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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香系月,岁岁辞砚
蝉鸣聒噪的六月,毕业季的气息漫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总坐着收拾行李的学长学姐,行李箱轮子划过石板路的声响,混着离别的叹息,让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谢辞抱着刚裱好的毕业创作,站在槐树下等苏砚。画里的少年还在刻木牌,槐花瓣落满肩头,和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砚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把包递给谢辞,拉链拉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槐叶信——每一片槐树叶都被压得平整干燥,叶脉上用细笔尖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从去年秋天开始写的,”苏砚挠挠头,耳尖泛红,“每天写一点,关于我们一起捡的槐花瓣,一起熬的夜,一起看的烟花……怕毕业以后忘了,就都记下来了。”
谢辞拿起一片叶子,阳光透过叶脉,把那些娟秀的字迹映得格外清晰。“今天谢辞画我的时候,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冬至的火锅真暖,他的吻比虾滑还甜”“民谣节的月光很好,槐花香里,我好像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段时光。谢辞的眼眶慢慢发热,指尖抚过那些柔软的字迹,像是触到了他们一起走过的,每一个温柔的瞬间。
“还有这个。”苏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铜锁,锁身上刻着槐花和木牌的图案,“我问木工房的老师傅讨的铜片,自己打磨了好久。钥匙在我这儿,另一把……”他顿了顿,从谢辞的毕业创作画框背面,摸出另一把小巧的钥匙,“藏在你的画里了。”
谢辞接过铜锁,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以后,我们把那些木牌、槐叶信,还有这幅画,都锁在一个盒子里。”苏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的承诺,“等我们老了,再一起打开,看看年轻时的自己,有多喜欢你。”
谢辞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槐花瓣落在两人的肩上,蝉鸣声声,像是在为他们唱着离别序曲,却又带着重逢的期许。
“苏砚,”谢辞的声音闷在他的颈窝里,“我们说好的,要在有槐树的地方安家,要开木工作坊和画廊,要一起看遍四季的槐花。”
“嗯,都算数。”苏砚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毕业不是结束,是我们故事的,新的开始。”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老槐树下,把槐叶信一片一片翻出来读。读到好笑的地方,两人就一起笑出声;读到温柔的字句,就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星光。
夕阳西下时,苏砚牵着谢辞的手,走到槐树根下——那里埋着他们的时光胶囊。苏砚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那块刻着槐花的树干,声音温柔得像晚风:“十年后,我们就带着铜锁和钥匙,来这里,打开我们的青春。”
谢辞蹲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两只手上的木戒指,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好。”谢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槐枝系月,岁岁辞砚。我们不见不散。”
后来,他们真的在城郊找了一处带槐树的小院。木工作坊里,摆着苏砚刻的木牌;画廊里,挂着谢辞画的画。那个刻着槐花的铜锁,锁着满满一盒子的青春,被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每年槐花开时,他们都会回到母校的老槐树下。看看那棵树,摸摸树干上的槐花印记,再相视一笑——原来,最好的爱情,真的可以像槐树一样,深深扎根,岁岁年年,都在彼此身边。
毕业离校的那天,天刚蒙蒙亮,晨雾还裹着老槐树的清香。谢辞拖着行李箱站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指尖反复摩挲着颈间挂着的木牌——那是苏砚刻的第一块“槐下”木牌,边缘已经被磨得温润发亮。
苏砚站在他身边,手里攥着两张去城郊的车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谢辞要先回老家处理一些琐事,说好等秋天槐树叶泛黄时,就回来和苏砚汇合,一起去看他们早就看好的那处带槐树的小院。
“路上小心,”苏砚的声音有点哑,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衣领,“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每天都要打。”
谢辞点点头,鼻子忽然发酸。他抬头看向苏砚,少年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想来是昨晚又熬夜了——大概是在木工房里,又刻了什么新的木牌。
公交缓缓驶过来,带起一阵风,吹落了站台旁槐树枝桠上的几片绿叶。谢辞攥紧行李箱的拉杆,忽然伸手抱住苏砚,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声音带着哽咽:“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我等你。”苏砚回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小院的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木工房的工具也都备齐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刷墙,一起种树,一起……”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晨雾里。
司机按了两声喇叭,催促着乘客上车。谢辞松开手,看着苏砚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撞了他满怀、慌慌张张道歉的少年,想起槐树下的写生,雪夜木工房的热粥,图书馆里的分解图,冬至画室的暖锅……那些细碎的时光,像槐花瓣一样,落满了整个青春。
他转身要上车,手腕却被苏砚拉住。苏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塞到他手里,声音轻得像叹息:“上车再看。”
谢辞攥着木盒,一步三回头地走上公交。车窗缓缓落下,他看见苏砚站在站台上,身影被晨雾晕得模糊,却一直挥着手,直到公交越开越远,再也看不见。
他靠着车窗坐下,颤抖着手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小小的槐木牌,上面刻着一辆开往城郊的公交车,车窗外飘着槐花瓣,车身上刻着一行小字:下一站,我们的家。木盒的底层,还压着一枚小小的钥匙——是苏砚早就配好的,那处小院的钥匙。
谢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砸在木牌上,晕开了淡淡的槐木清香。
公交驶过熟悉的街道,驶过他们一起走过的银杏道,驶过老槐树旁的操场,最后驶离了这座承载了他们四年青春的城市。谢辞把木牌和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整个余生。
他不知道的是,公交开走后,苏砚在站台上站了很久。晨雾散去,阳光落在他身上,他抬手摸了摸颈间和谢辞同款的木牌,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坚定。他要回去把小院的地基打好,把木工房的架子搭起来,把画廊的墙面刷成谢辞喜欢的米白色。他要等他的少年回来,一起看槐花开,一起刻木牌,一起把往后的岁岁年年,都过成他们喜欢的样子。
风穿过槐树枝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说:
等你回来,槐香满院,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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