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蛊后,我自愿驯服

作者:大大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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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涌


      第三十一章暗涌

      余毒将清,身体在缓慢恢复,但竹楼内的空气,却仿佛比顾觉昏沉时更加凝滞。

      阿泐依旧沉默地照料着顾觉的伤势,换药,准备食物,动作精准而利落,挑不出丝毫错处。可顾觉却敏锐地察觉到,那层自瘴气谷归来后短暂消融的坚冰,似乎又重新在阿泐周身凝结起来,甚至比以往更厚、更冷。

      他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潭模样,不再与顾觉有片刻多余的对视。递送药碗时指尖迅速收回,检查伤口时目光只停留在患处,仿佛顾觉只是一件需要修复的器物。就连夜里,他也重新睡回了自己那张竹席,与顾觉保持着清晰的距离。

      那种刻意的、近乎戒备的疏离,让顾觉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湿冷的棉花。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问及那“三日醉”的来历,或者瘴气谷中未及细问的惊险,但每每对上阿泐那双拒人千里的黑眸,所有话语便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阿泐在后退。

      退回到那个冰冷、神秘、独自承受一切的蛊师壳子里去。

      是因为他看到了阿泐的慌乱?感受到了阿泐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还是因为……他那日情急之下,紧紧抓住了阿泐的手?

      顾觉不得而知。他只能躺在竹席上,看着阿泐沉默忙碌的背影,感受着脚踝处日渐好转的伤口,和胸口那只因为阿泐的疏远而重新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的母蛊。

      这天傍晚,阿泐在准备食物时,不慎碰翻了角落一个半开的竹篓。篓里装着一些晒干的、颜色深紫的浆果,滚落一地。

      几乎是同时,顾觉心口的母蛊猛地一缩,传来一阵尖锐的悸痛!这痛楚并非来自他自身,更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强烈情绪波动后的共鸣?

      他下意识看向阿泐。

      阿泐正蹲下身,沉默地捡拾着散落的浆果。他的动作依旧平稳,侧脸在跳跃的火光下看不出丝毫异样。但顾觉却清晰地看到,他捡拾浆果的手指,在触碰到那些深紫色果实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那么一瞬,指尖微微蜷缩。

      而顾觉心口那阵尖锐的悸痛,也随着他手指的停顿,骤然加剧。

      不是错觉。

      母蛊在感应阿泐的情绪。虽然阿泐表面上平静无波,但他内心……绝非如此。

      顾觉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阿泐将最后一颗浆果拾起,放回竹篓,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准备食物,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可顾觉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夜里,顾觉因为脚伤不便,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啜泣声。

      那声音很轻,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他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恐惧。

      是阿泐?

      顾觉猛地惊醒,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竹楼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溪流潺潺,和身旁阿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他睡在几步之外的竹席上,背对着顾觉,薄毯下的身影安静得没有一丝颤动。

      刚才的啜泣声,是梦吗?

      顾觉不确定。但他心口的那只母蛊,却在此刻传来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浸透了水般的哀伤共鸣。

      他静静地看着阿泐的背影,在稀薄的月光下,那背影单薄得仿佛一碰即碎。

      接下来的两天,顾觉的脚伤好了大半,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行走。他尝试着帮忙做些简单的活计,比如整理晒干的草药,或者清扫竹楼。

      阿泐没有阻止,但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依旧沉默,偶尔开口,也只是必要的指令,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顾觉发现,阿泐脖颈间那枚“蛊核”,最近似乎……黯淡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即使沉黯也隐隐透着内敛的光泽,而是呈现出一种灰败的、仿佛失去活力的色泽。

      而且,阿泐外出的次数变多了。有时是去采药,一去就是大半天;有时只是站在竹楼外,望着远处的山林,一站就是很久,背影透着一种顾觉无法理解的孤寂与沉重。

      顾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尝试着在阿泐外出归来时,状似无意地询问:“是‘蛊核’需要什么吗?”

      阿泐擦洗着手上的泥土,头也没抬:“没事。”

      “或者……是‘蛊身’又不稳?”顾觉追问,目光紧紧盯着他。

      阿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语气依旧平淡:“说了,没事。”

      他的否认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但顾觉掌心的“核痕”,却在阿泐否认的瞬间,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冰凉的刺痛。母蛊也传递来一丝混乱的、带着抗拒意味的波动。

      他在说谎。

      顾觉几乎可以肯定。阿泐的状态绝对不对劲。那日渐黯淡的“蛊核”,那频繁的、带着某种目的性的外出,那深藏在平静表象下的、被母蛊隐约捕捉到的哀伤与恐惧……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在顾觉心中成形——

      “蛊核”或者“蛊身”,恐怕出了比之前反噬更严重的问题。而阿泐,正在独自想办法解决,或者说……独自承受。

      这个认知让顾觉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和无力的焦躁。他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讨厌这种明明被绑在一起,却始终被排除在外的隔阂。

      “阿泐。”顾觉站起身,走到正在分拣草药的阿泐面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泐抬起眼,黑眸里是一片沉静的、不起波澜的冰湖。“没什么。”

      “你撒谎。”顾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母蛊告诉我,你在害怕。”

      阿泐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身,与顾觉平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顾觉,”阿泐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残忍的疏离,“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情蛊,是因为‘同在偿还’。但这不代表,你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他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顾觉心上。

      身份?资格?

      所以,在这些时日的生死相依、那些笨拙的痕迹、那些无声的触碰之后,他在阿泐眼里,依然只是一个被蛊毒绑定的、没有“资格”的外人?

      一股混杂着受伤、愤怒和某种被背叛感的情绪,猛地冲上顾觉的头顶。他猛地伸手,抓住了阿泐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资格?”顾觉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抖,“如果我只是一个没有资格的外人,那你为什么要在瘴气谷替我吸出毒血?为什么守着我熬过‘三日醉’?阿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阿泐手腕被制,却没有挣扎。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觉,看着他那双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几乎要灼伤人的关切与愤怒。

      他黑眸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有什么情绪挣扎着想要涌出,但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用力,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顾觉的钳制中抽了出来。皮肤上留下了清晰的红色指痕。

      “没有为什么。”阿泐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千斤的重量,“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快而已。”

      说完,他不再看顾觉一眼,转身,径直走出了竹楼,将顾觉和他所有未出口的质问与愤怒,独自留在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顾觉僵立在原地,看着阿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那只母蛊因为两人激烈的情绪冲突而疯狂鼓噪,带来一阵阵闷痛。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片因为用力而泛白、隐隐透着暗金纹路的皮肤。

      不想你死得那么快而已……

      好一个……不想你死得那么快!

      顾觉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竹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竹桌摇晃着,上面的瓶罐叮当作响。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偏执的决绝。

      既然你不说。

      那我就自己看。

      看看你这具被蛊虫寄生、藏着无数秘密的身体里,到底还埋藏着多少……不肯示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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