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暗影中的人

作者:海鹰英杰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深入敌后


      2000年 深入敌后

      因身材高大、力气过人,又能说几种语言,唐纳德被任命为运输队的副队长,带着驴队拉着物资出发了。

      一路上,阿布几乎能和任何部族口音的人交谈,他的语言天赋多次让队伍化险为夷。每当遇到□□盘查,他总能有意无意提及本·拉登与奥马尔的关系,借基地“大旗”之名通行无阻,可见奥马尔在当地仍具深厚的群众基础。同时,他也展现出曾在游骑兵部队磨练出的战场直觉,屡次带领小队避开巡逻和伏击。

      毕竟,在这片处处埋着陷阱的土地上,他唯一的目标是——活着把物资送到扎卡维手里。唯有完成任务,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近扎卡维,为后续安排打下基础。

      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翻越阿富汗主要山脉——兴都库什山脉,顺着山间脉络,从东南向西北穿越最狭窄的通道,终于抵达伊朗边境附近的阿富汗小城赫拉特。

      旅途中,众人靠干粮与山泉维生,风餐露宿,夜宿山洞、巨石之下或草地之间。沿路政府军、□□、□□势力犬牙交错,本·拉登虽与奥马尔达成合作协议,但□□作为本土势力,对□□仍保持表面和谐、暗地戒备。在政府军龟缩于首都的局势下,□□自诩为阿富汗的管理者,不时袭击□□与政府军。而北方联盟的不断骚扰,更令这支运输队历尽艰险。

      虽然是夏季,但酷暑烈日、暴雨山风令所有人仿佛走了一遭鬼门关。风吹日晒下,众人嘴唇干裂,轻轻一张口便血流不止。唐纳德和阿布在嘴上贴了层纸,活像抹了白色口红。队员们蓬头垢面,如一群乞丐。看到阿布那张皴裂的嘴和脏兮兮的卷发,众人先是哄笑,随后纷纷拍着他的肩膀,感谢这个来自索马里的战士。

      当阿布指着山下的建筑轻声说出“赫拉特,赫拉特”时,接着与其他队员纷纷跪地,双手覆面,虔诚地向远在圣城麦加的真主阿拉致谢。

      然而,唐纳德真正感受到扎卡维的激进,是在抵达训练营之后。这种极端作风早在基地内部已有耳闻。但为了扩大统一战线,凡是反西方者都被视为“真主派来的人”,因此□□对扎卡维多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私下则与其保持距离。

      阿富汗,作为“世界的中心”“亚洲的十字路口”,地形复杂、民族众多、宗教与武装势力错综交织。这里仍处在部族酋长的统治结构下,环境对人类生存极其不友好。

      国际社会承认的阿富汗政权,仅在喀布尔周边具备实质控制。其余大部分地区由□□掌控;而□□作为外来力量,只有依靠与□□的结盟才能勉强生存。而在东北,还有北方联盟虎视眈眈。

      扎卡维自约旦贾法尔监狱出狱后,直接前往阿富汗投奔本·拉登。此时的本·拉登因在反苏战中声名鹊起,被沙特视为威胁而驱逐,心怀愤恨,誓言推翻沙特政权,解放阿拉伯世界,并建立以纯粹□□教义为核心的哈里发政体。

      年轻的扎卡维与□□在理念上虽一脉相承,却更为极端。他不仅妄图清洗异教徒,更幻想重建哈里发制度,让□□教义统治全球——一个彻底改造世界秩序的宏大蓝图。

      他以近乎孩子气的执念,梦想着用一次“圣战”解决所有问题,一劳永逸,简单粗暴,毫无现实感。

      哈里发,是□□传统中集政治、军事、司法、宗教于一身的最高领袖,是不可质疑的至高权力象征。

      而愚蠢又顽固的人,总是喜欢用残余的理念作为理想的全部。

      运输队抵达扎卡维营地时,天色已晚。唐纳德隐约看到远处的大树上绑着几个人。他心想:“也许是逃兵。”便未深究,径直入屋休息。

      翌日清晨,他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披衣出门,看到那几人已被吊起,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准备行刑。他问身边的圣战士,对方只是冷冷答道:“信仰不坚定者。”

      “为什么?”唐纳德震惊地追问,却没有人回答。

      那一刻他意识到,这里早已不是训练场,而是一种极端社会的雏形——恐惧取代了秩序,信仰凌驾于理性。

      营地令人意外地井然有序,仿佛一个完整的“国家模型”:不仅有组装训练,还有学校、微机室、诊所、宗教课堂、后勤与运输系统——显然,营地主人有着“长远”的布局。

      有些恐怖分子甚至把家属、牲畜都迁了过来,鸡羊满地,一派“生活化”景象。

      令唐纳德印象最深的,是宗教学校的一位老师。他的口音奇特,教室里不乏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学着极端教义,也在学习武器使用。在户外训练中,孩子们被按年龄分班,训练方式极为严酷——动辄拳脚相加,说是“战场教育”: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唐纳德还注意到,营地里已选定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作为“人肉炸弹”。他们的名字被贴在清真寺的墙上,时刻准备“听从真主的召唤”。

