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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针
麦耶理塔看着那封匿名信,思忖一会儿,慢慢说:“你祖父当然没答应了。”
萧殊寒不作声,只是发呆。
麦耶理塔叹口气,“是这么回事。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当年就算认得我家,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你父亲,术师斗法这种事,其实也很难说。何况都过去那么久,你再放在心上,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他鲜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萧殊寒抬头看了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我也知道,可是……”
麦耶理塔微笑,“你放心,有我在呢,不多说,保证你和你儿子平安总是没问题的。”
他轻飘飘地说完,却不知萧殊寒心里多大动荡,他这次被人用魔法算计,别的惊吓都是其次,只是想到儿子就后怕不已,麦耶理塔做了这个许诺,简直一碗火热的潘趣酒浇在他冰块般冷冷坠着的心上,又甜又烫,暖得差点迸出泪来,下意识一伸手握住麦耶理塔的手,想说什么,话都哽在喉头,半晌无言。
麦耶理塔见他感动成这样,倒是有点吃惊。他从不感怀身世,虽然连自己亲爹是谁都弄不清楚,就这么活了二十三岁,也逍遥快活,却从没见过萧殊寒这么关爱儿子的父亲,不感动也有点震动,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随波逐流地发了一会儿呆。
良久萧殊寒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我母亲就是因为这封信过世的。”
麦耶理塔看了他一眼,心想公爵大人这是要告解了。
很可理解,他那个身份地位,要倾诉家事秘辛,别说这个家,就是这个国家里,只怕他都找不到人。
碰上自己,算他运气。
反正自己连他在床上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了,又有什么秘密不能听的。
麦耶理塔心平气和地想着,又美美地喝了一口酒。
萧殊寒叹着气,这桩事他一想起来就有点难受。发现那封信之后,他立刻拿去给了管家,管家看到信封便变了颜色,沉默了几分钟,走去画廊里向老公爵画像鞠了三个躬,这才回来,同萧殊寒说:“爵爷想问什么?”
萧殊寒脸都青了,看这架势,他只怕问完之后,这老人便要引咎自裁。
他想了半晌,到底没敢多说,绕了弯子找到母亲当年陪嫁侍女,现在也已人到中年,夫家在城里经营一家日用品公司,做的有声有色。问起当年事,她也不甚了解,只记得当年女亲王同老公爵在书房里有过一场争执,女亲王回房之后仍在大哭,她向来坚强,自幼鲜少落泪,哭成这样,把侍女都吓得够呛。
心里有了这层底子,他再回家面对管家,便平静了许多。
管家也察觉这点,若无其事了几日,终于交给他一卷录音带。
萧殊寒有点气,想必这是祖父最后关卡,不到逼不得已不肯同自己讲实话。
气过之后他仍面对了真相,那卷录音是祖父在儿子儿媳葬礼后留下,声音沉痛中带刚毅,并没半点悔意。
“想必阿寒你看到了那封信。”
萧殊寒闭上眼睛。
“……他们要我提供秘密赞助和军方情报,否则就看着阿昀去死。只给我留下两天期限,这我万万不能答应。医生已经尽力,神父不起作用,如果这是巫术,要怎样解?我没有头绪,只能尽力找人。本家答应尽全力帮忙,可是时间……到底来不及了。”
录音带里祖父声音一转,萧殊寒只觉后背发寒,自幼他听惯了祖父的声音,而今又在耳边响起,不是不像冤鬼回魂的。
“既然来不及,也只能认了,我丢掉这一个儿子,总好过不知多少人家丢掉儿孙后代。”
年轻的公爵默默叹了一口气。
“下人不谨慎,竟然被蓓尔西莉亚知道了消息,她看到那封信,要我答应对方要挟。这我不是不懂,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只怕也都不肯放弃自己丈夫,可我绝不能答应。虽然我确实没有想到,她会走那一步。这孩子……”
长久一段沙沙的寂静回声之后,老公爵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阿昀是个有福气的男人,有妻子这样爱他,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只是这些年,辛苦你了,阿寒。”
麦耶理塔不停地抿着酒,不想说话,又觉得不能不说点什么。
萧殊寒看了他一眼,“后来我母亲就对着自己的脖子开了一枪。”
麦耶理塔无言以对,继续猛喝酒。
萧殊寒按住他,“别喝了,都冷了,我们回去吧。”
麦耶理塔沉默地跟着他起身。
萧殊寒锁上书库大门,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谢谢。”
“啊……没什么,其实。”
麦耶理塔难得有点张口结舌,他疑心自己是给书库里的冷气吹傻了。
萧殊寒回过身,张开手臂轻轻拥了他一下。
“谢谢,迈耶。”
他替麦耶理塔把毛衣裹紧一点,若无其事地带头走了。
麦耶理塔瞪着他高大笔直的背影,几秒钟后,一抹异样的笑弧慢慢浮上唇边。
爵爷,你装什么坚强大方。
有些时候,还真的很想看看你哭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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