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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序曲与人生转向
清晨七点二十,萧毅的车分秒不差地停在锦溪苑门口。几乎在他停稳的瞬间,单元门打开,沈亦柔的身影出现。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浅杏色的西装套裙,线条利落,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清爽的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晨光在她身上跳跃,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专业干练,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清冷美感。
萧毅下车,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手里还提着一个印着知名烘焙店logo的纸袋。
“早。”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清朗。
“早。”沈亦柔微微颔首,目光在他手上的纸袋停留了一瞬,坐进车内。
车子平稳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车内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和刚出炉面包的黄油香。萧毅照例准备了一杯热美式,还有一个牛皮纸包裹的可颂,一起放在杯架上。
沈亦柔拿起咖啡,轻轻啜饮一口,然后很自然地拿起了那个温热的可颂。她拆开包装,小口咬了一下,酥皮簌簌落下。
吃了两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看向萧毅。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轮廓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硬朗。
“你吃过了吗?”她开口问道,声音因为含着一点点食物而比平时软糯些。
萧毅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微怔一下,实话实说:“还没。”他习惯了先确保她这边,自己的早餐往往随便解决。
沈亦柔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吃了不到一半的可颂,又看了看他,语气平静自然,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合理的方案:
“那找个地方靠边停一下。这个我吃不完,分你一半。”
萧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他没有拒绝,也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客套和勉强。
“好。”他应道,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他打了转向灯,将车平稳地停在下一个允许临时停靠的路边。
车子停稳,沈亦柔已经利落地将剩下的可颂掰成了大小差不多的两半,用干净的包装纸托着,递了大的那一半给他。
“凑合吃一点。”她说,眼神依旧清淡,但递过面包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萧毅接过,指尖碰到微温的酥皮。
“谢谢。”
狭小的车厢内,两人安静地分享着同一个面包。她小口吃着,他几口就解决了,但动作并不粗鲁。晨光透过车窗,照亮空气中细微的面包屑,也照亮了这短暂却无比温馨的共餐时刻。
吃完,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
“走吧。”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先前那点因为早起和赶路的沉闷仿佛被这个小小的插曲驱散了。
“今天日程很满?”萧毅目视前方,随口问道,语气比刚才更松弛了些。
“嗯,上午有两个专题会,下午要去趟下面区里调研。”沈亦柔看着窗外,声音平静,“晚上不确定,可能还是要加班。”
“好,”萧毅应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我晚上照旧过来。你忙完给我消息。”
沈亦柔握着咖啡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视线从窗外收回,短暂地落在他专注开车的侧脸上。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用”。
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声几不可闻的回应,消散在咖啡与面包残余的香气里,像是一种默许。
将她稳妥地送到省发改委大楼门口,沈亦柔解开安全带,拎起公文包和电脑,准备下车。
“谢谢。”她侧头对他说了一句,语气是惯常的平淡,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刻意的疏离。这句谢谢,似乎包含了早餐和接送。
“晚上见。”萧毅看着她,目光沉静,将晨间的告别指向了下一个明确的交集。
沈亦柔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开门下车,步履从容地走向大楼。
萧毅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面包的温热和酥脆触感。他缓缓将车驶离,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往江边。他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暖意,并准备接下来的一场“硬仗”。
车子没有驶向别处,而是直接开回了军区大院。这个决定在他心中酝酿已久,无需再拖延。
推开家门,客厅里,爷爷正听着早间新闻,母亲梁慧兰在一旁看书。阳光透过窗棂,尘埃在光柱中浮动,一派宁静。
萧毅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腰背挺直。
“爷爷,妈。”
他罕见郑重的姿态让空气瞬间凝滞。梁慧兰放下书,爷爷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从收音机上移开,看向他。
“我考虑在本次休假结束后,向部队提交转业申请。”萧毅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清晰。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梁慧兰手中的书滑落膝盖,她愕然地看着儿子,嘴唇微张,未能成言。她太了解儿子对那身军装、对“猎鹰”的感情,这个决定如同惊雷。
爷爷脸上的皱纹仿佛深刻了几分,他盯着萧毅,目光如鹰隼,半晌,沉声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理由。”
萧毅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紧,迎视着爷爷的目光: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没有避讳,“她在这里。我等了十年才重新找到她,我不想,也不能再因为距离和任务的不确定性,让她继续等待,或者让我自己再次错过。”
梁慧兰的眼神复杂起来,轻声问:“是……亦柔那孩子?”
“是。”萧毅承认得干脆。
爷爷沉默着,手指在藤椅扶手上缓慢地敲击,像是在权衡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良久,他再次开口,问题精准而冷静:
“萧毅,你告诉我,你是认真的?想清楚了?”
“是,爷爷。我想清楚了。”
“如果没有她这个因素,”爷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以你的能力和履历,在军队系统内,未来也有很多发展,未必需要走到脱了军装这一步。你为一个人,赌上穿了十年的军装,值得吗?”
萧毅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如磐石:“值得。但也不仅仅是为她。长期在一线,身体旧伤是隐患,转为地方岗位,对个人、对家庭,是更长远也更负责任的选择。我相信我的经验在公安或其他安全领域同样能发挥作用。”
爷爷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他关于事业和身体的说法,但随即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带着长辈特有的审慎:
“那她呢?那个姑娘,她知不知道你这份心?她对你的态度究竟如何?”老人家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要想明白,万一……人家对你并无此意,你这一切打算,岂不是落空?到时,你会不会后悔?”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残酷,却是一个历经世事的老人最真切的担忧。
萧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语气依旧沉稳:“她……现在还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我也不想用这个来绑架她的选择。至于她的态度……”他顿了顿,想起她清晨自然的“谢谢”,想起车库里的质问与昨晚的默认,“我现在无法给您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正因为不确定,我才更需要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去争取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因为害怕落空而什么都不做,那才会后悔一辈子。”
梁慧兰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儿子坚毅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侧脸上,心中百感交集。她心疼儿子的付出,也理解公公的顾虑。
爷爷听完,久久没有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在藤椅上,仿佛与时光沉默对话。客厅里只剩下时钟规律的滴答声。
终于,他缓缓睁眼,目光中的锐利已被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理解与释然的情绪取代。
“翅膀硬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了。”爷爷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你爹那边,我帮你说。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但‘家’字在前,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人,也是男人该有的担当。只要不忘初心,在哪都是奉献。”
老爷子这番话,等于默许。
萧毅猛地站起身,向着爷爷和母亲,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有些发哽:“谢谢爷爷!谢谢妈!”
梁慧兰起身,走到儿子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只要你考虑清楚了,妈就支持你。”
离开家,萧毅坐回车里,感觉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远在军区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父亲萧建国沉稳严肃的声音传来:“小毅?什么事?”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作战地图前讨论的声音。
萧毅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
“爸,我有重要的事向您汇报。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在今年服役期满后,申请转业……”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隐约的电流声,传递着千里之外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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