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队长你好

　　再见到北岛川，是在三天以后下班时分。
　　千夜优哉游哉地拎着给浮竹队长买的杏仁酥，刚走进十三番队队舍，就看见腰间别着斩魄刀的北岛川。
　　他黑如墨色的头发用亮紫色的绳子系好，两颊垂下的发丝，映衬得那张脸越发晶莹剔透。
　　身为男人，有胜于女人的姿色，让千夜心头无名火攀升。
　　北岛川捕捉到她的视线，毫无心机的一个笑容，轻轻松松让千夜走了神。
　　他也顺利从她手上抢到杏仁酥。
　　打开纸包吃得津津有味。
　　“喂，这是要给浮竹队长的！”
　　千夜扑过去，抢过来的纸包已经被拆开，她不会包啊！
　　“北岛川！”气鼓鼓的眼，手按在斩魄刀上，下一刻刀背就往北岛川脑袋上招呼。
　　偏偏打不到，一个不留神，剩下的杏仁酥也被抢走。
　　“买来就是给人吃的嘛，进了他的肚子，还是我的肚子，又有什么分别？”北岛川不满地撇撇红得十分鲜艳的嘴唇，意犹未尽地将嘴角的渣子卷进嘴巴里。
　　“你要吃自己去买啊，那是我专门给队长买的！”
　　北岛川望天，“千夜的队长是蓝染才对，这里是十三番队哟，而且，”他脸上邪魅的笑，并不是恶作剧，而是认定了，“你买的风味不一样啊，我就是要吃千夜买的啊。”
　　“……”

　　北岛川为什么进了十三番队呢，此事说来话长，于是我们长话短说。

　　话说北岛家是个在静灵庭消失上百年的家族，当年也显赫一时，跟朽木、四枫院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
　　一夕之间，北岛家上下两百来口，集体失踪。
　　静灵庭派人搜寻未果。
　　后来，只知北岛家的传人有一种密不可传的能力，通过血脉相传，并且有特殊的记号，只有一番队总队长知道。
　　也就是说，哪怕北岛家的人出现，也只有一番队队长才能辨明真假。
　　而现在——

　　“什么？认命你为十三番队副队长？”千夜的眉头快要拧成毛毛虫了，十三番队副队长的位置是她的好不好，只是她暂时寄放的。
　　“对啊，山本老头已经下过任命书给我，如果千夜想看，可以去队长室翻一翻。”北岛川趁千夜不注意，把最后一块杏仁酥塞进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巴里。
　　甜味，丝丝入扣。
　　千夜看过去，他已经是眯着眼舒服地看了看静灵庭的蓝天，对他来说，久违的蓝天。
　　“豆一竟虾办乐，泥肿么嗨步肘……”杏仁酥太大，千夜的脸颊鼓起来，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偏偏北岛川听清楚了，他低下头，狭长的眼对上她的，像按皮球一样按一下她的脑袋，懒洋洋地说，“天又要黑了呀——”
　　再然后，走出十三番队队舍大门。

　　他要的，不是去禁锢她，而是，让她乖乖到自己身边。
　　这才是北岛川。

　　接浮竹队长下班是千夜最喜欢的事情也许以后有之一。
　　虽然浮竹队长会不好意思，她还是坚持要和他十指相扣大摇大摆走出队舍，于是护廷十三番上下，几乎都知道了浮竹队长似乎也许即将名草有主。
　　或者是已经？
　　浮竹队长曾经对千夜说，“这样是不是不大好，高调了一些。”
　　“我喜欢让别人看见，不喜欢遮遮掩掩，而且，大家都能看到的话，打你主意的人就会少一些。”她用力晃浮竹的手，指头把他的扣得紧紧的。
　　看着千夜兴奋得两眼都发亮的样子，浮竹队长虽然有一些无奈，但所有异议顿时烟消云散，能让她开心，何乐而不为。

　　千夜没有千穗来得贤惠，没有别人教她，她不是生而知道如何做饭。
　　小的时候在流魂街饱一顿饿一顿的，一般都是抢别人的，食材都没有，更不要说下厨的机会。
　　下厨这种事在她心目中就是贵族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做的事情。
　　所以在朽木家住的时候，趁着材料齐备，环境优越，她学了几道粥，都是特别挑对肺病患者比较好的菜肴。
　　现在浮竹家的厨房，也被千夜霸占。

　　通常千穗会赶在二人回来前做好饭，但浮竹队长总是婉拒，让弟弟妹妹们和千穗一起吃，自己却先回房，等千夜做好一起吃。
　　后来——
　　饭厅从饭厅变成了浮竹队长的房间。
　　“千夜姐姐你的手艺和千穗姐姐真的没得比。”说话的是浮竹的弟弟之一。
　　千夜故意把脸一沉，筷子很有分寸地没有过重，但在他脑袋上敲出声音，“要么吃，要么不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哥，你不觉得她过于凶悍吗？”另外一个弟弟。
　　浮竹队长笑而不语，实际上他也没机会语，因为一块剔好的鱼肉已经飞快进入他的碗，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你是也不打算吃了吧？”
　　“不，吃饭和你的凶悍，没有任何关系。”小男孩坐得很端正，吃饭的动作也十分优雅，尽管他觉得食物并没有达到能让他展眉的程度，还是细嚼慢咽着。
　　这个人——
　　真是好像朽木大人，贵族家天生的气质吗？
　　如果有一天她想带走浮竹队长，家主就传给这个破小孩好了，让他去背负一家的柴米油盐，看他能不能像他大哥一样，无论背负多少东西依然保持微笑。
　　于是千夜已经想到很远很远以后，她的白发数目已经跟上浮竹队长，而浮竹队长说不定已经拄上拐杖。
　　“傻笑什么？再不吃就凉了。”虽然已经习惯她每次想到什么出神的都要不顾场合傻笑一会儿，但浮竹队长眉间还是浮起一些宠溺，替她夹菜。
　　真是——
　　一如小孩般任性。

