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作者:Z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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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船一靠岸,手冢立刻催促船夫赶紧把马牵来。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的船夫见手冢声色俱厉的样子,忙不迭地应着声,一边往岸上跑一边大声吆喝着儿子把马赶过来。手冢看向忍足的目光里多了担心,虽然才刚入秋不久,掉进水里还吹了一段时间的冷风却也不是好受的。眼见着忍足脸上的苍白非但没有因为换上干燥衣物而退去,反而还透出异样的红色来,手冢心中的焦躁感越发严重。
      “别太担心,没那么严重。”忍足嘴上这么说,神态动作却明显透出疲态。手冢不敢耽搁,跋涉劳顿加上落水吹风,忍足肯定是要生病的,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安顿的地方再立刻找郎中来。幸而忍足只是有些没精神,二人赶忙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就朝廖城方向奔去。
      这一路竟是长得怎么也到不了头,手冢不时观察忍足的脸色,异样的红色是发烧的征兆,若不在天黑之前抵达,夜里气温骤降,情况就更糟糕了。忍足起初还安慰手冢不要着急,后来干脆连说话的欲望也没有。手冢脸色冰冷,抽打马匹的手不自觉就下了狠劲,□□的马嘶鸣一声,大步就跑了出去。
      落日西沉之时,两人终于抵达了廖城。手冢顾不上其他,随便找了家客栈就住了下来,小二一看忍足的样子,又见手冢面色不善,赶忙领忍足手冢进了房间,然后一溜小跑跑出去找郎中了。一进屋,手冢立刻放下东西让忍足躺下,自己很快出去打了水拧了毛巾回来。关上房门,手冢动手将忍足身上不知是因为之前身上湿还是后来出了汗而不甚干燥的衣物脱了下去,细细将忍足的身上擦了一遍,再扯过棉被将忍足盖得严实。做完这些,手冢又想起这样让忍足躺在被子里也不对,于是打开包裹去取最后一套干净的衣物。
      幸好备了两套换洗的,不然忍足就要沦落到连蔽体之物也没有的凄惨地步了。手冢将衣物向外一抖,啪地一声,香囊被碰到了地上。
      好机会!手冢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要趁这个机会把毒药拿回来!
      刚想弯腰去拾,手冢便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并不凌厉,却真实地存在着。
      是忍足在看他。
      眉头一紧,手冢弯腰下去将香囊捡起,直接塞回了包袱里。回到床边帮忍足将衣服穿好,手冢又拨开忍足额前的碎发,将已经在冷水里拧过的毛巾放到忍足额上。
      “郎中很快就来,我先去把房钱付了,再给你拿喝的水回来。”手冢边说边确定了一遍被子盖得很严,“马上就回来。”
      “嗯。”忍足的眼神比平时要涣散了一些,手冢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体温比他想象得还要高。“银两在包裹里,你出去的时候连同包裹一起带着吧,”忍足的嗓音意料之外地沙哑,“我睡一会儿。”
      “好。”手冢说完,将换下的衣服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又把包裹拿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忍足,没有错过手冢听见他说“连同包裹一起带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国光,我果然没猜错,你有事瞒我,而且就是香囊里的那包东西。

      付了房钱又差小二把衣服送去洗了,手冢在回到房间之前先将香囊拿出来,打开一看,还好,毒药被包得好好的,还在里面。探手将毒药取出揣进怀里,手冢将香囊重新系紧放回包裹里。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手冢推门进屋,忍足躺在床上,头向着里面窗口的方向,均匀地呼吸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手冢把包裹轻轻放下,坐在了圆桌边的椅子上。怎么回事,今天那人是谁?忽然就出现在船上,出手就来夺包袱,看他的身手,尤其是最后甩来那一鞭,应该是个高手,为什么只是抢了一个装着衣物的包袱就跑?手冢不认为对方的目的仅仅是劫财,难道是想要里面的信件?可是有关键内容的信件早被忍足烧毁了,包袱里装的只有些写着无关紧要的问候的内容的信件,再说他怎么知道信件会在包裹里?手冢理不清思路,饶是努力拼凑那人的相貌和身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小二带着郎中和他的徒弟来了。手冢赶忙起身开门,领着郎中来到床边。郎中听手冢说了忍足一直拼命赶路又落水吹了冷风的事,又摸了摸忍足的脉,转身来到桌边,写下了一串中药的名字。
      “去,带这位公子回铺子取药。”郎中一边交代自己的徒弟一边把纸递给手冢,“抓了药回来,我再告诉公子如何煎服。”
      “去吧。”手冢不太放心,忍足挤出个笑容来,像是告诉手冢自己没事,“快去快回。”
      “嗯。”见忍足这么说了,手冢就跟着那小徒弟一起出去了。
      脚步声渐远,郎中突然哼笑一声,“还不起来?”
