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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取先与
可到了约定的时间,竹马却没有来,她被她爹抓了回去,才知道一个令她心碎的消息,竹马听闻京兆尹大人求娶她,不敢与他争抢,还讨了几锭银子,一早便收拾包袱,跑去边京了。
她泪流满面,没想到自己放在心里的人竟这般软弱,只好心灰意冷地坐上了花轿。
或许是上苍垂怜她,揭下盖头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温和的眼睛,虽相貌平平,但也算眉目端正。
京兆尹大人竟然这般平易近人,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萌生了几分初为人妻的忐忑。
最开始时,也是琴瑟和鸣,她也暗自庆幸虽爱人错过,但得遇良人。
可后面,一次次的愿望落空,一次次大夫的摇头,她始终没有怀上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极品宜男相”。
许邱德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他眼底弥漫着的失望,还有隔三差五他衣服上沾染的的女子花香,都深深刺痛了她。
她对不起他,没能为他诞下一子。
“夫人怎知是自己有问题?您夫君看过大夫吗?”
隋垂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自怜。
就像是从烧尽的灰堆中乐此不疲地用手翻找着干柴禾,她竟将这种痛苦当成了一种爱。
竹马跑了?
隋垂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许邱德做事向来狠辣决绝,恐怕这位竹马坟头草已有一尺高了。
“我夫君?他是男子,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怀不上孩子,不都是女子的问题吗?”
安素兰目光渐渐回拢聚焦,不解地看向隋垂容。
“谁说的?男子和女子吃同样的饭,同样是人,难不成你一个人就可以怀上孩子?”
安素兰没有说话,似在思索着什么。
隋垂容让安素兰把手伸过来,她手指轻轻搭在面前手腕上,凝神静气,半晌,移开手指,心中有了答案。
“有药方吗?”隋垂容叹了口气。
“有的有的,我今日塞在衣襟里带来了。”小丫鬟连忙掏出来一张薄纸递过来,“是老爷特地为夫人去求的求子药方,他说很灵的。”
灵?见这小丫头灰扑扑的神情,这药方可不像是很灵的样子。
隋垂容接过,粗粗扫了两眼,只觉得心头火起,一把把这药方重重拍在桌子上,屋内众人被她吓了一跳。
忘忧往桌前瞟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为何一向脾气好的姑娘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这药方就是符纸水掺上几味当归,熟地黄,本来没什么病,长此以往吃下去,怕是半条命都要交代了。
难怪这安素兰眼神恍惚,行走缓慢,说两句话还累得时不时喘口气,吃与她症状完全相悖的药,这药方不是要孩子,是要命呢。
“以后别喝了。”隋垂容平复好心情,语调带了几分冷。
“可是这是…”安素兰嘴巴动了动,垂下头,到底没说下去。
她想起夫君初次递给她这药方时,她半信半疑喝了,可过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效用,心里难免怀疑。
“你是不是每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白天却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即使是待在烧满炭盆的房里也浑身发冷,还没有胃口,喝再多水也觉得口渴?”
安素兰眼睛蓦地睁大,像是有亮光在其中隐隐跳动,她不住地点头。
“没错,都没错,隋小姐,您怎么知道?”
忘忧递过来一张纸和羊毫笔,隋垂容提笔点了点眉心,思索片刻后落下几行字。
“这是我给你开的方子,你可先试着喝几日,若觉得身子好点了,再来找我。”
安素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再抬头时,眼里已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光彩。
“夫人可否先保密?等这药起了作用再告诉别人也不迟,我怕我才疏学浅,不能帮到夫人什么忙,反而空欢喜一场。”
隋垂容饮了口水,佯装谦色,淡淡开口。
许夫人自然没有不孕之症,她开的方子是安神静思,治她的癔症的。
那不孕的自然就是许邱德了,也难怪他先后娶了两位妻子都没有诞下过孩子。
她可不能现在就让安素兰交代了,当然要慢慢来,给许邱德这个老熟人一点“惊喜”啊。
“当然当然,隋小姐放心。”
经过方才一番话,安素兰早已对隋垂容深信不疑了,现在隋垂容让她往东,她都不会往西。
“小姐,怎么只给了她两包药啊?”
忘忧跟在隋垂容身侧,二人漫步在游廊上。
她手里提着只嵌百宝花鸟八方提盒,里头是吩咐小厮从市朝买来的糖蜜糕,炒栗子,这两日宋菱有点受寒,隋垂容还熬了点干姜粥,打算和这些一起给她送过去。
闻言,她抚了抚披肩,轻笑开口,“你可听过,予取先与?”