　　屋子里的气氛太融洽，女娃娃们一面吃一面偷眼看自家大哥和千夜，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的都是笑意，男孩们虽然嘴巴上挑剔，但还是吃得很香。
　　他们是一家人。
　　只有她被排斥在外。
　　千穗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输给坐在里头一会儿凶巴巴一会儿笑得虚伪的女人，只因她得到那个人的喜爱，就自然而然能融入这个家吗？
　　她不要——
　　成为被赶出去的那个。
　　因为——
　　那样会成为没有价值的棋子，弃子的命运，是死。

　　第二日上午，所有队长和副队长，收到地狱蝶的通知，在一番队队长室开会。
　　久未露面的山本总队长，一点都没有变，还是缠着大刷子一样的白胡子，住着里面藏着流刃若火的拐杖，将眼睛完美地藏在白眉之下。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想选出一个番队，负责流魂街的安全。大家应该已经听说，最近流魂街发生的事件。”
　　“等一下……”
　　面对众多队长级别的灵压，还能嬉皮笑脸，举着手，直视山本老头，懒洋洋发问的，自然是北岛川无疑。
　　新来的副队，还真是没有礼貌。
　　“老头子，你也知道我是新来的，这件事我还真的没有听说呢，可否……”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每个队长脸上都扫了一转。
　　其中，碎蜂、狛村、卯之花三位队长都低着头看地板，对他没有兴趣的样子。
　　和他一样白肤细目，但眼睛比他还要细，头发比他短颜色也不同的市丸银，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朽木白哉的贵族气质丝毫未曾动摇，表情和身躯都没有因为这个失礼的家伙有任何反应。
　　京乐春水压着他的斗笠，斗笠下面，饶有兴味的眼，自然是没有人能看到的。
　　戴墨镜的东仙要，东仙要队长是不能视物的，自然而然他看不到北岛川，只能想象出这个不知分寸的副队大概是个张狂的小子。
　　日番谷皱着眉，更木剑八笑出森森白牙，觉得北岛川身上的灵压味道很好，涅茧利则是敲打着自己的蓝色指甲，想象什么时候能把他放进瓶子里，真是美丽的试验品。
　　北岛川的视线最终目的是在那个戴眼镜的蓝染队长身上，要千夜去取“凡祭”的队长，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连眼神都隐藏完好。
　　北岛川只多停留了０.５秒不到。
　　蓝染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扣了一下，动作太细微，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否将详细情况，现在再清楚地说一遍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北岛川的话音未落。
　　山本总队长的眼睛睁开一些，胡子下面的嘴唇有了些弧度，“便如北岛副队长所说，雀步，将此次事件的详细资料整理完毕后发到各个番队。现在老夫只能口头简单说明。”
　　总队长的语气，对那新来的北岛川，竟是有难以掩饰的恭敬之意。
　　“最近一个月以来，流魂街发生数十起失踪事件，失踪的多是整，但分析结果不是普通的整，而是具备可能成为死神的资格，也就是，拥有灵力的魂魄。”
　　“老夫以为，此事需要护廷十三番介入，为了维护尸魂界的安宁，需要你们的力量。”
　　“那么——”北岛川依然是懒洋洋的，像一朵不经意开得很美的花，“就让十三番队负责吧，十三番队担任闲差也太久了，这样不利于大家的士气。队长，你认为呢？”
　　这时北岛川才回头请示浮竹十四郎。
　　浮竹队长思忖片刻，郑重点头，“这件事，就交给十三番队来处理，总队长。”
　　山本总队长的表情很微妙，应该说，只有北岛川一人，看到他那丁点微不可见的笑。

　　是夜，仿佛暗夜罂粟一般，蓝染危险的眼神，只有一个人能看到。
　　那个人就是市丸银。
　　市丸银算是蓝染一手发现并提携起来的，蓝染着迷于他的力量，他不是信任市丸银，而是信赖市丸银的力量。
　　从很久以前的一个月夜。
　　身量还很小的市丸银，漫不经心地将刀捅进五番队第三席的身体里，毫不在乎脸上的血迹。
　　蓝染问，“觉得怎么样，我们队的第三席。”
　　“完全不行，太不像话了呢。”
　　银亮的月光照着市丸银稚气未脱的脸。
　　蓝染满意地笑了笑，“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

　　现在，也是一个月夜，月亮不圆，像一道尖利的钩子。
　　“这个北岛川，到底是谁呢？还真是有一些好奇。”他的眼望着遥远的月，总有一天，那个孤高的位置会在他脚下。
　　市丸银只是用一种细而充满魅惑的声音回答——
　　“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还有谁能阻止你的步伐吗？”
　　蓝染没有说话，因为最懂得他的人，已经把话说出。

《山有木兮》
非天新作，有厚重感的固氮，才气逼人，一如既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