      与这些孩子交谈时,他们的眼神坚毅、语气自豪。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正常学校,也还有父母兄弟,然而却坚定地相信:他们将为真主而死。

      这一刻,唐纳德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也觉得背脊发凉。

      他将这一切默默记下,并开始寻找机会送出去——虽然,他明白这将无比困难。

      □□发动袭击后,本·拉登突然沉寂不语,这让中情局分析师巴克斯既疑惑又焦虑。她不知道,在万里之外,还有另一组眼睛正紧盯着同一个身影。
      2001年9月,赫拉特的风终于凉了下来,漫长的酷热像一场结束的噩梦。一天,阿布——即唐纳德——和扎卡维训练营的一名士兵外出巡逻,走进一片玉米地。干枯的秸秆直立,玉米棒在风中沙沙作响,这样的丰收,在阿富汗极为罕见。
      突然,走在前头的士兵警觉地拉下AK-47的枪栓,喝道:“谁?站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从地上站起,慌张回应:“没事,我只是玩……”
      士兵不信,慢慢靠近,刚伸手准备搜查时,男孩猛地扬手,将一把掺着石子的泥土砸在士兵脸上。士兵当即双眼被泥沙糊住,鲜血直流,哀嚎不止,大声咒骂着。
      唐纳德快步上前,假意“协助”清理伤口,实则拖延时间。站在一旁的男孩见状,不敢动弹。
      “站住!别动,我开枪了!”唐纳德大喊,同时冲男孩微微一摆头,做出“快跑”的示意。男孩愣了片刻,转身狂奔。
      唐纳德对空开了两枪,既像是示警,也像是在催促。他随后装作追击,跑出几十米,塌断了几十根秸秆才折返回来,搀扶着受伤的士兵回到训练营。

      2001年10月7日(恐袭事发后26天) 阿富汗 坎大哈上空的火焰

      远在阿富汗小城赫拉特的扎卡维是在9.11后一天后才最终确认□□的这件“杰作”的,有着“未来战略家”美名的扎卡维立刻就意识到,战争即将开始,美国会立即进行残酷的报复,这里也不安全了。他连夜秘密遣散了一些学生,集合了手下的圣战士,包括唐纳德,即阿布在内的□□成员,带上武器和补给,乘坐着几十辆小车,浩浩荡荡地奔向□□的大本营之一坎大哈,他要去支援奥萨马.本.拉登,他心中的大英雄;他要去与美国人打仗,这也是他在此的愿望。

      为此,他等的好久了。

      赫拉特—喀布尔—坎大哈,三座城市组成了一个半圆形,赫拉特和喀布尔在东西一条直线上,喀布尔在东端,赫拉特位于西端,而坎大哈正好在半圆的圆弧终点上,地图上看来就是一个下半圆形。

      扎卡维车队打着□□标志性的黑旗浩浩荡荡地奔向坎大哈,他们此刻不在乎□□等势力的干扰了,毕竟,□□的敌人也包含了美国和美国在阿富汗的盟友,而车队就是去打击美国的,可以说是“志同道合”了。果然,沿途□□势力的检查站都形同虚设,甚至还提供补给,冲天鸣枪欢送他们。至于阿富汗政府的势力,只能缩在首都喀布尔周边,根本不足惧。

      这次他们不用再像唐纳德运送补给那样穿越山地了,而是顺着大路加速前进,沿途虽然天空飞机轰鸣,似乎都是朝着首都飞去,却也顾及不到这个车队。

      不久,就到了坎大哈的一处训练营。

      虽然到了“家”的训练营,但是看见训练营人来人往,一副忙碌的景象,训练也没有了,甚至卫兵也不那么专注了,人们更多的是往车上收拾行李和物资,□□对美国的袭击已经传遍了阿富汗几乎每一个训练营,虽然兴奋,更多的时候却是紧张和忙乱,谁知道美国的报复什么时候会来?会以什么方式到来?每个人都拿不定主意。

      扎卡维却命令所有车队和人员就近扎营,暂时不要分散开,吃住都要简单解决,准备随时开拔。作为训练营的一个负责人,他要去参加□□的会议,摸摸情况。

      随着人流,扎卡维挤进一栋楼房,在角落里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他清楚,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他或许还能得到敬重,但在基地的高层眼里,他不过是个外来的粗人。待在赫拉特那种偏僻地方,他也结识不了几位有分量的人物。屋里气氛嘈杂,三三两两的头目正围在一起激烈争论,满屋子的大胡子让人恍惚间仿佛置身公共浴室。扎卡维本想冷笑,却忽然听到一个关键信息:美国已联合“北方联盟”,动用空军与海军协同,帮助攻下喀布尔。若形势继续发展,他们极可能南下,直扑基地的大本营。

      形式很危急,人们这次会议就是要讨论未来的形式走向和行动方案,他们要奥萨马来作出决定。

      此时,阿布和几个平时谈得来的圣战士正躺在训练营一处树荫下休息,闲聊打趣。远处,其他圣战士做事,汗水浸透了迷彩服,枪械随意搁在地上。烈日当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汗臭,但阿布毫不在意。

