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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妳離開,他以為妳還會回來
第三十一章|妳離開,他以為妳還會回來
門在妳背後關上的那一秒,妳以為自己會像以前那樣——走出他的房間、吸口氣、委屈一下、然後在下一次他丟句「回來」的時候又回去。
妳以前每一次離開都是暫時的。
是冷靜、是鬧脾氣、是等他一句「我在」就會立刻折返的那種「離開」。
但那天晚上不一樣。
妳走到了家門口,把鑰匙插進去的時候,妳手竟然在抖。
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妳的身體第一次比妳的心更快拒絕他。
門「喀」一聲打開,室內的黑暗迎面灌出來,妳突然有種荒謬的錯覺:這個家像是被妳丟了很久,像不是妳的,像是妳才是那個「從外面逃回來借住」的人。
妳把包包往地上一放,人就坐倒在玄關旁的地板上。
妳沒有哭,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滑開他的對話框。
妳只是靜著。
靜得像是整個世界都被按下暫停鍵。
妳第一次發現——原來離開他的房間後,妳不需要再立刻回到他的語氣裡過日子。
以前他說一句「別亂想」,妳就真的會把自己掐住不讓自己想。
但現在,妳坐在自己的家裡,四周沒有他的聲音、沒有他的味道、沒有他的指令,妳的腦子像突然被放出籠子一樣,那些妳不敢想的事情全部湧回來。
生日。
七夕。
那個發票上的字。
那個不是妳的菸蒂。
然後——他剛剛那句最傷的話:「我跟妳在同一個房間,這樣還不夠?」
妳在玄關地板上坐了很久。
久到妳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久到妳開始意識到——妳不是在等他的訊息。
妳是在等妳自己把那段記憶全部吐乾淨。
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妳不想回去。
不是生氣。
不是冷戰。
不是想讓他後悔。
是妳的心裡真的有一個地方「關起來」了。
妳把手機翻過來,扣在地上。
不讓它亮,也不讓自己看。
因為妳突然明白了一件很殘忍的事:妳這次走,不是希望他追——是妳第一次不再希望他追。
他以為妳還會回來。
但妳坐在這個黑暗裡的那一刻,妳知道——妳回不去了。
妳那扇門關上的時候,他其實愣了一下。
不是愧疚,也不是擔心。
是那種——「這隻小寵物怎麼突然自己跑走」的錯愕。
他站在房間中央,手還停在空中,像是不相信妳剛才真的用那種語氣、那種眼神、那種態度對他說話。
但那一秒只停留了很短。
短到就像他心裡有個開關一樣——啪一聲,他立刻回到原本那副神情。
他坐回電腦前,腿翹起來,點開一局遊戲。
螢幕亮起的那一瞬間,他的注意力就像被拉走了一樣。
妳的離開,不需要被處理。因為在他的世界裡,妳從來不是真的會走。
他心裡甚至默默替妳找了理由:
「又在鬧情緒。」
「今天拍業配累了吧。」
「女孩子就這樣,过幾個小時就好了。」
他把妳的反抗當成一種「可控制範圍內的波動」。
像電腦死機一下,重開就好了。
像寵物亂叫兩聲,餵點東西就安靜了。
他從來沒想過——妳會真的離開。
因為妳以前每一次的掉頭、逃開、沉默、哭著走,最後都會被他一句:「妳回來。」收回來。
他甚至還覺得自己很「了解妳」。
遊戲讀條的時候,他瞥了一眼手機。
訊息沒有跳。
妳沒有傳。
他輕輕「呵」了一聲。
不是生氣,是一種習慣性的輕視:
「看妳最久可以称到多久」
「等等就會傳:你還在生氣嗎?」
「妳又不敢真的不回來。」
妳那句「不要碰我」在妳胸口炸開,在他耳朵裡卻像一句氣話。
他甚至沒有試著理解。
因為在他的思維裡——妳的底牌永遠是「舍不得」。
他知道妳的弱點:妳不能睡覺的房間、妳習慣依賴的人、妳怕被丟下、妳怕沒人陪、妳怕黑、妳怕孤單。
他對自己很自信:妳撐不了,妳離開不了,妳一定會回來。
他打開飲料,靠著椅背喝了一口,心情甚至還不錯。
