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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Chapter Forty-seven——Blue
“迹部，我是岳人啊！”
听到电话另一边的人自报家门，迹部景吾心中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错愕，也有些揪心，总觉得岳人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迹部，你在哪里啊？”
“……本大爷当然在家。”
“你……莱拉，她，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岳人被迹部叱得一愣，半晌缓过神后说道：“总之莱拉的情况很不好就是了！尤其是那天晕倒之后，她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跟她说话她也像听不见似的。”
迹部猛然怔愣住，大脑一片木然，恍惚没听清他说的话，“昏倒？什么昏倒？”
“你根本是误会她跟侑士了！虽然他们曾经在一起，但是那天莱拉真的是晕倒在温泉里了，所以侑士才会去救她，所以你才看到那一幕，所以你才误会了！”
“……”
被他无数个“所以”弄得大脑一片混沌，如果这小子打电话来的目的是想让他糊涂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迹部话锋一转，反问道：“你说本大爷误会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解释？”
“……因为莱拉根本不知道你来过……”
“那么后来呢？她根本就毫不在意本大爷跟别的女人传出绯闻，也丝毫不关心本大爷跟谁在一起，这又怎么解释？这也是本大爷误会了？啊？”
迹部就这样挂上了电话。另一边的岳人一点一点的怔住，他被他问得没办法回答。早就知道不应该插手人家感情上的事的，可他就是没办法作势不理。现在可倒好，越帮越忙，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下面这个新闻在纠缠着呢？！
现在的岳人只能用懊恼来形容。可他就不明白了，莱拉到底在想什么啊，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的事干嘛非弄得这么复杂？！
……
时光就像水一样的静静流淌。
就在岳人为这两个人的事情懊恼、莱拉为演唱会忙碌之际，另外一些事也正用它们的节奏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
经由迹部景吾与韩采儿的绯闻事件，两大财团在这次商场的争斗上突然变得格外消沉，不，与其说是消沉，倒不如用低调来形容更贴切。那个挑起两家争端的投标计划，也似乎是暂时搁浅了。
《天皇的机密》入选戛纳电影节，电影的男女主角忍足侑士和夏川真理即将奔赴法国参加盛典，铃木莱拉的事业上升至另一个高峰。
演唱会在即，每天忙碌得几乎连吃饭睡觉都是草草了事。清晨起飞去去大阪作宣传和彩排，下午返回东京做录音工作，还有大大小小的通告要上。似乎忙碌的生活才是最充实的，然而身为其经纪人的结罗，则更为担心她日渐消瘦的身体。莱拉几乎每天都要靠戴耳塞来维持左耳的听力，然而面对外界的巨大压力，她还必须帮助莱拉对公司进行隐瞒。如果因为身体原因而导致演唱会取消，那么莱拉的前途也将会是一个更难预知的未知数。好不容易靠她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又好不容易将人气急速攀升的韩采儿再次压下，莱拉所面临的困境和压力，已经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
中世纪欧洲装饰风格的咖啡厅，会员制的高级场所，客人稀少。
墨蓝色头发的男人将目光从细瓷的咖啡杯上转移到对面，迹部景吾复杂的神情始终凝固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无时无刻不是这样一副唯我独尊的姿态，他忍足侑士早已习惯，只是仍然对于他今天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持怀疑态度。这样的行为，根本一点都不像是迹部景吾所做出来的啊！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地打破沉默：
“我说迹部，你看看你这一阵子的表现，有哪一点配得上迹部景吾这个名字！”
迹部被他冷不丁丢过来的一句话弄得有点错愕，他心里冷笑，但表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
“本大爷还不需要你来教训？”
“是是是，那么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迹部沉默地望着他，表情微妙而复杂，“有关莱拉的事。本大爷是不会放手的！”
