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落（叶孤城X花满楼）

　　西门吹雪前去开门，花满楼就势躺下继续“昏迷”。门外站着的人是烟儿，西门吹雪和花满楼都知道她并不是那双眼睛，不过看到她也不会令西门吹雪感到失望，暗桩当然不会轻易暴露他自己。烟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西门吹雪心知，其实花满楼的计策已经成功了。

　　“东西交给我，你回去睡吧。”

　　“我可以守在厨房，神医什么时候把药材挑好了，我什么时候就能熬给公子喝。”烟儿越过西门吹雪望了望里面依旧昏睡的花满楼，神态焦急而恳切。

　　“不必。”西门吹雪冰冷颜色不变。

　　“公子早一点喝药他就能早一点恢复……”

　　“我说不必就不必，这药我会自己去熬。”西门吹雪冷冷打断了烟儿的话。

　　“神医无须为烟儿着想。”烟儿垂眸，她知道铁面神医时常疾言厉色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颗悬壶济世慈悲为怀的心。

　　“我不是为你着想，我是为他着想，你的命有他的金贵吗？如果你倒下，我是救你还是救他？”西门吹雪索性把话说绝，烟儿无以反驳，只能诺诺退下。

　　烟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西门吹雪转过身，却花满楼睁开眼睛脸转向门这边仿佛意有所思。

　　“有什么不对？”

　　“只是在想庄主大概只有对夫人才会不这么凶了，想起从前陆小凤去万梅山庄请庄主出剑，那时庄主说话的语气，这样看来庄主平日对在下，还真是多所隐忍。”看花满楼神情，西门吹雪一时也判断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西门吹雪就当花满楼是认真的，所以也认真地回答花满楼道。

　　“只有对你。”

　　花满楼又说不出话了，这一次他是真的陷入沉思之中，刚刚得知西门吹雪与孙秀青分开时他确实心怀歉疚，但日久思来，这件事背后似乎另有隐情。西门吹雪是什么样的人花满楼自认还算了解，西门吹雪虽然清高，行事随心随性自有一套做法，却绝不是用情不专没有担当之人，是什么导致西门吹雪在有了孙秀青且两人的孩子也已出生后，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因为一次恳求与一个连心锁？花满楼并非为自己开脱罪责，他总觉得西门吹雪与孙秀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西门吹雪不愿主动提起，那么他也不想为难西门吹雪。

　　“我造成了你的困扰。”西门吹雪虽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却也不想看花满楼因此心存顾虑。

　　“确切的说只有困惑，并没有烦恼。”花满楼说这话的时候笑了，到目前为止他至少想通的一点。近日来的相处，花满楼发现西门吹雪其实是会顾及别人感受的，偶尔西门吹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内心的柔软，让花满楼愈发坚信西门吹雪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这样的人，他不该有所怀疑。

　　“终有一日我会解开你的困惑，现在看看这些吧。”在这世上，说出真相并不难，难的是让别人相信。对于西门吹雪来说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世人如何看待他也不重要，眼前这个人肯相信他，已经足够。西门吹雪说着，将手中的大小纸包递给了花满楼。

　　花满楼将每一个纸包都闻过后挑出其中三个还给了西门吹雪：“药材气味普遍比一般的植株大，谨慎起见，我挑的这三味药尤为猛烈。金信气味与薄荷类似，薄荷可用来醒神，金信性寒退热效果更佳，衣服上若沾染了金信的味道，夜间便会因这清寒滋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梅蕊，庄主对这梅蕊的味道应该很熟悉吧，梅蕊味幽，一时不显，长衫洗过一次暗香尽出，找到了衣服也就找到了人。最后一味，蛇涎，药效极猛，用之前我曾一度犹豫，后来想到铁面神医江湖怪杰，也就安心下了笔。”说到这里花满楼笑得开怀，大概是想到了叶孤城与西门吹雪面对旁人时的横眉冷对不屑一顾的态度，不禁出言调侃，“如不到需起死回生时刻，是用不到蛇涎的，蛇涎气味腥臭，沾衣三日萦鼻不去。只是可怜了烟儿，这些气味她大概都沾上了，只怕要白白丢掉一件好衣裳。”花满楼摇了摇头。

　　“对了，”花满楼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发问，“方才烟儿过来时，庄主可有在她身上闻到除了药材与脂粉外其它的味道？”

　　“水仙？我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有没有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

　　“不能确定是不是。”西门吹雪注意到，花满楼在听到答案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自我病倒后，岚光堇是烟儿在照顾，岚光堇无香味，我在烟儿房里则放的是仙客来，整个凛岁暮云阁只有一盆水仙。”

　　“水仙放在哪里？”