他覺得,等妳晚一點冷靜下來,妳自己就會傳訊息回來、甚至會替剛剛的「頂嘴」道歉。
他甚至還想好要怎麼回妳:
「剛剛妳是怎樣?」
「我沒有生氣啊,妳太敏感了。」
「明天過來,我拿豆漿給妳喝。」
他覺得這樣就夠讓妳心軟。
妳不知道的是——他不是沒追,而是他壓根兒覺得不需要追。
他相信妳。
相信妳會回頭。
相信妳會像所有先前的晚上那樣,只要等一下、忍一下、想一下,就會心軟得跑回來。
他玩到一半時,手機亮了一下。
他立刻拿起來。
他以為是妳。
結果不是。
是現金客人的訊息。
他「切」了一聲,把手機丟回桌上,甚至連「妳會不會真的不回來」這個念頭都沒有出現。
他覺得妳現在可能正在生氣、哭一下、怨一下、窩在家裡想他一下。
但等妳冷靜後,妳會記得:他才是妳最後能依靠的人,他才是妳回得去的地方,他才是妳放不掉的那個人。
他毫不懷疑。
因為他認為他已經把妳訓化到一種程度——妳痛,但會回來,妳傷,但回來。妳看見蛛絲馬跡,但還是回來。
而這一次,他也這麼以為。
甚至在凌晨時,他還笑了一下,嘴角帶著一種自信到可怕的輕鬆:「她再晚,也會回來的。」
他不知道。
那一晚,是妳第一次沒有在他預設的軌跡裡。
凌晨兩點。
他打完一局又一局,鍵盤敲得很大聲,房間只有螢幕的藍光在他臉上反射。
他以為妳會像以前那樣——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以後,忍不住傳一句:「睡了嗎?」
但這次沒有。
時間拖到凌晨兩點半,他不小心看向右上角的電腦時鐘。
他皺了一下眉。
不是擔心。
是被「破壞預期」的不耐。
妳應該早就回來了。
至少應該傳訊息了。
至少應該道歉了。
妳怎麼還沒有跪回來?
他隨手拿起手機,滑開螢幕。
空的。
對話框裡還停留在妳下午傳的那句:【今天生意好嗎?】
他嘴角微微往下拉,出現一個妳很熟悉、卻永遠讓妳心慌的表情——不悅。
他心裡出現的第一句話不是「她還好嗎?」
而是:「她又在搞什麼?」
他翻了個身,把腿從椅子上放下,坐直了,看起來像是終於準備處理這件事。
但那個「處理」從來不是關心,而是「修正妳的狀態」。
他開始不耐地推測:
「現在是在跟我賭氣?」
「又在等我先講話?」
「那剛剛幹嘛走?」
「小孩子脾氣。」
「等一下就自己回來了。」
他把手機放到桌上,手指在桌面敲著。
不是想念妳,而是在算「妳通常會撐多久」。
他太了解妳——妳以前最多也就撐到凌晨三點。
撐久了妳會覺得自己錯、自己怕被丟下、怕他真的不要妳。
他靠回椅子上,抬眼看著天花板,那種輕蔑的自信讓整個房間都變得窄起來。
他甚至心裡在倒數:「3點前,妳一定會傳。」
但三點來了。
手機還是沒有亮。
他瞥了一眼手機,眉頭皺得更深。
這一次不是驚慌,是被挑釁的感覺。
妳在破壞他對妳的掌控感。
他想:
「她真的在鬧?」
「還想拖多久?」
「不回來是想怎樣?」
他把飲料罐往垃圾桶一扔:「靠,女人真麻煩。」
那聲音很大,像砸在空房間裡的回音。
但他還是沒有動作,沒有打給妳,沒有傳訊息。
因為他有一種信仰——妳一定會先低頭,妳以前就是這樣的。
所以他就這樣靠在椅子上,用一種「等寵物回籠」的耐性在等妳。
3:10。
3:18。
3:27。
手機都沒有亮。
他開始覺得煩。
他不是在想妳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一個人在街上、是不是害怕、是不是需要人陪。
他想的只有:「她憑什麼還不回來?」
他的情緒開始不對勁。
不是擔心,而是不爽,是妳這次居然不照腳本走的那種不爽。
他甚至開始覺得:
「是不是有人在她家?」
「是不是又有人在跟她聊天?」
「她不要命了嗎?」
「她是不是又學人家情緒綁架?」
那些難聽、醜陋、扭曲的懷疑開始在他腦子裡冒泡。
不是因為妳真的做了什麼,而是——他習慣當控制者。
當被控制的人突然安靜太久,控制者就會出現「被冒犯感」。
直到凌晨四點,他才第一次真正坐直起來。
低頭,盯著那個沒有被妳打開的對話框。
那一秒,他第一次覺得:「不對。」
但那個「不對」不是心痛、不是緊張、不是在乎。
是:妳,他媽的怎麼還沒回來?
