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日记》同人）

　　28.
　　“女巫，书，还有琥珀，都到手了……”
　　“再加上月圆，想必就在今晚了……”

　　我坐在起居室侧面的楼梯上，恍若未闻地端着两个囫囵蛋。背过手调了调背后垫着的天鹅绒抱枕的位置，又坐回去。
　　因没红糖，用得煮咖啡的方糖。放了大半盒，仍不是很甜。

　　达蒙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看过来，声音不同以往，低低的，听上去很压抑，“我等了百余年，也不知她还好不好……”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调羹，倚着楼梯的侧墙看天。
　　急性失血过多让我饱受贫血症状的困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也觉得呼吸困难。偏头疼，眩晕，耳鸣，失眠，乏力，困倦，注意力不集中，甚至休息状态都会感到心悸……
　　我不经意地瞥向沙发一眼，心下自嘲。本来还想今天就能搬出去，可到底不是真就十六岁的叛逆期什么也不想，照我现在这种营养不良的状况，真贸贸然跑出去再没片瓦遮身，直接就等着横尸街头得了。
　　看看端着的糖水鸡蛋，没煮好，看上去就不大有食欲。

　　达蒙喑哑的声音渐渐脱离了标准音区，感觉大了些，似乎离得也近了些，“你说她届时看到我，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开心……”

　　我盯着那旧式的贴花玻璃，神经慢慢绷紧，跟弹簧似的，被外力一再地压缩。约莫就到了临界点，迫不及待地要弹开来。
　　贴花窗外的天濛濛的，有些混沌，像我捧着的糖水蛋。
　　我搁下小碗转过脸，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学着他以前惯有的表情，眉毛微微吊梢，眼尾斜斜地挑上去，似笑非笑地样子。

　　以前在蛋糕店时还努力模仿过的，当时看上去有些怪异，倒不是丑，可自己看着都不舒服。现在又瘦了，想必这表情更是尖锐了。
　　达蒙微微蹙眉，嘴唇翕合，到底忍住了没开腔。
　　我伸手摸摸侧脸，嘴角咧得大了些，“……我大二时选修过口译，那会儿老逃课，没学到多少东西，不过有个单词记得特别清楚。Ilunga，希鲁巴语，据说位列最难翻译单词之首。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达蒙眼神里情绪驳杂不堪，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好脾气地眨了眨眼，慢悠悠地解释，“它是说，世人愿意以德报怨两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达蒙，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安慰你？”
　　他不接话，脸色愈见僵硬，额上渐渐显露青筋。
　　我忽然觉得心情愉悦，扶着墙站起来，眼前一黑，我静静站着，等着晕眩过去，才动了动，踢开脚边的小碗，言笑晏晏地开口，“而且达蒙，你凭什么认为你心心念念的人，真就愿意看见你？”

　　室内气氛渐渐冷凝，墙裙里都渐渐涌上肃杀之意。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肩颈笔直，毫不相让地和他对视。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有恃无恐，除了不愿再曲意逢迎的缘故之外，还依稀有种达蒙并不真的会再一次要我的命的笃定。
　　良久，竟是达蒙率先转开视线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颇为戒备地盯着他，却见他只是自沙发上拿起他的夹克外套搭在肩上，抬步往外走。我微微发怔，却见达蒙在门廊前面停下来，手搭在门把上，似乎犹疑不决，好一会儿，才背着身子，不是很有底气地开了口，“……微波炉里面有水晶蒸饺，热一热就能吃了。”

　　我看着他话音刚落就脚步匆匆离开门廊处，随即听到大门重重阖上的声音。迟疑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踱进厨房。我盯着微波炉地黑色钢化玻璃表面看了好半天，才伸手拉开，勾头往里瞅。
　　白瓷盘子里，整整齐齐地并排放着一打蒸饺。像是一直包的严实没被风吹，刚出了纸盒就直接装好放在里头，饺皮看着还是通透的，表面薄薄一层油脂干透了，在微波炉的光线里，极是漂亮。
　　我沉默着，重新把微波炉关上，扶着墙往外走。

　　可走了两步，到底忍不住回过头盯着微波炉的方向。犹豫半晌，仍是折回来，伸手把它扭到中火，加热一分半。我直勾勾地盯着微波炉里面，除了昏黄的光线，什么也瞧不见。可呲呲的声音却显得分外清晰，那股在饿着肚子更显得分外馥郁的香味也钻透玻璃传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大力拉开微波炉，也不管烫不烫，徒手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是白菜猪肉馅儿，久违的味道。我嚼了两下，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不住，猛地扑到水池边上尽数吐了干净。

　　加热时间还没到，指针离零值还有半分钟。
　　我漱过口，无意识地就着水管冲洗水池。太阳穴鼓鼓地跳个不停，我回过头看着那盘饺子，自嘲地轻嗤一声，径直走过去端起来，踩开垃圾桶的盖子，把蒸饺尽数倒进去。想一想，连盘子也扔进去。
　　盖子啪的一声盖上，把猪肉白菜的味道掩盖下去。