      像是应和郎中的话一般,刚才还病怏怏似的忍足撑着上身就坐了起来,“你怎么装成这副样子,我险些没认出来。”
      “装成这副样子,我也比不过你演技高明。”宍户亮揶揄了忍足一句,立刻不耐烦地问,“说,还想让我帮什么忙。”两天前宍户就得到忍足的密信,让他假扮成郎中来帮他支走手冢。忍足说得容易,宍户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混了过来。
      “我要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忍足的笑容颇有深意,但他并不打算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给宍户。宍户有些好奇,却也没问忍足究竟要做什么。毕竟他早就知道,忍足这个人一直那么神秘兮兮,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刚要起身,忍足的目光又落到了手冢放在桌上的包裹上。忍足微眯起眼看着那个包裹,将身下的褥垫掀起一点,从下面拿出了一个白纸小包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宍户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细细的白色粉末,凑到鼻下轻轻闻了闻,又再仔细端详一番,还是没有定论。宍户想要伸手去捻,被忍足制止。
      “是毒药吗?”
      “我不敢肯定。”宍户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粉末,“只是这么看,我也只能大致判断里面有毒草的成分而已。”
      “这样就够了。”忍足拿回纸包包好放进怀里,“今天的一切都不要让国光知道。”
      宍户看着忍足拿了鞋子作势就要翻窗而走,嘴角忽然牵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弟弟要是知道让他紧张成这样的兄长根本是在算计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忍足的身形顿了一下,但他立刻回过头来笑了一下,“我不会害国光,就像你不会害凤一样。”说完,不给宍户还嘴的时间,忍足一跃而下,身影从窗口消失不见。
      “老狐狸。”宍户冷哼一声,叹了口气。

      忍足很快便回来了,进屋之后也不说话,把鞋子往地上一放就钻进被子里躺好,做出睡觉的样子。宍户看着忍足这样,就知道一定是手冢回来了,便也赶紧到桌边坐好,做出等待已久的样子。
      木门被推开,正是手冢和那个小徒弟,手冢手里还提着一个纸包。
      “令兄落水受风,风寒发烧,需服药退热,”宍户指着药包,对手冢交代道,“此药煎服,每日三次。发汗之后及时擦干,若后天早晨还没退烧,再来找我。”
      “多谢大夫。”手冢掏出诊费药费交给宍户,宍户让那小徒弟接了,自己背起药箱来准备离开。就在离开之前,宍户转过头望了在床上装睡的忍足,心道体温上升根本是你强行打乱体内真气运行而制造出的假像,也就只能骗骗你弟弟这种毫无武功根底的门外汉。但当下不好让手冢察觉异样,宍户忍了冷笑的冲动,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宍户和那个小徒弟走后,手冢叫来小二,把从药铺拎回来的药交给他,吩咐他煎好了送来。小二连声应了,手冢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忍足,决定自己先下去吃饭,再把忍足的份带回来。
      一顿饭随意地吃完,手冢特别为忍足叫的热粥也煮开了。手冢端着碗匙回到房间时,忍足依然睡着,露在棉被外面的颈部也是一片粉红。手冢叫醒忍足,坐在床边,右手端着碗,左手舀了勺粥,稍微吹冷了才递到忍足嘴边。忍足张嘴吃下一口,手冢清楚地看见,在吞下那一瞬间,忍足的表情扭曲了。
      “怎么了?”看忍足的表情不像是被烫到,手冢问道。
      “疼。”忍足一开口,嘶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把手冢吓了一跳,听上去岂止是发热,根本是喉咙都肿了。
      “但是必须先吃点东西才能喝药。”手冢看着忍足,眉眼间尽是焦急和关切。
      “没事。”忍足尽量小声地说,“我吃。”
      手冢又舀起一勺粥来慢慢喂进忍足嘴里。看着忍足用手肘支撑着上身慢慢吃粥的样子,手冢的心情沉重。都说病来如山倒,像忍足这样身强体健又会功夫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这么一想,手冢又忍不住自责起来,他又一次给忍足惹了麻烦。
      粥见了底,手冢问忍足想不想再吃一点,忍足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没一会儿,小二就来敲门,说药煎好了。手冢谢了小二,吩咐他将碗匙撤走,自己则掀开紫砂药壶的盖子,一股药香立刻飘散了出来。手冢用盖子盖住药壶,只留出一点缝隙让药汤早些变凉,坐到床沿处倚着床栏想要休息片刻。
