁股一样,嘴角还粘了颗媒婆痣,拿着一对烽火流星锤上来了。
除了已经看过戏的李卓清,其他三人都忍不出喷笑起来。
李卓清得意道:“那颗痣是不是点得很标致?”
“又是你的馊主意吧!”已经把书看得滚瓜烂熟的三阿哥指着李卓清笑道,原书里的女山匪可没有这样的外貌描写。
“是奴才亲自给她点的呢!”李卓清一副邀功的样子。
“点得别致,颇具匠心。”林幼清赞道。
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了,四人便不再说话,专心看起戏来。
排戏时李卓清还点拨过几次,加了点无厘头的表演方式,还把星爷标志性的大笑也加进去了。三阿哥果然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盯着戏台上,四阿哥几次想同他说话,都没找到机会。
一旁的林幼清看出来了,同四阿哥低声交谈了几句,省得他尴尬。
一折戏结束,三阿哥兴奋道:“赏!尤其是演那个女山匪的,重赏!”
李卓清忙道:“主子是不是忘了个人?”
三阿哥瞥了他一眼:“我得先瞧瞧后面几折戏,然后再琢磨琢磨要不要赏你。”
“那奴才就眼巴巴等着了。”李卓清缩着手,可怜兮兮道。
四阿哥道:“据说这戏是根据话本改的,不晓得这话本前面讲的是什么。”
三阿哥指了林幼清道:“灵均记性好口才也好,让他给你讲讲。”
四阿哥本意是想和三阿哥多说几句话,闻言只好转向林幼清,听他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下前言梗概。
剩下的三折戏也演完了,三阿哥道要更衣,李卓清便引了他去旁边的房间。四阿哥漫不经心看着李卓清的背影,一旁的林幼清则若有所思瞧了四阿哥一眼。
进了房间,三阿哥让其他人下去,捏着李卓清的耳朵道:“说,那戏单是谁写的?”
李卓清不敢呼痛,踮起脚尖顺着三阿哥手的方向歪着头道:“是,是奴才府里的书童于欢,从外面买进来的。”
“书童?字写得不比灵均差多少了!”三阿哥冷笑一声,道,“是你自己买进来的?”
“算是吧,托索罗的哥哥索隆买来的。之前在教坊里面当琴师。”李卓清小心翼翼道。
三阿哥愣了下,盯着李卓清半响,手上加力拧了一下,才松开了手。
“你小子……”他骂了这一句,背着手,走了两步,瞪着李卓清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
“冤呐!奴才冤呐!”李卓清跪下,抱着三阿哥大腿喊冤,“奴才清清白白的人呐!”
三阿哥的脸板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他踢了李卓清几下,道:“起开!”
“奴才真冤呐。奴才就是路上见到于欢,他父亲犯了罪,被砍了头。他沦落到教坊里当琴师,后来还被逼着挂牌接客……”
三阿哥打断他:“什么罪?”
“就是之前的西北钱粮被劫案,他爹于伦是从犯之一,和匪首有旧,就被砍了头。”李卓清小声道。
三阿哥气笑了:“你小子行啊!幸亏年羹尧死了,你可松了口气吧。不然被谁捅到他跟前,我也护不了你了。”
李卓清苦着脸道:“奴才当时也不晓得啊,就看这哥们怪可怜的,好好的大男人被逼着去接客,就一时心软啦,同索隆说了。本来奴才是想让他去戏班继续当他的琴师的,但是索隆大哥没答应,奴才就让他去打扫书房了。于欢当时都准备自尽了,说什么要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去。奴才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家里也不缺一口饭一张床的。”
三阿哥低着头看他,不轻不重扇了他一巴掌:“真没别的想法?”
“真没有!奴才喜欢的是漂亮姐姐,这您知道的呀。”李卓清用肩膀撞了撞三阿哥的身子,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三阿哥忍不住又笑了:“行了,起来吧。”
李卓清这才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主子怎的突然发了脾气,吓了奴才一跳呢。”
三阿哥待说什么,又摇摇头,道:“算了。”
“那主子还更衣不?”李卓清试探道。
“不了,这就走了。”三阿哥皱眉,又叮嘱道,“你可把人看严实了,万一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奴才晓得,奴才家的人也都晓得。奴才一条命不值钱,万一伤了龙孙龙子,奴才一家人都死不足惜。主子您也放心,能近您身的东西都是莫侍卫验过的。尤其是您喝的茶吃的点心,也都是莫侍卫亲自尝过的。主子您也该信得过莫侍卫。”
“是啊,若是真有什么,莫闻禄第一个死。他要是死了,我还得给你记个大功呢。”三阿哥嘲道。
“奴才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三阿哥道,往门口走去。
李卓清赶紧先一步到了门口,把门推开,陪着三阿哥出去了。
“他的字,写得倒真不错。形易练,难的是神。他多大了?”长廊里,三阿哥边走边道。
“十七,还是十八的?”李卓清努力回忆着。
“也是很难得了,这个年纪写的字形神兼具,且有自己的风格,可惜呀。”三阿哥摇摇头道。
“奴才倒看不出这么多,主子的眼睛真厉,和孙悟空一样,火眼金睛!”李卓清比了个大拇指道。
“你把我比做猴子?”三阿哥佯怒道。
“完了,马屁拍到马脚上了。”李卓清懊恼地小声道。
“得,又成马了。”三阿哥失笑道,“你是打算十二生肖都来一轮?”