忘忧眼神迷茫,发髻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想得到什么,须得给对方一点甜头,今日我给了她希望,让她明白怀不上孩子的缘由不在她,久而久之,她自然能理清楚根本,才会愈加信赖我,到时候,我自然就能得到我想要的‘诊金’了。”
忘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游廊两旁的花草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缠着廊柱。
新种的腊梅还争芳吐着蕊,角堇和矾根勾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为灰败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色。
转过廊角,一个身穿金红羽缎斗篷,头戴烧蓝点翠钗的俏丽少女昂着头迎面走了过来。
“大姑娘安好。”忘忧朝来人福了一礼。
“嗯。”隋静雪骄矜地点了点头,到底没敢摆太大的架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到隋垂容身上。
前两日听闻隋垂容在水阁寺碰见了朗宁王,二人还携手破案,整个阗京城都津津乐道这桩逸事。
她听见都要气疯了,躲在院里把东西摔了个遍,别人不知道缘由,她娘却知道,还狠狠斥责了她。
“你每日都在瞎做些什么白日梦,就算没有垂容,你觉得那个朗宁王会看上你不成?”
她闻言更觉得肝肠寸断,拿着帕子掩住口鼻,幽幽哭了起来,仿佛自己是被负心汉无情辜负的痴情女子。
“嘶……”
还没哭出声来,脸上传来一阵钝痛,她娘重重拧了一把她的脸。
“别给我装,我告诉你,你爹的官职都是倚仗着你大伯才得来的,眼下老太太虽疼元宝,可她的大孙子也在她心窝窝上。
日后元宝少不了要仰仗你大伯。你要是敢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惹垂容,得罪了你大伯家,我教训不死你。”
“还有,”
胡荣华放软了语气,“现在日子不好吗?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妆匣里的钗子首饰,你要这些还是要朗宁王?何况人家也不一定想要你。再发你那个脾气,到时候连官职低微的男子都找不到了。”
“还是你不想要这些,那等你爹回来,咱们收拾收拾包袱,带你回乡里老家?”
隋静雪顿时心提了起来,都顾不上摸自己宝贝的脸了,连忙往后磨蹭,躲到坐椅最里边,紧紧把着扶手。
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回乡下?没漂亮衣服和首饰?这怎么行,这和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算了,算了,她也没多喜欢祁云照,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风流倜傥,再说,阗京城那么多女子都喜欢他,多她一个怎么了。
隋静雪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乡下连篱笆都没有的土房子里,祁云照趿拉着草鞋,扛着锄头锄地,她则穿着打补丁的破衣裳,哭着揉面挑水纺衣。
身子立马打了个寒颤,那些矫情和旖旎心思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她再也不敢喜欢祁云照了。
本来还想去隋垂容面前阴阳两句,可听了她娘的这些话,还是默默地咽了回去,不敢再去了。
昨日隋垂容回来,她娘怕她一时想叉,连忙带着她去外祖家探亲了,昨日夜里才回来。
“大姐姐,你怎么了?”
隋垂容被看得不明所以,这人干嘛死死盯着她?表情比唱戏的都精彩。
一会活像她抢了她的情郎一般,一会又热切得好像她二人是同胞姐妹。
咬牙切齿、伤感、羞涩、纠结种种情绪在她脸上走马灯一样闪烁,隋垂容目瞪口呆,不表演个变脸真是委屈她了。
“啊,没事。二妹妹可用过饭了,是要看伯母去?快去吧,最近天日转凉,你身子初好,可要多穿点,不能吹上风了。”
隋静雪听到问话,回过神来,见隋垂容望着她,立马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露出来牙齿都不多不少,刚好八颗。
“啊,好,那我就先走了,这里有糖蜜糕和炒栗子,大姐姐吃吗?”
隋垂容维持好脸上的笑意,内心却充满惊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常隋静雪见了她,脖子抬得比管家赵叔养的宝贝鹅还高,如今突然这么柔和,倒真有点叫她不适应了。
莫名其妙,看来这个也得开点药了。
“不了,我刚用过饭,还不饿。”隋静雪摇摇头。
见她不要,隋垂容点点头,笑着开口道:“那我先去母亲那了,再见大姐姐。”
隋静雪回过头,见隋垂容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处,她哼了一声,又笑起来,觉得自己十分能屈能伸。
她回过头,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半个身子探出游廊,对着结冰的池塘,左右摇着脑袋,抿了抿嘴上的红脂。
“本小姐还是这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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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容:莫名其妙,这个也得开点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