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妖妖灵

　　豺妖见潭缜元开门进来，照样是只抬眼不抬头，面露不善。

　　“这儿没人听没人看，我就随便问了。”潭缜元拉开椅子坐到豺妖对面，将记录册规整的放到膝上，靠着椅背重重叹了口气。

　　“你说石俊杰趁上楼的时候勒了你，你那时候为什么不伸爪子抓男也？我看你反应也不慢。”潭缜元问道。

　　“……我抓了，男也肚子上有伤，你可以去看。”豺妖阴沉的开口道。

　　“法医说那一爪子的伤口处没有生活反应，是死后致伤，况且那道口子那么深，真要是你当时就抓了，男也半截肠子拖在外面怎么威胁秦敏？”潭缜元敲着记录册肃然问道：“你那时候为什么没反抗？你知道男也不是你的对手是吧，那你是有反制的后手，还是不想暴露身份？”

　　豺妖再次陷入沉默。

　　“那男也死后你为什么又抓了男也？怕男也没死？补刀没见过有补在肚子上的……泄愤，还是想伪装成是你杀的？”潭缜元持续注视豺妖着双眼，质问如连珠炮般倾泻而来。

　　之前一番询问下来，潭缜元已经发现豺妖与秦敏之间似乎并没有事先串过供。

　　虽然抛尸至尸体被发现的间隔极短，但杀人至抛尸中间足有一整天的时间，如果说豺妖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还有串供这种操作，那么秦敏难道就真的是被吓到记不得了？

　　警方最初按流程调查秦敏手机时，发现她的手机处于无SIM卡状态，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打开后发现其已然恢复出厂设置。

　　秦敏最终承认她的手机卡与石俊杰的手机卡、血衣、证件等都在抛尸当天由汤某带去一并焚烧销毁了。

　　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能记得要通过焚烧处理掉自己与石俊杰的手机卡，事实上，秦敏后来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她叙述中的那么害怕。

　　两相对峙，豺妖困兽犹斗的沉默与警惕为她筑起一副仿若安全的假象，潭缜元注视她那双写满仇恨的双眼，沉静地思索着对策。

　　关于人类社会的法律，豺妖大概率知道的并不那么清楚，甚至是完全不知道。那么假设最后一天里，秦敏真的没有给豺妖做过任何功课，豺妖就很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处罚究竟是哪种程度。

　　隔离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声音也一点都听不到。潭缜元扫视屋内一圈光秃秃的墙壁，确认没有摄像头。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

　　潭缜元决定诈她一下。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潭缜元凝视豺妖片刻，突然勾起两边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今天在这问来问去，也就是想找到究竟是谁杀了石俊杰。嫌疑人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你杀的，秦敏杀的，或者你们两个一起杀的，都有可能。”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两个中起码有一个判死。谁杀了石俊杰，谁就得给男也赔命。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替秦敏顶罪，死的可就是你了。”

　　豺妖凶狠的神色在沉默中几经变幻，仇恨之外似乎又多一丝微不可察的茫然，她的目光在潭缜元脸上与斜前方墙面之间徘徊，下颌细微的移动暴露她此时将信将疑的挣扎。

　　看到她的疑虑与动摇，潭缜元不徐不缓的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柴：“你以为杀了石俊杰，你们从此就可以安生过日子了？你不认识石俊杰吧，不然上楼的时候听到男也的声音也不会认不出来，那你跟秦敏也没认识多久啊，五年前她才刚刚离婚，满打满算你们也只认识了五年，有这么深的……”

　　潭缜元这一出唱白脸可谓是渐入佳境，直到脑中突然恢复了一丝清醒，说话间不由打了个磕绊，反应过来后又立即若无其事的接上道：“……感情吗？”

　　语尽还附上了些许戏谑的神色作为补充，用以掩盖刚才莫名的停顿，随后，她果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豺妖怒火中烧的双眸。

　　“杀人偿命？”豺妖目光沉沉，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眼看豺妖的情绪就快要到达爆炸临界点，潭缜元无声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按下导弹发射按钮：“多不值当啊，人的寿命这么短，秦敏就算陪你也陪不了多少年。而你呢，好不容易成妖了，属于幸运中的幸运呐，应该还能活好几百年吧，现在脑袋一热就替她死了，不可惜……”

　　面前审讯桌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杀人偿命！”豺妖突然放声怒吼，手下猛地一砸桌子身体前倾，脆弱的小桌板瞬间连螺丝都发出了松动的声音。

　　“男也举着把破刀三次五次自己找上门来，死了不是活该吗？！给男也一次活命的机会是男也自己没要！男也举着刀要钱的时候没人管，举着刀上门的时候没人管，现在男也活该死了倒是有人来管！”

