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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影西行
万魔渊底,死寂被重新涌动的魔煞之气填补。古老魔纹依旧流淌着暗金光泽,映照着那柄被冰蓝符文暂时封锁的寂渊古剑,以及九道悬停在半空、微微震颤的暗金光鞭。此地非久留之所,那冰蓝符文的光芒,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丝丝黯淡下去。
云澈背着沈玦,转身踏出那圆形平台的边缘,步伐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步踏在地面,都异常沉重,不仅是因为背上之人的重量,更因为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使命感与忧惧。
离开渊底核心,穿过那曲折狰狞的甬道,比下来时,速度更快。沿途魔物似乎感应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融合了无相魔源后更加深沉威严的气息,竟大多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偶有凶悍不畏死的,也被云澈毫不留情地一击灭杀,取其魔核。这些魔核虽然驳杂,但其中蕴含的魔气对他而言已无侵蚀之患,反而能在混沌能量的转化下,补充他长途跋涉的消耗。
来时步步惊心,归途却因力量的提升与心境的急迫,显得“顺利”许多。但云澈没有丝毫放松,心神分作两用,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时刻关注着背上沈玦的状况。
沈玦的气息依旧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冰冷的身躯贴着他的后背,那份寒意仿佛能穿透他护体的灰暗能量,一直渗到心底。云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小心翼翼地渡入一丝最温和的本源能量,只为护住那缕随时可能熄灭的生机。他能感觉到,沈玦体内的伤势极为复杂恐怖,那盘踞的法则诅咒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吞噬生机,若非师尊本身神魂强大无匹,意志坚韧,加之那冰蓝符文似乎带来了一丝奇异的稳定,恐怕早已……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将背上的身躯箍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分渡过去。
终于,再次穿过那片令人窒息的蚀魂雾,重见天日。外界的光线即便晦暗,也比渊底的魔纹微光显得鲜活。云澈没有停顿,辨明西方,身形化作一道融入山林的灰影,疾驰而去。
三万里,对于凡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天堑,对于能够御风而行的修士,也绝非坦途。更何况,他还要背负着一个重伤濒死之人,避开可能存在的追踪与截杀,寻找那不知具体方位、只知大致方向的上古传送阵。
他不再进入任何城镇坊市,只沿着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密林河泽穿行。饿了,猎取野兽或采摘野果;渴了,寻山泉溪流。夜晚则寻隐蔽处歇息,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将沈玦小心安置,自己则在一旁打坐调息,炼化沿途所得魔核,稳固着因融合魔源而隐隐要突破至金丹期的修为。
沈玦一直昏迷不醒,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云澈每日都会为他擦拭脸颊,整理散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他常常在调息的间隙,静静看着沈玦苍白安静的睡颜,那张脸褪去了平日的冰冷疏离,在昏睡中显出一种罕见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每当这时,云澈心中便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有痛,有悔,有无尽的自责,更有一种深植心底、日益清晰、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眷恋。他知道这份情感或许悖逆,或许不为世所容,但他无法抑制。师尊为他付出太多,承受太多,他这条命,这颗心,早已不属于自己。
这日,他正穿越一片终年瘴气弥漫的沼泽。瘴气带着剧毒与迷幻效果,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云澈却仗着混沌能量万邪不侵的特性,小心穿行其中。突然,他神识微动,捕捉到前方不远处有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似乎有人在此争斗,并且……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阴冷气息。
幽冥殿?
云澈眼神一冷,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最精密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沼泽深处一片稍显干涸的空地上,三名身着同样服饰、似乎是某个小宗门弟子的修士,正背靠背,拼命抵抗着两名黑袍人的围攻。那两名黑袍人功法诡谲,身法飘忽,出手狠辣,正是幽冥殿的路数!三名修士两男一女,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中期,此刻已是险象环生,衣衫染血,眼中充满了绝望。
“你们幽冥殿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天谴吗?!”那为首的年轻修士厉声喝问,手中长剑勉力架开一道袭来的黑气,自己却被震得虎口崩裂,鲜血长流。
“天谴?”一名黑袍人沙哑怪笑,“这沼泽便是你们的天谴!交出那东西,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云澈隐匿在瘴气之中,目光扫过战场。他本不欲多事,但幽冥殿的人出现在此,或许并非偶然。而且,那三名修士虽然修为不高,拼死抵抗的姿态,却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就在一名黑袍人狞笑着,将一道漆黑鬼爪抓向那名已受伤倒地的女修天灵盖时,云澈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灰暗的、几乎融入周遭瘴气的指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漆黑鬼爪的腕部!