      突然,唐纳德·马丁的目光扫到天空中一抹异样的光线——晴空之下,两道平行的飞机尾迹划过,短暂而诡异,如细线般消失在蓝天深处。

      阿布猛然止住笑声,眉头一紧。他压低手势,示意同伴安静。久经战火的直觉捕捉到远处传来的低沉轰鸣——不是风声,而是飞行器引擎的低频噪音。那压迫感越来越近,像是不祥的预兆。
      是美军的轰炸机。

      阿布骤然起身,喝道:“快躲起来!”推开身边的战友,自己一头扑进土坑。训练场上的圣战士们却茫然抬头,毫无准备。

      高空中,几枚炸弹已悄然投下,阳光下闪烁的光点瞬间放大。刹那间,天地被白光吞没,随即爆炸轰鸣撕裂空气。大地震颤,尘土蘑菇云接连腾起,楼房瞬间崩塌。石块、残骸、车辆与血肉碎片如暴雨般坠落,冲击波把人畜抛上天空,又残酷撕裂。

      屋内,扎卡维正竖耳听着争论,突然被巨力推得扑倒在地。下一秒,泥土与浓烟涌入,闪光刺目,瓦砾重重砸下,他胸腔一阵剧痛,喉咙发不出声音。

      短暂的寂静后,是死亡般的黑暗。

      十几分钟后,烟尘渐散,四周死寂。幸存者哀嚎着挣扎爬起,唐纳德抹去脸上的血污,踉跄呼喊。人们跌跌撞撞奔向小楼,然而那里只剩废墟。瓦砾间,他们扒拉出尸体与伤者,辨认着模糊的面孔。
      然而寂静只维持片刻。地面突然再度震动,雷鸣般的巨响劈开长空。天空骤然一亮,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黑色烟雾扩散,气浪席卷而下。房屋瞬间崩塌,石块与金属碎片横飞,犹如无数利刃撕裂空气与血肉。

      阿布死死趴在土坑里,双手捂耳、嘴巴微张,全身绷紧,等待余波的摧残。轰炸机出动一次,从来不会只有一架,也不会只有几颗炸弹。

      “轰——砰——!轰——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直击灵魂,阿布脑中轰鸣,耳膜欲裂,胸腔仿佛要炸开。随即眼前一黑,感官被切断。

      等到“啪啪啪啪”的坠落声响起,他才艰难甩头清醒,努力恢复听觉。他知道,首先必须——活下来。

      城市上空已然昏暗,阳光被吞没。空气中充斥硝烟与尘土的苦味,宛如末日降临。幸存者们从废墟中踉跄而起,目光呆滞,眼中没有惊恐,只有麻木。训练营,已化为断垣残壁,滚滚浓烟中,再也看不见那些熟悉的面孔。

      活着的人开始拼命搜寻,试图在废墟中挖出一丝希望。但这一刻,每个人心中的震撼与恐惧,远远超过了身体的创伤。

      后来,唐纳德才知道,这次大规模报复主要集中在阿富汗的首都喀布尔、坎大哈、贾拉拉巴德等城市及其周围地区。目标主要是□□的训练营、指挥部、武器仓库、□□的指挥中心和军事设施。

      扎卡维被在一处断墙下被扒拉了出来,胸部似乎受了重伤,大片的血污浸透了罩袍,黑且硬的胡须已经分不出颜色了,不停地低声呻吟。

      唐纳德捂着自己的腰部,那里被一块碎玻璃扎入,流了很多血,唐纳德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招呼众人把扎卡维抬到车上,让他躺的舒服些。然后解开外衣,仔细查看着伤势,发现胸腔处明显有凹下去,皮下有淤瘢,呼吸急促,第一感觉是肋骨断了好几根,腿部也有肌肉拉伤,但不严重,他是痛昏了过去。

      扎卡维的几位亲信围了过来,唐纳德,阿布只好把扎卡维转向侧躺,以减轻胸腔的压力,并用衣服垫在背后,让他舒服些。

      坎大哈的火焰熄灭得很快。
      几周之后,卫星图像上的焦黑痕迹被风沙掩埋,新的营地又在更远的山谷生长出来。战争从未真正结束,它只是换了一张面孔。
      扎卡维逃出生天的消息像一道暗流,在地下网络中迅速传开。那些失去营地、失去领袖的残兵散入边境,在摩苏尔、安曼、喀布尔之间游走,重新聚拢起新的火种。
      他们不再谈论“基地”,而是低声称呼他为——“谢赫·阿布·穆萨布”。
      那年冬天,巴格达的天空依旧布满尘沙,美国人正为下一场战争集结军力,而在地平线的另一端,一场更阴冷的杀意正在酝酿。
      时间走到 2002年10月28日,世界的目光再次被血腥惊醒——在约旦首都安曼,一名美国外交官在清晨通勤途中被枪手伏击,倒在了自家车门前。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338104/3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