　　潭缜元声音中也微微沾上怒意：“没人管？你也得先报警了我们才能管！且不说前两个周频繁被骚扰为什么不报警备案，当晚石俊杰说要上门的时候为什么还不报警！”

　　豺妖目呲欲裂，不假思索对吼道：“报了有用吗？！几年前她离婚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齐证据把男也送进监狱！才关了多久就又放出来！搬家换手机号几次了，关的时间越来越短，这就是你们说的解决问题！”

　　“这一次就算再抓进去了又能关多久？半个月？一个周！？放出来然后呢？等着男也下一次上门再动手杀人，一辈子被只蚂蝗赶着到处跑，明明稍微一用力就捏死了，还要等着男也一口一口吸血，直到终于杀了我们才是结束！？”

　　不知何时，除了中心审讯椅上陷入暴怒状态的豺妖，隔离室内的一切安静了，潭缜元正微微皱眉凝视豺妖，面上略有一丝惊疑的神色：“什么意思？报案没用所以你们要自己解决？”

　　怒火中烧的豺妖完全没听出她的这句话中隐含的任何意味，双眼一瞬不瞬地死死盯住潭缜元，仿佛下一秒就会飞扑过去扯断她的喉咙：“要是早知道她害怕的就是这个个东西，我早该弄死那个男的，她也不用害怕这么些年！只可惜那个杂种死的太干脆了，没想到那么容易杀！”

　　“你连替她杀人替她死都不怕，会因为石俊杰的要挟让她开门吗。”潭缜元沉缓地开口道。

　　“……”

　　空气中浓重的火药味尚未散去，豺妖胸口剧烈起伏，双目通红，拳头紧握很快，面对着突然丢出的冷刺，她向后靠到椅背上，再次恨恨地咬紧牙关。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潭缜元暗暗叹出一口气，无奈摆手道：“你也别这么抗拒，实话跟你说，秦敏也认下了全部罪行——杀人和分尸，而且目前警方更相信她说的版本。”

　　“没别的可能了吗。”豺妖阴着脸突然打断道。

　　“……你得先说实话。把发生过的一切全部说出来，我们才能酌情考虑。”潭缜元面不改色道。

　　沉默片刻后，豺妖抬头凝视潭缜元，缓缓道：“我能证明人是我杀的。”

　　“……”

　　.

　　二十分钟后，一组警察传回消息，他们根据汤某供词，于秦敏家地下室一泡沫箱泥土中找到了石某缺失的肢体部分，又从杂物柜中找到石某缺失的头部。

　　经法医鉴定，死者顶骨凹陷性骨折，凶器确为秦敏两人供认的油锯。

　　潭缜元到底是年纪轻经验少，刚才在隔离间内经历完豺妖的冲天怨气，难免真的带上几丝不快。这边薛成韬刚从警务大厅步履匆匆地进来，就看到潭缜元冷着张脸闷头走出来。

　　“小元。”带两人走近，薛成韬快速一拍她肩膀笑道：“怎么了这是。”

　　潭缜元被她一拍抬起头来，本想笑一笑又觉得太刻意，只做了个怪怪的表情耸了耸肩。

　　“我听说你那边问出来了。”薛成韬再次用力拍拍她的背，似乎借由这个动作往她体内输送某种力量道：“不错昂，继续努力。”说完她便抬脚向走廊深处的审讯室走去。

　　潭缜元一肚子闷气似乎也被她一通拍拍打打驱散了，肩膀微微一塌呼出口气，心中又渐渐升起一丝丝雀跃，转眼就又干劲十足地直奔会议室去了。

　　.

　　凌晨四点，众人围坐会议长桌前，室内温度持续下降，空调“嗡嗡”的背景音一停止，屋内顿时显得更加安静，万籁俱寂中只听窗外大道上垃圾车隆隆的经过。

　　陈警官深吸一口气搓了搓额头，两只手指点了点桌子继续道：“在初次转账5万元之后，石俊杰打电话要求秦敏“再向银行账户上转5万元”，并且这一次承诺一旦秦敏转账，“以后再也不纠缠”。”

　　“据汤某所说，自己在上楼途中突然被石俊杰劫持，并且石俊杰进门后有再次要求秦敏转账的过程。秦敏拒绝，石俊杰闯进屋内，秦敏为自保使用辣椒水，而脱离歹徒控制的汤某此时用门口鞋柜上的油锯砸了石俊杰。”

　　“我认为有疑点。”

　　“第一，黑暗中的人突然被劫持，大概率会被吓一跳，发出声响，试图与歹徒沟通，甚至尖叫都是有可能的。第二，石俊杰同秦敏当面有过“再转账”的争执，而时值晚上九点，周围邻居大多已经回到家中，而在同单元其他楼层调查时，邻居却反映当晚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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