　　我扭头出了厨房，那碗糖水囫囵蛋还安静地躺在台阶上。
　　先前被我踢得侧过去，糖水顺着楼梯淌了一地，可鸡蛋仍好好睡在碗的侧沿上。我蹲下去把碗捡起来，又拾起飞到一边的调羹，在袖子上随便揩两下，就把碗凑到嘴边，划着鸡蛋往嘴里送。

　　…… …… …… …… …… …… ……
　　…… …… …… ……

　　下午睡了午觉后，精神明显较之前好了不少。
　　我爬下床，开始打整我当时带过来的东西。除了几套衣服和牙刷洗面奶，那包袱空空，我的东西少得可怜。我从包包内侧翻出几个牛皮纸信封全拆开，把里面的钱拢一拢，开始算账。

　　我上了差不多一个月班，因是实习助理，薪水是按周给的，已经发了三回。酒吧是日薪，每天六个钟头，发了二十五天，再加上小费，税后扣掉提成和保险，再减掉日常开销，大概剩四千不到点儿……
　　分出三千挑了个没写字的信封装了，剩下的全揣在裤兜里。
　　记得最开始达蒙说我欠他钱的时候，大略提过一个数额，□□千的样子。时间久了，加上后面一边还一边累新债，夹杂不清，索性都不算了，取中位数八千五，按银行利息，把这笔钱还给他。

　　正收拾着，却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怔了怔，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由诧异。五六点钟的光景，加上这个没什么人气的房子，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蹑手蹑脚地把门开了一条缝，我眯着眼往外看。

　　外面的人却似乎始终逗留在客厅里叙叙交谈，却听不清都说得什么。好一会儿，我撑得胳膊酸，正想把门关上，就听脚步声过来了。
　　我下意识地屏息，就见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长廊这边过来。
　　——竟是埃琳娜和斯特凡。

　　自我住进来后就不常照面的斯特凡再加上他的亲亲女友埃琳娜，他们这时候不该忙着撬开那古墓么，回来做什么？我歪歪脑袋又摸摸鼻尖，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就轻手轻脚地离开门边。
　　却听那脚步声渐行渐近，竟直直朝着我的房间这边过来。
　　虽说这里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我，可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我住这里时，斯特凡似乎从来没有靠近我的房间三步以内的距离，更别说还带着埃琳娜。那他们这时候来，难道是要找什么东西？

　　我犹豫一瞬，心道他们要是找东西，那这屋里藏哪儿都迟早要被翻出来，可要真撞上了肯定是相对两无言分外尴尬。索性抱起地上的包袱蹑足爬上床，翻身朝里，把被子牢牢地裹在身上。
　　眼睛堪堪闭上，就听到门轴轻轻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了。

　　“……你确定会在这里？”
　　“当时一把火把整个地下室的马鞭草全烧了，就剩下扎克之前藏得那些，也被达蒙搜去了。我几乎把家里都翻过来了，连他的房间都搜了两遍，一无所获，除了这里一直没进来过，应该没别处了。”
　　“这房间怎么……谁在那里？！”

　　我尽量放松，呼吸平缓，拿出小时候唬幼儿园管午睡的阿姨的架势。想当年我可是闹遍整个幼儿园无敌手，还从没被骂过，主要还是长得乖巧，又爱干净，而且睡午觉从来都不吵不闹不让老师担心……
　　侧脸上有阴影投下来，我伸手在脸上抓了抓，往里缩了缩。
　　身后传来埃琳娜低声惊呼，“她怎么会睡在这儿？！”

　　我动也不动，听着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停在床畔，似乎是有人俯下身来，身遭压力陡增。我作不适状嘟哝着皱了皱眉，睫毛闪了闪，假装要睁眼。果然身后的人迟疑片刻，便立直身子退离床边。
　　斯特凡压低声音道，“你来看，她的侧颈上……”

　　埃琳娜压抑地应了一声，依稀是也挤到床边，随即低低呀了一声，疑惑道，“她脖子上这是……难道是达蒙？”
　　我一愣，却没听到斯特凡反驳，不由奇怪。那天我和她俩一起被抓，要联想也该先往本或者安娜身上想，为什么最先想到达蒙？难道斯特凡想借着这由头把我在这儿的事实搪塞过去，还是埃琳娜从没说过当时和她们在一起的其实还有第三个人？

　　只听斯特凡轻声道，“脸色发黄，伤口看上去还新，应该没多久。失血过多，这会儿最容易困倦，想必是睡熟了。咱俩动作轻点儿，要不回头弄醒她，万一她向着达蒙，让达蒙知道就不好了。”
　　埃琳娜似乎迟疑片刻才道，“可达蒙都咬了她……邦妮还在小树林等我们呢，不如直接推醒她，东西就在这屋里，万一她知道呢？”

　　我腹诽，我既不向着达蒙，也不知道东西藏在哪儿。
　　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拿出来，马鞭草可是好东西，我要有了，就拿它当香料，炒菜也放，煮咖啡也放，洗澡还要拿些来泡水……
　　——不过只是开墓的话，剧里好像没说要用马鞭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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