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玉有三生

　　剑嚣拔张之时，外面的小丫鬟喊道：“二太太来了！”随即便有人掀开帘子迎王夫人进来。

　　王夫人一进门就看到贾赦满头鲜血地跪在地上、贾母满面怒火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了些计较。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走向贾母，说道：“老太太，媳妇儿这儿有件事儿要向老太太请教。”

　　贾母知道王夫人并不是个不懂眼色的，眼下这种光景还要说出来的定是大事。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何事？”

　　王夫人便将木石价格骤降的事情禀告了贾母，为难道：“老太太，不是媳妇要叨扰老太太，实在是已经没办法了。原本想要让我那妹妹帮帮忙，却不料薛家也陷了进去，屯了一批货松不了手呢。您看……”

　　这可是二三十万两的大事儿，贾母也不由得重视起来，问道：“现在要是卖出去，能收回多少？”

　　拿起账本递给贾母，王夫人说道：“咱们家从我妹妹那里成本价买了二十七万两的木石，可现在卖出去……恐怕只有七八万了。”

　　屋中的人纷纷抽了一口冷气，这一来一回可是二十万两的亏空啊！就连贾母也不由色变，二十万两，基本上就是公中账房所有现银了。

　　叹了口气，贾母无奈道：“罢了罢了，咱们家也不缺那七八万，还是照原先预计的建园子吧，不然这些木石也糟蹋了。”

　　王夫人松了口气，又道：“可是前儿个老太太说的古董，我已经让周瑞家的的女婿置办了，也付了定金，这……”

　　贾母一辈子最要的就是面子，哪能做出付了定金却又反悔的事情。想了想，贾母将目光投向了已经跪在地上老神在在的贾赦。既然她这个大儿子图谋她的私房，就别怪她了。

　　“赦儿，你是说你与鸳鸯两情相悦？”贾母问贾赦。

　　“那是当然。”贾赦回答的斩钉截铁。

　　摸摸指上的翠玉戒指，贾母命道：“琥珀，去叫鸳鸯来。”如果鸳鸯那妮子真的有了二心，那可要从长计较了。

　　鸳鸯很快就跟着琥珀来了，看见跪在地上的贾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贾母没有错过鸳鸯眼中的情绪，仔细打量这个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只见她穿着半新的藕荷色纱衣，下面配了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两边腮上还有几点雀斑。贾母自认对大儿子的眼光是了解的，贾赦最喜娇媚女子，哪里能看得上鸳鸯这种清汤小菜，此时必有蹊跷！

　　皱了皱眉，贾母问道：“鸳鸯，我欲将你指于赦儿房中，你可愿意？”

　　鸳鸯脸色一白，瞪大了杏眼道：“老太太怎的这么说，鸳鸯愿意一辈子伺候老太太。”这意思，摆明了是不愿意了。

　　贾赦见谎言被揭穿，也不装模作样了，站起来骂道：“你这个贱皮子，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古嫦娥爱少年，你必定嫌我老了，大约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链哥儿。说不定还做着外嫁当正妻姑奶奶的美梦呢！”

　　鸳鸯被贾赦直白的话气的两颊通红、嘴唇都快咬破了，对着贾母跪下哭道：“老太太，鸳鸯自认从小在您身边，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可大老爷却是这样污蔑与我！我今儿个就当着众人在这里什么都说了，我爹爹和娘早在南京的时候就为我定下了门亲事，只是因为舍不得老太太我才瞒下了。我这一辈子就认定我的未婚夫婿了，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我也不嫁！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鸳鸯那玉石俱焚的样子让贾母暂且放下的心中的怀疑，赶忙安慰道：“莫急莫急，有我在谁也不能强迫了你。赦儿，你先离去，这事儿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

　　贾赦被邢夫人搀扶着骂骂咧咧地走了，而贾母挥退了众人独留鸳鸯在屋里说了些什么。第二天，贾母房中少了个鸳鸯，而贾赦的屋里多了个雀儿姨娘。

　　第三天的时候，贾母又把贾赦、贾政夫妇召集了起来，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再有三日古董行便会送东西过来。那些东西约莫有个七八万的样子，还是老规矩，大房二房平摊了吧。”

　　要是往日，即使再不满贾赦也会拿钱出来，可是今儿个他却直接拍桌子了：“母亲，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明明这只是二房能捞到好处的事儿，凭什么让我们大房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钱？”

