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曲襄襄继续解释：“我之前不说，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无从说起，害怕丢脸。”

　　在曲襄襄这里，所有没有做成的事，都是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的。如果信誓旦旦告诉别人某件事，将来没有做好，会觉得很丢脸。譬如她想保研，譬如她想进顶级投行工作，譬如她喜欢楚云端。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丢脸的呢？”沈宋困惑，裹着被子扭着屁股又往曲襄襄那边挪了挪。

　　“因为，因为”怕别人觉得我痴心妄想，怕楚云端觉得尴尬或无语，我不是严瑾儿，不是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她不好，只会觉得他们不合适而已。曲襄襄此时此刻还是没办法完全对沈宋坦诚，她敛去真实的原因，故作云淡风轻道：“因为他有喜欢的人。”

　　“啊？”沈宋虽然对楚云端有心上人这件事有点震惊，却明白这件事再正常不过，而且她更关心地是曲襄襄，她从曲襄襄的欲言又止中隐隐有了感觉。“即使楚学长有喜欢的人，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了，你也不会被剥夺喜欢他的权利。而且，我们只是宿舍内部讨论，不会告诉楚云端，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呢？你告诉我们，我们还可以帮你出主意想办法，替你排解相思的痛苦。”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你是不是，害怕别人觉得你配不上楚云端？”沈宋试探着说出心中的猜测，声音小心翼翼，呵护着曲襄襄的心。和曲襄襄做了一年舍友，沈宋对曲襄襄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了。明明很优秀勤奋，却会有点自卑，还很敏感，过度的自卑就会导致极度的自尊，对别人的一言一行十分在意，不肯露出分毫柔软，害怕被攻击。

　　曲襄襄沉默，算是认可了沈宋的猜测。

　　“襄襄，今天中午看见你和楚云端在一起走，我有点惊讶。但完全是因为我舍友有了桃花而惊讶，并不是因为觉得你和一个你配不上的人在一起，因为你也很好。你学习认真、成绩优异、节俭善良，我寒假回家和我妈聊到你，你就是别人家的好孩子，她羡慕的不得了。你虽然话少，乍一看在这个世界的框架中并不讨喜，可是接触过你的人都会被你的品质留下，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热心肠的人。”

　　曲襄襄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对谁都不好，当沈宋说出“热心肠”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眼眶酸涩。
　　“好。”因为有些哽咽，所以曲襄襄不想说太多，她连谢谢也没有说。这一次，曲襄襄不想再和朋友那么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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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赛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曲襄襄去图书馆的学创中心交材料。又是艳阳高照的一个漂亮晴天。五月初，海棠花已经凋谢了大半，曲襄襄路过自己曾经藏身的那棵海棠树，记忆浮现，她再次抬头望向那间教室的窗户——空无一人。

　　曲襄襄等这一刻很久了，她步伐轻盈，似乎很熟练地进了活动中心的大楼。实际上，这是她第一次来，所有的镇定都是强壮出来，一颗心早已经七上八下。

　　二楼就不坐电梯了，进门右转找楼梯，指示牌上写205钢琴教室……曲襄襄来到教室门口，透过窗户第一次看清其中全貌。

　　柔和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和琴键的香气。钢琴静静地放置在房间的一角，黑色的琴身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典雅。琴键上反射出点点光芒，仿佛在邀请着人们来弹奏出美妙的旋律。

　　这就是他常来弹琴的地方。

　　曲襄襄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放缓脚步。她轻轻按下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曲襄襄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黑白色的琴键，不知他更偏爱哪几个。曲襄襄坐下想尝试着弹些什么，可她从未触碰过钢琴，摆弄了一会儿才明白钢琴键是按照“哆、唻、咪、发、嗖、拉、西”分布，而不同区域琴键的音符音色也不相同。

　　楚云端盯着曲襄襄的背影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唤她：“曲襄襄。”
　　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父母、干妈、顾孟平，都知道他喜欢的人，他都回答“曲襄襄”，连严瑾儿问起他也毫不避讳，回答“曲襄襄”。楚云端多希望曲襄襄也能问一次，他也会回答她“曲襄襄”。不过不问也没关系，他会告诉她“曲襄襄”。

　　“嗯？”曲襄襄没注意到教室里进人，吓得急忙回头，然后就对上楚云端含笑双眼，更加慌乱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幸好楚云端先开口：“来弹琴？”
　　曲襄襄摇摇头：“我不会，随便看看而已。”
　　“那我教你？”