忍足哑然，“这我知道。”略带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迹部景吾，“你要把她栓得紧紧的，因为我还没有放弃。”
迹部景吾危险地眯起眼，眼眸里浮上一层深思。
片刻，忍足接着说：“你做好准备了吗？爱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且，你的家族会接纳她吗？迹部，这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只会给她带来不幸的话，你想到时候我会怎么做？”
迹部冷笑，的确，他忍足侑士分析的不错，只是——
“你这是在威胁？”
“算是吧。对你的为人我还不了解？正因为了解你，也信任你，所以才就这么放手了。但如果她的身份不能被你们迹部家所认可的话，你到时会怎么办？我只想知道这些。”
“将来的事本大爷不想说，本大爷想的只是现在。即使她不被接受，我也会想办法让她被接受。就算无论如何也不行，本大爷也会带着她一起离开的，只要还爱着她。”
忍足被他的话怔住。那双黑白分明闪烁着异常耀眼光芒的眼睛，与满脸倔强的神情，似乎都在宣誓着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誓言。他爱她，所以不怕任何困难。也正因为有这样的爱，所以才如此坚信不移。忍足侑士不禁在心底喟叹，若想说出如此的话，需要的岂止是勇气？他也终于从迹部口中听到了他说“爱”，而对于莱拉，连他忍足侑士自己，也从未说过一句真正的 “爱”。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迹部，那就是豹。善于进攻，善于找寻猎物，更善于寻找进攻机会。他一直养精蓄锐，最后一举获胜。就如同现在对于莱拉一样。过去这么多年，他仍旧一点都没变，那个大少爷的字典里没有“输”。
临别前，迹部告诉他，不管那个女人是否像自己爱她一样的爱自己，他也绝对不会放弃，并且总有一天要让莱拉彻彻底底的属于他迹部景吾一个人。
在离开咖啡厅后的一个小时，忍足侑士登上了飞往法国的班机。
看着天空的流云渐渐接近，而东京的高楼逐渐远去，他的心里涌上一种空旷感。
爱，究竟什么才是爱。
他是对的，还是迹部才是对的？爱就是不顾一切的行动和激烈的言语表达吗？那么他对莱拉，的确仍旧是爱吗？
如花一般破碎的流年，随风吹散，随波逐流。那曾经的十年，弹指一挥，不过是场梦而已。琥珀色的眼睛，小巧的酒窝，和清脆的笑声，他有很久都没回忆起这些了。是谁在烟火之夜对他说一见钟情，是谁在冰冷雨中将他紧紧拥抱，又是谁在漆黑夜色中说她只差没告诉他，她可以为他去死……过往的点滴，随着时间淡去，只是回忆起她的那种感觉，仍旧如昔。
……
十二月三十一日，十九岁的铃木莱拉迎来了她在故乡大阪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
大阪，这个被现代包围的古典城市，被古典衬托的现代城市。
坐在赶赴会场的汽车里，莱拉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
突然觉得这个远离了很久的城市，现在看上去仍旧亲切。这个储存了她的童年与少年的城市，储存了她与忍足侑士最多欢笑的城市，储存了她太多感情的城市。
结罗又一次的提醒她，这次举办的是跨年演唱会，跟以往的绝对不同，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身体不适也不要硬撑，后台随时都有等候的医生。
莱拉下意识地将左耳中的耳塞塞得更紧些。单靠右耳，她也是能听见舞台上的音乐的。
填满整颗心的只有此时此刻的惆怅和落寞，她第一次如此渴望舞台，排山倒海的欢呼和呐喊仿佛成了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对越来越接近的东西，本就不需要犹豫。既然双手紧握着空洞，就索性抓住面前所能拥有的。任何的事情，都不一定是最终的结局。而现在她所拥有的，可能只是一段徘徊和怅惘，在与人的感情里，也从来就没有是非对错。
……
大阪演唱会现场，十五万观众，座无虚席——
铃木莱拉又一次创造了个人演唱会的票房奇迹——这样的成绩恐怕已经不是单一一个韩采儿便能超越的了吧！
翻天覆地的欢呼声和掌声，放眼望去是一片荧光棒组成的海洋——
舞台震耳欲聋的音乐几近使莱拉的听觉崩溃。
但站在台上，她所能感受到的全部都是观众满腔的热情和温暖，下面的歌迷用最亲切的声音、最直接的语言给她支持，这是一种爱，这是一种除了舞台之外没人能给她的爱。莱拉终于彻彻底底的发现，她竟是如此贪恋这里，如此贪恋别人对她轰轰烈烈不加掩饰的爱！
盛大的场面，眩目的灯光，莱拉精心设计的形象使人过目难忘——帅气军官、洛可可风洋娃娃、传统艺妓、芭蕾女伶……百变造型风靡全场——！
……
接近午夜，演唱会到达最后的高潮，舞台灯光骤然转暗，音乐声嘎然而止，观众席突然一片安静——