      本来只想闭目养神,再睁眼时却发现月已中天。手冢急忙起身下地,药壶里的药汤早已凉了个透。暗骂自己大意,手冢只好自己拿着药到了厨房,把原来的药底倒了,重新煎过。一边守着药壶,手冢一边暗想,希望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药终于煎好,手冢找了抹布垫手,把紫砂小药壶又拿到楼上的房间里去。忍足没醒,脸上的潮热比之前更甚。虽然有些不忍,手冢还是把睡得舒服的忍足叫醒,把盛在小碗里的药汤递到忍足嘴边。
      忍足迷迷糊糊地喝了药,却一口吐了出来,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药汤洒了手冢一身,烫得手冢也是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的药碗险些翻了。
      手冢顾不上自己,赶忙帮咳嗽的忍足顺背。等忍足呼吸顺畅平稳了,手冢又端起药碗来。忍足显然清醒了不少,支着上身,慢慢地将药汤喝了下去。手冢一手扶着碗底一手绕在忍足背后,缓缓地翻转手腕让忍足喝得更加容易些。
      一碗药终于见了底,手冢把碗放到一边,扶了忍足躺好,再次把棉被掖实。忍足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手冢应了句“兄弟之间不用客气”,起身把碗匙和药壶都送回厨房去。

      喝下药去没有多久,忍足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热,睡梦中几次想要去掀被子,都被守在一边的手冢制止,再把棉被按回去。看着忍足掀被子的举动,手冢多少觉得安心些,发热之人,出些汗就会大有起色,忍足觉得发热,就说明郎中开的药是有效的。
      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手冢又一次从极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转眼看看窗外,夜色才刚刚消散了些许。按了按太阳穴以缓解少眠带来的头痛,手冢探身去看身边的忍足。脸上的潮红已退了不少,还有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手冢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去拿毛巾。郎中说过,发汗之后要擦去,手冢拿来毛巾,小心掀开忍足的被子,动手要去拉他身上的衣服。
      就在这时,忍足醒了。
      “你醒了?”忍足的眼神比昨天明澈了一些,这更让手冢感到高兴。
      “嗯。”但忍足的声音还是哑的,和他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似乎是因为被子被掀开,手冢正凑近他的缘故,忍足的神情有些迷茫。“你这是……”
      “你出汗了,要帮你擦干。”手冢说着,动手就要去拉忍足的衣服,忍足却明显地躲了一下。
      “怎么了?”手冢看见忍足躲闪,一时有些纳罕。难道是因为不想身体被他看到?可是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可害臊的,这是忍足劝说手冢时说过的话。
      “没什么。”忍足的声音低沉,“你也很累了,不要照顾我了。”
      “那怎么行。”手冢不容拒绝地回答,“兄长生病,做弟弟的怎么可以因为嫌累就不予以照顾?”
      忍足没有再说话,表情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手冢全当他默认,动手就去拉忍足的衣服,肌肉紧实的胸膛上布着薄薄的汗水,不仅退去了红色,还异常白皙。
      等等,手冢觉得不对,忍足的肤色,不是这样的。他记得非常清楚,忍足虽然算不上黑,但肌肤接近于麦色,绝对没有这么白。眼神一动,手冢又看到了一块疤痕,昨天帮忍足换衣服的时候,他不记得有这么个伤痕来着。手冢不认为是他情急之下没有留意。
      这是怎么回事?困惑顿时充满了手冢的脑海,忍足怎么会一夜之间多了伤疤的?
      伤疤……伤痕……手冢像是想到了什么,动手就将忍足衣服的右襟又拉开了一点,那里的皮肤紧实,没有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有什么念头在手冢脑中一闪而过,手冢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忍足正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手冢本能地一抽手,昨晚为了防身才揣在袖子里的匕首以连手冢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直接抵上了忍足的脖子。
      “你不是侑士。”看着忍足的脸,手冢感觉自己的声音冷如玄冰,“你是谁。”
      “忍足”眼神中的病态慢慢消失不见,手冢死死盯着被自己抵着脖子的人,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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