　　曲襄襄垂着的眼睑轻轻掀起，露出其中清澈见底的眼神，因为楚云端的提议而浮现迷蒙神色。

　　对于这个提议，曲襄襄是心动的，她很想尝试一下学钢琴。要是楚云端是女生该多好，这样她就能坦荡地向她学习弹钢琴，再不然是她不喜欢的男生，又或者楚云端没有喜欢的人。只可惜，这些条件，楚云端一个也不满足，曲襄襄轻巧地拒绝了。

　　一起合作登山杯那是学习，是小组任务，教弹钢琴这种事多少有点暧昧了。有时候楚云端明明很得体很有边界感，有时候又亲近的过了头。曲襄襄虽然不能否认楚云端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也会为他的一些举动困扰。

　　接下来让曲襄襄更加困扰的事出现。

　　曲襄襄觉得太安静太尴尬，随口说了句：“好巧啊，总是可以见到。”除了登山杯一起讨论以外。

　　回答她的是：“你就没想过是我想见你吗？”今天虽然不是特地为曲襄襄来，可楚云端确实时时刻刻想见她。

　　曲襄襄觉得全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楚云端本来和曲襄襄一样，今天上午没事，就跑去学创中心交个人材料，从图书馆出来想着顺便练会儿钢琴，教室门半掩，里头好像有人。楚云端推开教室门以前，透过玻璃看见了曲襄襄，他看了好久，还顺便听了曲襄襄随手弹出来不成章法的调子。

　　话说出口，看见曲襄襄呆愣又有些羞恼的神色，楚云端有点后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补救，曲襄襄已经离开。

　　楚云端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顾孟平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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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端一连两天上课都有些魂不守舍，思索着补救措施。某天下午下课，楚云端收拾完书包准备去食堂吃晚饭，一个个子不高，清秀可爱的女生在教室门口喊住他。

　　楚云端见过这个女生，她有时候会和曲襄襄一起走，还来不及猜测身份，女生已经自报家门：“学长好，我叫沈宋，是曲襄襄的舍友。”
　　楚云端回她：“你好，我是楚云端。”

　　沈宋虽然对楚云端很生气，可她并不打算像个泼妇一样不体面，于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她对着楚云端沉着冷静道：“楚云端学长，如果你有喜欢的人，”
　　楚云端安静等待着沈宋的下文。

　　“就不要纠缠曲襄襄了。我们家襄襄她很敏感，禁不起折腾。”

　　尽管下课的学生已经散去大半，还是有几个动作慢的，听见沈宋的话都忍不住侧目。堂堂楚云端什么时候开始做海王了？

　　楚云端的注意力全被沈宋的话语吸引：“谁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
　　“曲襄襄。”沈宋身高离楚云端差了好大一截子，高傲地仰头回答他，像只斗志满满的小丸子。

　　楚云端失笑出声：“她只告诉了你这一句？”
　　曲襄襄喜欢楚云端的事当然不能随便说，沈宋胡乱点头：“是的。”

　　“好，这件事我会解决，请你放心。”楚云端向沈宋保证，语气坚决。
　　“啊？怎么解决，我只是让你远离她……”
　　沈宋话还没说完，楚云端已经迈着大步子离开。

　　沈宋留在原地气得有些不行，楚云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嘛！
　　没礼貌，还到处留情。

　　前天，曲襄襄去完图书馆回来，满脸通红不高兴的样子。沈宋问了才知道，楚云端说话如此没分寸！
　　曲襄襄很难过的模样：“如果他有喜欢的人，还这样来撩拨我，我会有些伤心，感觉被冒犯，也会对他失望，觉得他没有那么好。”

　　沈宋不希望曲襄襄成为楚云端寂寞时的玩物，今天才特地跑来，没想到楚云端话都不让人说完，也没讨到一个说法，沈宋追出去的时候楚云端已经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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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端阔步离开后，先是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曲襄襄接到楚云端的电话时吓一跳，以为有什么急事，小心翼翼道：“喂？”

　　“你在哪？”
　　“我在宿舍。”
　　“下来一趟吧，我有话对你说。”
　　“你到楼下了？”
　　“嗯。”

　　又是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直接过来，曲襄襄有些生气，却也只能穿外套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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