“下面这首歌是最近才填词完成的新歌，想在新年来临之前送给所有爱我的人，也从给去年的我自己——因为，我终于学会了放弃，也终于成长了。即将过去的一年里，学会选择和放弃的人可能不止我一人，所以，这首《曾经似水流年》送给大家。”
“有时我会问我自己
不管多么辛苦 都要忘记过去吗
曾经向前迈进都是因为你
放开牵过的手比想象的还要困难
再次牵另一只手却希望义无返顾
人都是容易悲伤的
虽然我们有时候懂得如何释怀
曾经光听见你的声音就是我的幸福
已经疲于去证明什么
绕了很多路 终究走到了结果
纯洁无瑕的脸庞因悲痛而彷徨
藏起眼泪 独自面对等待
那些只会说“请等我”的人永远不知道
那些因等待而苍老的容颜
天空每天都是蓝的
这种安慰自己的理由过于幼稚可笑
虽然知道可能没有明天
却仍挥手笑说再见
你看这笑容有多么适合我
我却不想再次如此浮现
我们都是为了幸福才这样走下去
虽然已经成了疲倦的旅人
却仍旧要继续走下去
很想一直和你走到不想再走
就这样到时间的尽头
漫长的回忆
似水流年 已成过去”
歌声结束，天空突然火光四溢，闪耀着万丈光芒的烟花从舞台的后方迅速升空——
紧接着在天空中傲然绽放——！
观众席一片沸腾——！
舞台正前方的超大液晶屏幕开始显示新年倒计时——
“5——”
十五万观众的欢呼掩盖了弥天的烟火之声——
“4——”
舞台中央的莱拉突然泪流满面——
“3——”
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观众席的一角，那个从演唱会开始便出现了的紫灰色头发的男人——
“2——”
前排的观众起立、高举手臂，后排紧紧跟随——十五万观众霎时形成一片接连起伏的人潮——
“1——！”
新年钟声响起——无数烟花绽放——
音乐震得大地摇晃——
紫灰色头发的男人莞尔一笑，眼神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下一秒，他迅速转身离开了喧闹的会场，没有再多留恋一眼这个有他深爱着人的舞台。
“景吾少爷，都已经来了，不去见一见铃木小姐吗？”
管家为他打开车门，却也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淡淡的幸福忽然染上男人的眼眸，笑容直直通透到他的眼里。
他绝对没有看错，铃木莱拉总有一天会站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俯视世间的一切。她已经做到了。不管她是否在乎他的绯闻，总之出色如她，已经彻底将他征服。
“本大爷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再去多说什么，她会好好等着本大爷回来的。”
“是，景吾少爷。回旧金山的机票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演唱会结束后，照常举行记者见面会。
在舞台上奔波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莱拉，面色看上去更显苍白。扑了厚厚的粉，换上了轻便的服装，此刻的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容光。
扎实的唱功，华丽的装扮，大胆的舞台创意，她征服了无数歌迷。
如今她逐渐认为，舞台和现场才是和歌迷最好的交流方式。
有记者问她，“你觉得，音乐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你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莱拉回答说，音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是之前完全料想不到的。在我生命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是爱，有歌迷对我支持的爱，朋友对我的关爱，以及爱人给我的爱，没有这些，我不会走到今天。有时候会很累，但是这也是一种乐趣，因为这也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
当一身疲倦的莱拉走出记者招待会现场时，天色已经发白。
结罗说，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然后马上去医院。
正在莱拉为演唱会的成功倍感舒心的时候，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打击正逐渐向她逼近。
那是她跟经纪人结罗准备上车回酒店时，一辆颜色鲜艳抢眼的红色跑车就这样突然停到了她们面前，而从车里走出来的，竟然是那个莱拉最不愿见到的人——韩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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