“奴才倒是想,可惜奴才十二生肖就记了个囫囵,只叫得出其中几个。”
三阿哥边摇头边笑,两人转过弯就是正厅,里面四阿哥和林幼清看到他过来了,都站了起来。
“走吧,别等莫大侍卫提醒了,咱们也有点眼力见吧。”三阿哥道。
莫闻禄干巴巴道:“奴才不敢。”
然后他就行了一礼,出门安排马车去了。
“嘴上说着不敢,身体却很诚实嘛。”李卓清嘀咕道。
三阿哥含笑骂了句:“说话注意些,四弟还在呢。”
李卓清立刻敬佩地看向三阿哥:“主子您听懂了啊!”
四阿哥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林幼清略一思索,没想明白什么意思,也露出一丝疑惑之意。
不知为何,三阿哥的耳朵有些红了。他瞪了李卓清一眼,道:“你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再胡言乱语,就掌你的嘴了!”
李卓清就一副讷讷的样子,巴巴地看着三阿哥。
三阿哥喝道:“看什么?”
“赏。”李卓清可怜兮兮地吐出一个字。
三阿哥都要忘了这事了,他板着脸道:“这次你表现不好,不赏了。”
林幼清道:“李兄,下次继续努力啊!”
李卓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个蹭戏看的。”
林幼清无奈道:“不然,在下再写几幅字给你?”
此时莫闻禄回来,禀报马车已经备好了。三阿哥便道:“下次再说,回宫了。”
他率先走了出去,四阿哥和林幼清忙跟上了。李卓清跟着送到大门口,不知从哪又掏出枚手帕挥舞着:“奴才下次会更加努力,再接再厉!奋发图强!艰苦奋斗!力争上游!中流击楫!”
三阿哥掀开车帘,笑道:“口号喊得倒是震天响。”
四阿哥坐在他身边,透过车帘看向李卓清,然后又看向三阿哥的后脑勺。原来三哥喜欢这样的,自己果然还是太端着些了吗?
一旁马上坐着的林幼清还在琢磨那句“身体却很诚实”,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听了三阿哥的话,他大概能明白该往哪个方向去联想。但是究竟为什么要往这处联想,要联想到什么程度,怎样验证自己联想得对不对呢?
三阿哥一直到宫门口,都没再吭声。四阿哥隐约觉得自己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也不敢吱声。到了莫闻殿门口,三阿哥道:“早点歇了吧。”
四阿哥道:“是,三哥也早点休息。”
三阿哥略一点头,回了屋。四阿哥在原地站了会,才慢慢走到院子里。
李卓清把白凤喊了过来,道:“唱的不错,这是殿下赏你的,这是我赏你的,你好生拿着吧。”
白凤战战兢兢道:“是,小的谢殿下,谢少爷!”
他弯下身子,双手去接李卓清手里的银子,李卓清没松手,他便维持着那个姿势不敢动。
“好生拿着吧。”李卓清淡淡地又重复了遍,松了手,走了。
白凤拿着银子,出了一身冷汗,有些虚脱地靠在柱子上,愣愣地看着李卓清离开的方向。
荣月斋里,于欢正等在那里,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字惹事了。
“我不连累你,要怎样处置我,直说吧。”
李卓清慢吞吞地进了屋,就听见屋中央杵着的于欢硬邦邦道。
李卓清慢吞吞走到踏上,往上面一倒:“只要你不惹事,就没事。”
于欢嘴动了动,似是想讥讽几句,但又忍住了。他们于家也没有惹事,但事非还是找到了他们身上。
他走到李卓清身边坐下,伸手给他按着太阳穴。
“等到六阿哥也进了北三所,你会更头疼。”于欢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本以为出了宫就好。”李卓清低声叹道,自己当初想得是有些太天真了。
“三阿哥倚重你,是祸,也是福。你只能受着。”于欢道。
今天三阿哥带四阿哥来,就只是单纯带弟弟出来看戏,但四阿哥明显还有别的想法。三阿哥让他点戏,四阿哥偏要客气一句。当时李卓清和林幼清都瞧出三阿哥不高兴了,林幼清头一次看戏看得如此安静,有时候李卓清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三阿哥的心思其实很简单,有时候掌控欲有点强,总想把身边人捏在手心里,不想出什么状况外的事。身边人的做法一不顺他的心了,他就爱生气,还常生闷气不表现出来。李卓清就明白这点,常顺着他,才哄得他高高兴兴。李卓清常想着,幸好自己对着的是三阿哥,若是对着的是雍正,几个头也不够砍了。
四阿哥倒也想哄三阿哥高兴,可惜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三阿哥的脾性。而且他也有点以自我为中心,自己觉得对了,自己觉得应该怎样,就去做,不太晓得服软和妥协。这哥俩在这方面都有点轴,有时候轴到一块去还真挺愁人的。
下个月他们若再来,兴许能磨合得好一些了,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他和林幼清都提着心陪了一下午。
“你的字是谁教的?”李卓清突然道。
“我爷爷,生前在国子监任司业。”于欢愣了下,道。
“除了字外,他还教过你什么?”
“绘画、棋艺。”于欢道。
“他擅长画什么?”李卓清听了,心里一动。
“擅画走兽,尤擅猛虎。”于欢答道。
李卓清怔了怔,睁开眼看着于欢,倏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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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