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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献祭
初六,春节假期结束,吴之遥准备返京上班。临行前的清晨,他正在房间整理行李,母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沏的碧螺春。
“之遥,”母亲将茶放在桌上,走过来帮他叠衣服,“昨天我跟你伯母通了电话。”
吴之遥整理衣物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接话。
母亲在他身边的藤椅坐下,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腊梅上:“我跟他们说了邻邻要出国一年的事。”
这话说得委婉,但吴之遥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母亲特意告知秦家若邻即将远行的消息,无非是想借此释清对方心中的芥蒂,为他和秦越的复合铺路。
“妈,”他的表情露出明显的抗拒,“您不该这么做。”
“之遥,秦越和你在一起四年,你们真就这样说散就散了?唉,我们老了,弄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她眼神淡下去,“你秦伯母说,秦越态度坚决,大概是难以回头了。”
“妈,我的事您和爸就别操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你说得倒是轻松!你看看我和你爸,都年近七旬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吴家正正经经的孙子!”
“妈,这是何出此言呢?若邻和小泽都这么大了。”
“那他们虽然姓吴,毕竟从根上讲,还是徐家的人!”母亲白了他一眼。
吴之遥不同意母亲的观点,不再跟她争辩。
一周后,若邻也将飞往异国他乡,开启交换生的学习之路。她坚持不让父母远送,选择先到北京再转机。这个决定背后隐藏的真正意图,像一颗隐秘的种子,在她心中疯狂滋长,最终凝结成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
她要在北京住一晚,第二天上午乘坐去罗马的航班,到了罗马再转交通工具去博洛尼亚。
行李有点多,舅舅来机场把她接回公寓。公寓里整洁得近乎冷清,他把行李放进她住过的客房,天色已晚。
晚餐是叫的外卖,气氛安静得有些异样。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话题,谈论着无关紧要的天气、航班信息、意大利的注意事项。但某种一触即发的东西,在空气里无声弥漫。
洗漱过后,吴之遥叮嘱她早点睡,第二天要坐很久的飞机。就在他道了晚安,转身欲走的瞬间,若邻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转过身,出现了让他呼吸骤停的一幕!
若邻身上的睡袍瞬间滑落,露出仅穿着白色真丝吊带裙的身体。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少女独有的曲线被贴身的光滑丝绸衬托得让人不敢呼吸。
吴之遥立刻转过去背对着她,“邻邻你干什么?”他发出一声略带粗暴的低吼,同时甩开她的手。
可若邻却一把抱住了他。清甜的气息、温软的体肤,令吴之遥的呼吸紊乱、胸膛起伏。他不得不承认,昔日那个蹒跚学步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舅舅……”这个称呼在此刻听来,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悖德感。她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喊出,“我想让你记得邻邻。”
泪水已经决堤,她的肩膀因抽泣而剧烈颤抖。
这个大胆而绝望的做法,对她而言,不仅是一次身体的交付,更是一场决绝的仪式。她要把她最美好的东西给她最爱的人。她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长达十余年、混杂着依恋与爱慕的复杂情感,刻下一道最深的印记。然后,她便可以勇敢地转身离开,斩断所有退路,甚至……做好了不再归来的准备。遥远的博洛尼亚,或许将成为她埋葬过去、开启新生的地方。
吴之遥身体一僵,调动所有理智克制自己。他用力掰开若邻紧紧抱住他的双手,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执拗,“我就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我不想……不想留下遗憾。”
她绕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试图去吻他。草莓味的沐浴露香气混杂着泪水的咸涩,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几乎要将他捕获。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秒,吴之遥猛地侧过头,那个吻便落在了他的下颌,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几乎是用了些力气,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前推开,拉回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但眼神却在瞬间恢复了冷静,甚至还故意生出几分严厉。
“邻邻!”“不可以!不能这么做!”
被强行推开的若邻脸色绛红,局促与委屈令她无法自处。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再次抱住了他!
她把脸紧紧埋在他的胸膛,就像小时候她害怕打针,要舅舅抱着她那样。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许你拒绝我!”她调动了十九年的勇气。
吴之遥看着怀里又哭又急的若邻,想到她明天就要去往另一个国度,好想伸出手,像她小时候一样安慰她,给她力量和温暖。
可是,他却不能。
“可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他将语气变得凌厉,“正因为你还小,不懂得一时的冲动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我更不能……伤害你。”
他想掰开她的双臂,却发现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正如十八年前她刚来吴家时,整只小手缠住他的尾指一般,力道惊人。他只能用近乎野蛮的方式,将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腰间拨开,然后粗暴地将她推倒在床上。
残忍的力道袭来,若邻只感觉身体被重重地摔到床垫上。她紧咬嘴唇,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被拒绝的难堪、伤心和不解。睡裙一边的肩带滑落,露出白皙瘦削的肩头,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为什么……”她喃喃着,泪水从滚烫的脸颊滑落,“我只是……只是想有一点属于我们的记忆……哪怕就一次……”
羞耻与绝望交织的情绪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终于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吴之遥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碎成了齑粉。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他拉起她滑落的肩带,动作轻柔,却泾渭分明。
“邻邻,正因为……这可能对你而言只是‘记忆’,所以我才更不能。”
他已然无法直视她的面庞,将视线垂至地板。
“我不能在你对人生还懵懂的时候,在你可能只是一时性情的时候,做出……可能会对你未来造成伤害的事情。”
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那动作,充满了珍视,却与情欲无关。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睡袍,轻轻盖在她颤抖的身体上,然后转过身,快步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早点睡觉,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压抑的哭声如受伤小兽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从门里传来,也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吴之遥回到自己的卧室,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终于抬起头,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何尝不懂她的决绝与献祭?何尝不贪恋那份近在咫尺的温柔与青春?她的气息,她的颤抖,她带着泪光的执拗,都像最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精心构筑多年的理智壁垒焚烧殆尽。
但他不能。舅舅的身份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牢牢禁锢着他的行动。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念,让她背负上可能伴随一生的心理负担,不能让这段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夜,一墙之隔的两个人,都清醒地承受着各自的凌迟。
他就一直这样僵立着,直到凌晨三点,他才强迫自己躺在冰冷的床上,闭上眼。早上还要送她去机场,他需要保持最起码的清醒。
可是,待他早晨醒来时,若邻和他的行李都已经不见了。
【舅舅,我已经在候机室,你不必赶来了。祝你一切安好】
【我走了】
微信上的消息没有情绪,简洁、疏离,传递出一种彻底斩断的决然。
他伸手扶住额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去年,他说服自己放手让她跟肖燃接触,起码,她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可如今,她将独自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度,他再也无法关注她的一切、感知她的一切,再也无法在她需要时第一时间出现。
也许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从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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