　　贾母拿起旁边的拐杖就对着贾赦砸去，骂道：“你个不孝子，竟敢冲着你母亲大叫。元妃娘娘省亲是整个贾府的大事儿，你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人，拿钱不应该么？”

　　面对母亲的拐杖，贾赦一后退就躲了过去，冷笑道：“母亲，你这话说得也不亏心。你见过哪家当家人住在府里偏角的破花园的，你见过哪家当家的逢年过节连面儿都不能露的？今儿个我就直说了，莫说我们大房没钱了，就是有钱也不会再来填这个无底洞了！”

　　王夫人冷眼看着贾母和贾赦激情冲撞，心中极为痛快。斗吧斗吧，老太太越不喜欢大房对他们就越有好处。

　　没有人注意到当贾赦说没钱的时候贾母曾经顿了一下，她这两天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大儿子会开始算计她的私房。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贾赦没钱了，今儿个贾赦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虽然当年她那好婆婆留给贾赦的私房不少，但这么些年这个败家子儿胡吃海喝的也造了不少了，想必是真的没有了吧。

　　虽然思绪万千，但贾母的动作可一点儿都没吃顿，一杖落空贾母索性扔掉了拐杖对着贾赦怒骂起来：“你个不孝子，要不是你不争气，我又怎么会偏疼你弟弟。你看你白白袭了家里的爵位却整天吃喝玩乐，半点也没为家里争光。娶得老婆也不争气，肚子这么多年也不见动静，只有一个链哥儿还是个好色不中用的。我要是靠你，恐怕将来没了连个棺材铺盖都用不起！”

　　贾母的话可算是生生地剜着贾赦的心，他这么些年来虽然一直都有怨言却从未出口，即使对母亲不满也只是因为嫉妒母亲过度偏疼弟弟。可是他却没想到在母亲心里头他竟是这么个一无是处、白白占了位子的人，就连他的儿子也跟着被瞧不起。而且在母亲说这个的时候，他那最终规矩的好弟弟竟然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是，要是真的重规矩，能任由母亲偏疼至此？

　　抛却心头最后一丝犹豫，贾赦抹去贾母吐在他脸上的口水道：“既然母亲这么想，那儿子就最后孝顺一次，分家吧！”

　　最后三个字一出，贾母和贾政、王夫人都是大惊失色。他们平日虽是把贾赦欺负得很了，却是最不想分家的。家里的长子是贾赦、袭了爵位的也是贾赦，一旦分家就意味着二房要从荣国府搬出去，老太太由贾赦赡养。

　　老太太要离开贴心的小儿子，二房失去了荣国府的荣耀，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忍受的。

　　“大哥，你不要冲动。我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分家不分家的，白白让旁人看了笑话。”贾政上前一步拉着贾赦坐下，正色劝道。

　　而老太太也一凡刚才的强势，嚎啕大哭起来：“国公爷啊，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好儿子啊。我还活着呢，他竟然就想要赶弟弟出门，这是什么世道啊！”

　　王夫人一边假装安慰贾母，一边柔声对贾赦说：“大伯莫要气，此事是因为元妃娘娘而起，我是元妃娘娘的母亲，愿意代她受过。大伯有什么怨言，就对我发好了，可别气坏了老太太。”

　　看着这婆媳、母子三人唱演俱佳的样子，贾赦和邢夫人仿佛局外人一般站在那里不说话，直到他们尴尬地停了下来。老太太看贾赦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一跺脚发狠道：“你若是执意要分家，那便是不孝！我要到太后娘娘那里告你一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见贾母软的不行来硬的，贾赦也丝毫不畏惧，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脸上却是一片冷然，勾起嘴唇嘲讽道：“真是我的好母亲，为了您的小儿子竟然不惜毁了我。明明我也是您的儿子！”

　　面对贾赦锐利的眼神，贾母有些躲闪却很快又强硬了起来：“你的确是我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里能不疼你。只是你已经袭了爵位，是正二品的一等将军，又有太老夫人疼爱，只可怜我政儿样样比你优秀却因晚生了几年就什么都没有了，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品侍郎。我当然要多疼他些。”

　　“那么，若是我上请圣上将这爵位让与二弟，母亲是否会对我怜惜一些？”

《雾重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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