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记

　　皇上沉声道：“朕命你们全力救治秋氏，不得有误！”崔太医及一干御医领了命复回到内寝。二王爷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直到嬷嬷把他手里的婴孩抱走，他才哑声开口：“他叫凌澋……凌澋……”
　　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悲痛模样，以及亲孙的逝去更觉痛心疾首，只觉眼前一花，呼吸也急了起来，一旁的芳荷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皇后素有心悸之疾，皇上见此只道：“来人，快扶皇后到后殿休息！”皇后由芳荷扶着站起来，面色苦恼道：“臣妾无能，劳皇上费心。”

　　内阁外，素帘被带起弧度在烛光下摇曳成形状各异的影子……半个时辰后，崔太医又前来报：“皇上，臣无能，秋夫人怕是真的不成了，……”皇上一拂袖，怒道：“你们这群庸医！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不成了，朕看你的乌纱帽也戴得够久了！”“臣无能，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息怒？朕的皇孙就这么没了，你让朕如何平怒？”“臣斗胆，以为秋夫人此次诞下死胎实属突然，其中必有蹊跷，还望皇上明鉴！”皇上冷冷道：“既如此，这两日你便给朕好好地查。若是再有差错，小心你崔氏满族的脑袋！现下还不全力救治秋氏？！”这时，秋夫人的贴身侍女抹着泪从内阁出来跪禀道：“二王爷求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真的快不……”还未说完就被德妃厉声打断：“闭嘴！你个小蹄子在胡说什么！”皇上摆摆手示意天麟快去，二王爷不多言语只低头快步走去。那侍女德妃一叱只捂着嘴流泪，不敢出声。

　　寅时三刻，二王爷夙天麟侍妾秋夫人，殁。秋夫人走时嘴角含笑，却满脸泪痕，二王爷的神情更是悲痛欲绝。皇上悲伤之余，亦是大怒，命人彻查秋氏与小皇孙之死因。以告慰母子俩在天之灵。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婳儿直到上完早课回了清乐阁准备用午膳时才见到了柳眉微蹙的母妃。慕容婧把婳儿带回内阁，与她道来昨晚之事。婳儿惊讶无比，又从心里为秋夫人的去世感到难过。午后，皇上颁圣旨昭告天下，皇孙夙凌澋因先天不足而于寅时早夭于保宁宫，同天内皇孙生母秋氏因血崩殁于沉缘轩。整个后宫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中，皇后自那日在沉缘轩不适又得知了秋氏母子双亡的消息后更是范了心悸，只得在沐清宫静养，太子妃则一手负责查明秋氏及小皇子的死因。
　　三日后，由太子妃代皇后主持了小皇子与秋氏的大葬。而刑部与太医院共同查明了秋氏的死胎是因当天食入了过量含有花生汤的甜粥所致的胎气骤乱及腹痛。

　　太子妃见到被内廷军发现的“嫌犯”——秋氏的贴身丫鬟莹儿时，她早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其他宫人从白绫上抬下由白布罩上。芸茜从一旁递上了莹儿的绝笔，太子妃扫了一眼，只见上书着“……早起了杀心，莹儿为此筹划许久，不仅瞒骗其服下了大量花生汤，还从年前就将红花油掺进了每日的香薰中……莹儿无悔于自己所做的。”刑部尚书亦报：“禀太子妃娘娘，臣的手下方才从嫌犯的耳房中搜出了尚未用完的红花油，对此太医院也确认了。另外，臣盘问了膳房的宫人们，也有人证指出，前几日嫌犯曾借机进入，后又悄悄离开的古怪举动。臣以为莹儿姑娘应是罪犯无误了。”太子妃闻言，自认此事绝没有现在知晓的这么简单，却因莹儿的“畏罪自杀”而无法进一步追查而无奈。半晌后，她闭了闭眼道：“此事容本宫回禀皇后娘娘后再做决断，大人先如方才所说结案罢。”“臣遵旨。”

　　可惜皇后身子尚未恢复，只道了句：“此等恶劣作为定要严惩不贷”太子妃只得向皇上拿主意，皇上震怒之余随即降旨：负责秋氏之胎的崔太医等一干御医一律革职流放，沉缘轩上下女官宫女因不尽职奉主皆被处死。二王爷夙天麟下令永封沉缘轩。

　　后宫因着此事而愈发沉寂。婳儿望着宫墙外掠过的雁影而兀自发呆，冬天过后大雁又要何时才能归来呢？

　　————《王史》记：平初四年正月二十八，二皇孙夙凌澋早产，因先天不足夭于寅时。上恸之，厚葬其于皇陵。沉缘轩秋氏因血崩殁于寅时三刻，上念起生时贤敏惠心，特追封为正三品侧王妃。一干太医皆被革职流放于蛮地，沉缘轩上下宫人皆随主陪葬。
　　同年五月初六，二王爷夙天麟封平民董氏为正四品夫人，赐住莲心阁。
　　平初五年七月十三，三格格夙媛彤出生，其母董氏晋为正三品侧王妃。上特赐保宁宫长安殿以居。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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