妳終於從玄關的地板上爬起來,走回房間。
但依舊把手機放在電腦桌前,螢幕朝下。
不是刻意。只是——妳第一次不想看。
妳以前每一次離開他,都會半跪在床邊或沙發上,一直盯著手機看,等他一句「回來」。
即使他沒有說「想妳」,妳也會替他腦補成「他太忙」「他太累」「他不會不在乎我」。
那些自我安慰的謊,妳說得太熟了。
熟到妳像是在照顧一個總是站在懸崖邊的人——只是那個人不是妳,是他。
但今晚,妳一個謊都講不下去。
妳靠著床,抬頭看著天花板。
室內的黑讓妳的心反而靜下來。
靜得像一個妳這三年從沒進去過的地方。
不是心死。
是心停止追趕他了。
妳想起那些訊息:生日那天的空白、七夕的已讀、火鍋店他說的那句「免費的火鍋怎麼能不來」、還有那根不是他的菸蒂。
妳從來沒有這樣清楚過——他不是沒有聽見妳的聲音,他是不在意妳的存在。
妳深吸一口氣。
那一口氣吸得很慢。
像是在重新學習呼吸。
妳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晚餐,但妳沒有餓的感覺,身體甚至比以往更輕。
不再緊繃。
不再等。
不再想:「他現在在幹嘛?」
不再怕:「他是不是不要我?」
妳第一次敢問自己:「我要不要他?」
這句話以前不可能出現在妳腦子裡。
因為妳活在他的需要裡太久,久到忘記自己也有選擇。
手機震了一下。
不是他的訊息。
只是系統通知。
但妳渾身像遭到電擊。
妳甚至下意識伸手去拿——拿到一半,又停住。
妳抽回手,很慢,很小,但很堅定。
妳知道這個「抽回」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一種徹底的改變。
妳突然發現:這是這半年來,第一次有人沒在逼妳做什麼,第一次空間是妳的,第一次妳不在他的影子裡呼吸。
那不是自由,但比自由還真。
妳抱著膝蓋,把下巴靠上去,那一刻妳突然感覺到——原來離開他並不會讓妳死掉,反而像活了回來。
妳的手機整晚都沒有亮起他的名字。
妳知道他一定在等。
等妳傳訊息。
等妳道歉。
等妳認輸。
等妳乖乖回到他想像的軌道裡。
而妳第一次——讓他等。
不是報復。
不是想讓他更重視妳。
而是妳的心真的沒有伸出去。
妳把手機推得更遠,像怕它突然把妳拖回那個房間。
夜深到只剩下妳的呼吸聲。
妳閉上眼時沒有掉眼淚。
妳突然理解:之前那些回去,不是因為愛,是因為妳以為妳沒有別的選擇。
而今天,妳終於知道——妳其實一直可以走,只是妳不知道門在哪裡。
門打開的那一刻不是妳離開他,是妳離開那個「永遠覺得自己不夠好」的自己。
妳躺下時,枕頭很冷。
但心是熱的。
妳第一次睡著時,沒有等他的訊息。
沒有等那個永遠不會疼妳的人。
妳只是在等妳自己。
早上九點,陽光灑進妳的客廳。
光線照在地板上,很乾淨,很安靜,像一個新的一天真的跟昨天沒有關係。
妳睡醒的第一件事——不是看訊息。
不是滑他的對話框。
不是等那個永遠讓妳心慌的「已讀」。
妳拿起手機,打開的,是求職網站。
清楚、乾淨,沒有情緒勒索、沒有吵架、沒有拉扯。
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妳原來只是想看看。
但越滑,妳越發現——妳其實有選擇。
妳不是他說的「離開他就活不下去」。
妳一直都能活,只是他不讓妳看到。
妳投出了第一封履歷。緊接著第二封、第三封。
短短一個小時,妳找到至少三個不錯的機會:行政、行銷助理、精品業秘書。
妳按下「投遞」。
那一秒,妳甚至沒有想起他。
不是刻意的忽略,是妳的心真的沒有向他那方向伸出去。