　　“二楼东厢房，据晓云说那里是三哥的书房。更重要的是晓云说过，三哥的书房除了她以外是不许旁人前去打扫的。凛岁暮云阁并非与外界完全隔绝，但却没有可供进出的正门，他……曾说像凛岁暮云阁这样的地方必有密道送访客安全离开，也方便阁内人出入行走。之前碍于经脉被封无法好好探查，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

　　“这便是你当初以言语引花雪楼将百花楼的盆栽都搬到这里来的意图？”西门吹雪有所领悟。

　　“当初只是一试，不想竟真有派上用场的一日。”花满楼感慨道，“世事未知，我永远也不知道我做下的每一个决定将为日后带来怎样的生门与危机。”

　　“我去。”西门吹雪的语气不容分说。

　　“庄主。”花满楼叹了一口气，心知驳不过，“那么有劳庄主了，庄主身无利器，务必小心防范。”

　　“嗯，时辰不早了，睡吧，有什么发现我明天会告诉你。”西门吹雪应了一声，径直吹熄了蜡烛。

　　西门吹雪阖上门后，只留花满楼一个人在暗中苦笑，他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更何况西门吹雪此去情况不明，教他如何安寝？花满楼虽是这样想，毕竟他仍在病中，控制内力互冲耗损了他不少心神，窗外宁谧，最终花满楼的思绪还是沉入无梦之境中。

　　次日清晨花满楼醒来的时候西门吹雪已不知在他身边站了多久。

　　“太危险了。”花满楼皱了皱眉，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有我在就不危险。”西门吹雪当然知道花满楼话中所指是什么，花满楼在自责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而他却没有感觉到，“陆小凤曾说天底下他有十二样东西最信任，其中一样是花满楼的耳朵。”

　　“不错。”这一评价陆小凤不止跟人提过一次，自然会传到花满楼这里。

　　“那你知不知道另外十一样是什么？”

　　“哦？庄主何以问到这个？”

　　“其中有一样就是我的剑法与轻功。”西门吹雪说的淡然，丝毫不将这当做是一项顶级的称赞来看待。

　　“竟不是司空摘星的轻功？”花满楼一怔。

　　“你认为司空摘星追得上陆小凤吗，那么我呢。”西门吹雪语毕，花满楼释然。司空摘星的轻功确实数一数二，但他是赢在身段灵活上，而非武学根基深厚，五百步内他若追不上陆小凤，他的内力便不容他继续追下去了，而出了五百步，陆小凤就会输给西门吹雪。

　　“庄主想告诉花满楼什么？”

　　“我轻功卓绝而你身体抱恙，所以即便你听不到我的脚步声也无须自责。”

　　“庄主也会安慰人？”花满楼哑然失笑的同时也感到一股暖流荡进心胸，“言归正传，昨夜庄主可有什么发现？”

　　“密道入口。”

　　花满楼心下一紧，西门吹雪的话将他带回到昨夜。昨夜西门吹雪离开花满楼的房间，再三确认无人注意后方才潜入花雪楼的书房。花雪楼的书房最初是隔开的两间，之后拆去隔墙才布置成，前有门后有窗，西临晓云的闺房，东面已是凛岁暮云阁外，书房的下一层则有他人房间，按理入口打在墙上地上都不可能，西门吹雪本以为入口并不好找，然而昨夜可谓天遂人愿。亥时方过乌云盖顶，花雪楼书房里伸手不见五指，正在西门吹雪准备仔细顺着墙由西向东摸索一遍时，突然云破月明，一道光照进来，教他看见了地上那几个半干不湿的脚印，脚印从书房的正中央直接延伸到屋外，仿佛从花雪楼的书房里凭空冒出一个人进入了凛岁暮云阁。花雪楼的书房在土砖之上还用了一层青皮石板铺地，西门吹雪探查脚印消失的青石板，石板之厚竟让他无法确定下方是虚是实。西门吹雪决定将青石板启开，江湖中人手劲大与常人，然而出乎西门吹雪意料的是，他一掀之下青石板竟纹丝未动。西门吹雪运起五成内力将青石板挪开，青石板下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西门吹雪虽不如陆小凤三教九流识遍，也知道那入口是一个反打出去的盗洞！盗洞打在一层两个房间的隔墙中，虽不大却很深，一次只能容一个人下去，且若非有经验的人，只怕下去了就难上来。

　　“我没有下去。”西门吹雪坦然相告。

　　“这是对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暗桩找出来，密道里不知是否布有机关，冒然深入只会腹背受敌，一旦被暗桩察觉封死入口，计划便前功尽弃。这两日凛岁暮云阁的丫鬟出入我的房间，她们身上的药味我会留意，剩下的小厮便拜托庄主去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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