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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决定
“红玉姑娘……要不还是换个吧？”我艰难地开口，红玉掩唇一笑，拿起我的插梳，随手为我将发丝绾起，以插梳一别，简单又利落。
“澄若当真是大方随性，不喜小女儿家的娇柔委婉。”
装扮完，她便与我对坐着喝茶。我笑道：“不比红玉洒脱，你我仅仅见面不过几次，便如此贴心亲近。实在是澄若之幸。”
“澄若言重了。观澄若言行，似乎像是出自大家名门，只是为何回来此地？”
啊，终于不打太极了。我微微笑了一下，答道：“我乃家中幺女。家族与事业由兄长操持。我同时也是一名方士，便借年轻之时，四处游历。”
说到年轻之时，我感觉红玉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澄若好志向。那么……澄若同少恭认识多久了？”红玉状似无意地开口。全部主角中，只有红玉是一个聪明人。她一早便发现了欧阳少恭的不寻常之处。只不过所有人都没往心里去，才酿成最后的惨剧。这一次，她是来试探我的么……
我想了想，答道：“那时我一个人在野外修炼，被抓至翻云寨，便同少恭，兰生和百里少侠结识。不想如今，却已共同经历过生死，当真是世事难料。”
红玉听了，眼中浮出一丝疑惑，她迟疑着开口：“澄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有些事想要问清楚。”
“红玉请说。”
“你们既仅仅几面之缘，为何少恭对你如此在意……？而且关怀有佳……？”
“噗……”
我直接把茶水喷了出去。
这是什么神走向？？？！！！且不说红玉是个明事理，懂感情的人，单就是这种脑残的连晴雪都不会问的问题也不应该从她嘴里蹦出来吧？！
我抽搐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理解为我们俩……呃，相互爱慕（？）……或者情同秦晋（？？）……？”
这下换红玉抽搐了，“……澄若此话当真？”
……当然不。
……………………不对这都是什么对话……………………
正当我纠结之余，红玉正色道：“我之所以这样问，便是觉得你同少恭的关系很微妙，也很特殊。你待少恭并非恋慕，却处处舍命护他，尽心陪伴；少恭也非倾心于你，却对你关怀照顾，谦让纵容。你二人的关系若非爱侣，也当是知己，只是为何……”
“为何如此不搭么？“我接话。红玉点头，我叹了一口气。
我也认为，我和欧阳少恭的关系很奇怪。
恋人？不是；知己？也不对；朋友？更不是。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与欧阳少恭之间就形成了一层羁绊，不是恋人，不是朋友。反而像是相互依存，相互牵制的一种存在。我也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我更不清楚他对我的感情。不得不说，这是最麻烦的一种的情况。
红玉见我沉思，却也不好开口再问。只沉默着。直到我抬起头，看着她姿容端华的脸庞，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见我犹豫，便摇了摇头，道：“澄若见多识广，自然不必我多费唇舌。只是少恭心性虽看似沉稳，实际难以预料。恐不可托付终生。”
“…………”
这话让我怎么接……
我抽搐着，只有答道：“我知道。”
“你此去青玉坛，好好养伤，其他的切莫费心。”
“我会的。你们此去祖洲，也当是小心才是。”
“好。”
告别了红玉，我上街去置办行头。这时恰巧碰见了抱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百里屠苏。我看着他已荣升为“购物车”，心中不免发笑。他面无表情地将脸转过来，和我招呼道：“司空小姐。”
唔？？会主动和别人打招呼了，看来这一路上的旅程确实令他打开了心扉。
“百里少侠。”我走上前，问道：“晴雪他们呢？”
“去买干粮了。”继续面无表情。
我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可知道我是一名方士？”
“嗯。”
“那我这四十七年来都在同死人的魂灵打交道。这点你可知？”
百里屠苏没搭腔，他似乎并不理解我想说什么。
我向他走近，直视进他漆黑淡漠的双眼，缓缓地说道：“人不可死而复生。”
“何意？”百里屠苏轻蹙起眉头，问道。
“你懂我何意。我司空家族与天地万物的魂灵打交道将近一千七百年。也就是说，我们自打有这个姓氏起，便世代从事这一行当，从未间断，从未改变。”我沉静地开口，“我身为家族宗室长女，有些事，自然是知晓的。”
百里屠苏静静地听着，待我说完，他便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知晓天地循环之理？”
“……”这是什么理解能力……
我黑线不已。他为毛不发散一下思维……
“司空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百里屠苏终于面无表情地坦言。看他这表情，就仿佛我在跟他打游击战一样。
…………我怎么感觉他对我的印象不是太好…………
赶紧赶跑那些胡思乱想，我正色道：“希望你别理解错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死如灯灭。人的神识在人死后的瞬间便离身体而去，进入下一个轮回；而人的灵魂则会在七天以内从肉身脱离出来，进入六道。人的每一世都有不同的命数，这一世身死，便为这一世结束的象征。倘若你不肯让其轮回，硬要强制将那人的灵魂挽留，无疑是毁灭了他投胎转生或者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归宿。”
百里屠苏听完惊愕地望着我。他久久不能言语。我微微仰头，便可平视进他的眼中。我看到那抹漆黑中，不再是充满淡漠与冰冷。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不可置信的挣扎。
我看着他原本坚强挺直的脊梁逐渐弯了下去。我忽然意识到，我如今与他说这些，他真的便会放弃复活他娘的想法么……？
我真的不想看到后来他们几人全灭，乃至波及琴川百姓的悲剧。
毕竟，我作为阴阳师，这世间增加过多无谓的邪灵于我来说，百害而无一例。
我阻止了，我尽力了，结果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了。
这是他的世界，是死是活，由他们自己决定。百里屠苏，我司空澄洛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此一来，你于天墉城对我出手相助的情，我便回报了。
至于你认为这是人情还是陷害，由你自己判断。
我就这样看着他，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目光中的质疑与不解令我看得分明，他问道：“你这些话可当真？我如何信你？”
“你若不信，你便不会这样问。”
我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忽而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我环住，我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温柔却危险十足的声音——
“澄儿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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