“噗!”
指风如同烧红的铁针刺入牛油,那鬼爪应声而碎,连带那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都瞬间被一股湮灭性的力量侵蚀,迅速枯萎、崩解!
“谁?!”另一名黑袍人大惊,猛地转头看向云澈藏身之处。
云澈缓缓从瘴气中走出,灰暗的灵光在他周身流转,将毒瘴轻易排开。他背着沈玦,脸色平静,唯有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冷冷地锁定着两名黑袍人。
“是……是你?!”那名断臂的黑袍人似乎认出了云澈,声音充满了惊骇,他曾远远见过万魔渊任务失败后传回的模糊影像,“你竟敢……”
“滚,或者死。”云澈打断他,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两名黑袍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眼前这少年,气息深沉如渊,背着个人还能悄无声息接近,一指废掉同伴手臂,实力深不可测!绝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撤!”断臂黑袍人当机立断,忍痛低吼一声,与同伴化作两道黑烟,头也不回地仓皇遁入沼泽深处,眨眼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那三名修士惊魂未定,看着突然出现又瞬间惊走强敌的云澈,尤其是看到他背后还背着一个人,更是震惊莫名。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为首那年轻修士挣扎着起身,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无比。能轻易惊走两名筑基后期幽冥殿杀手,此人的实力至少是金丹,当得起一声“前辈”。
云澈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他们染血的衣襟上一个不起眼的云纹标记上,心中微动。“你们是……流云观弟子?”他记得在来万魔渊途中,似乎救过类似服饰的人。
那年轻修士一愣,连忙道:“正是!晚辈流云观弟子陈风,这两位是我师弟师妹。前辈如何得知?”
云澈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幽冥殿或许还有同党。”他顿了顿,“你们方才所言‘那东西’,是何物?”
陈风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想到对方救命之恩,且实力深不可测,便低声道:“不瞒前辈,我等前日偶然在沼泽一处古修士洞府中,寻到半块残破的玉简,上面似乎记载着某种上古传送阵的方位信息……不想竟被幽冥殿的人盯上。”
上古传送阵?!
云澈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玉简在何处?”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无形的压力。
陈风不敢隐瞒,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布满裂纹的青色玉简,双手奉上:“便是此物。只是损坏严重,信息残缺……”
云澈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玉简内部结构果然破损不堪,大部分信息都已湮灭,只残留着一些极其模糊的方位符文和能量波动描述,其中隐隐指向西方某处山脉,并且提及了“星陨”、“古阵”、“需特定星辰之力或本源魔气激发”等零星字眼。
星辰之力?本源魔气?
云澈心中念头急转。星辰之力他暂时无法,但本源魔气……他体内融合了无相魔源的力量,或许可以一试!这玉简,很可能指的就是师尊所说的那处通往星陨海的古传送阵!
“此物于我有些用处。”云澈收起玉简,看向陈风三人,“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这些丹药,可助你们疗伤。”
他弹出一个玉瓶,里面是几枚品相不错的疗伤丹药,足以治疗三人的伤势。不等对方反应,他身形一晃,已带着沈玦消失在茫茫瘴气之中,只留下声音袅袅:
“速离此地。”
陈风三人握着玉瓶,面面相觑,既感激又震撼。这位神秘的前辈,来去如风,实力莫测,还背着一位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却依旧让他们感到莫名心悸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云澈得到线索,心中稍定。他辨明玉简中模糊指示的西方山脉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目标,似乎更近了一步。
但前路,依旧漫漫。
师尊,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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