就在妳按下「投遞成功」的同時——他的手機亮了。
不是妳傳的。
而是他忍不住點開妳的對話框,看到的,是一整夜的空白。
他盯著手機,那種輕蔑的自信第一次鬆動。
「這女的……還沒傳?」他低聲罵了一句。
他第一次覺得怪。
不是心痛,而是失控感。
他又往下滑了一下,確認妳真的沒有留言、沒有通話、沒有打字中。
那一瞬間,他開始不爽。
非常不爽。
因為在他的劇本裡——妳最多冷三小時,不可能冷一整夜。
更不可能冷到隔天早上。
他確認訊號沒問題、手機沒問題,卻從來沒想過問題在自己身上。
他只覺得:「妳怎麼敢?」
但妳那邊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妳的手機亮了一下。
不是他。
而是求職網寄來的通知:【您的履歷已被查看】【HR欲邀請您進行面試】
妳愣了一下,然後心裡第一次在這段感情裡升起不屬於他的情緒——期待。
妳按下接聽,HR 的聲音清楚、禮貌、正式:「你好,我們這邊收到妳的履歷,希望邀請妳明天來我們公司參加面試。」
精品產業,日文秘書,總經理室。
妳甚至不是被「考慮」,妳是被「選中」。
妳掛上電話,心裡的震動不是恐懼,是久違的……發光感。
妳突然明白——原來不是整個世界都那麼冷淡,只是他的世界太窄、窄到容不下妳。
而同一時間,他正在房間裡焦躁地踱步,一邊滑著手機,一邊罵著:
「妳還在睡?」
「欠揍啊?」
「妳最好不要給我消失。」
「妳是不是又在耍脾氣?」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但他還是沒有傳訊息。
因為他覺得——是妳欠他一個道歉,不是他欠妳一句關心。
妳那邊,妳已經開始挑衣服、準備面試資料、開始查交通、查公司地點、甚至開始想:「如果上班了,我就真的能離開這段關係。」
妳越忙,心越清。
越踏實。
越不像之前那個靠著情緒過日子的妳。
妳甚至在準備面試答案時,突然笑了一下。
那個笑不是快樂,是醒悟:原來人生比他大多了。
原來他不是妳的全部。
原來世界沒有他,也會照常運作。
也許更好。
妳去面試的隔天,他還在等。
等妳像以前一樣,哽咽、道歉、軟下來、說「我想你」。
而妳,站在精品公司大廳前,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三天後,HR 的電話來了:「恭喜妳,錄取了。九月一號記得來報到。」
妳聽著這句話——像是有人把妳壓在黑暗裡半年的門,從外面打開了一條縫。
光灑進來。妳往前走。
那時離九月不到十天。
妳卻是那樣篤定、乾淨、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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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这一章,我算是「一边对他生气、一边为自己骄傲」的心情。
一边气的是——他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只在意「掌控感被破坏」,等的不是我平安,而是我认输。
他之前也把我所有的主持都叫我不要去了,所以其实我也应该算是感谢他,感谢他忘记我的生日,忘记我的七夕,让我成功离开是一,让我回到正轨找工作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