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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者城
林山止和贺川行静养了三天,逢景就在旅馆和酒馆帮了三天的忙,第四天终于要离开时,不管是他们还是镇民,彼此都十分不舍。
这天,三人起得非常早,他们帮忙筹办受恶魔迫害的镇民的葬礼,并正装出席,葬礼结束后,林山止还受邀去学校开了一场心理疏导讲座,在讲座快结束时义正辞严地告诉学生:喜欢是人类最纯粹的情感之一,不要认为喜欢一个人可耻,更不要因为不喜欢了而内疚,在不打扰对方的前提下,喜欢是独属于自己的选择,更是认识自己的一扇明窗。
贺川行鼓掌时,他旁边的女生问他,林老师有没有喜欢的人?贺川行说没有,女生说他骗人,如果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一定说不出这种话,贺川行只好妥协,说他不知道。女生又和旁边的人说,一会儿去问问林老师,贺川行听后直想逃,然后就看到这个女生一直看着斜对角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回头时,贺川行跟着女生一并低下头,他笑了一下,笑自己,也笑女生。
离开学校,三人拜访镇长,林山止一针见血地指出警局风气不正、急需改革的问题,并且力推陈新,让他接替尹行君的职位,担任五区警长。镇长对两人感恩戴德,非常痛快地答应了,此时的陈新还在警局给那几个废物警长端茶送水,丝毫不知道自己大喜临门。
造假.币的事情最终没有坦白,因为一旦坦白,需要道歉的对象肯定大排长龙。
逢景和尹君行还有他们哥俩的孩子合照后,三人就准备上路了,由尹君行做司机,把他们送到镇外去。
“拆掉教堂?”林山止有些惊讶,“那那些信.徒怎么办?”
“大家都同意了,就算有几个不同意,也是少数服从多数,教堂是一定要拆的。”尹君行平淡道,“经历了这么多怪事,大部分人都想通了,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只有活着是最重要的。”
林山止看向窗外,夕阳下的钟楼仿佛镀上一层神圣的金光,彩窗折射出绚烂的七彩光芒,与他们来时看到的一样。
“尹老板,先去教堂吧。”
尹君行疑惑道:“啊?去教堂干什么?教堂已经过了。”
“帮你们拆教堂。”林山止晃了晃手中的煞尾,“你们自己拆要拆到猴年马月去?”
尹君行缓缓停下车,激动道:“林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要帮我们?”
“举手之劳,就当是为了感谢你帮我们准备那么齐全的行李的谢礼吧。”
贺川行心道:“还不是因为造假.币心虚?”
尹君行感动道:“林先生,你真是大好人啊!大好人!”
于是,一脚油门下去,四人来到教堂。
这教堂承载了太多不堪的回忆,林山止毫不犹豫开出一枪,教堂宛如被一只红笔描了边,眨眼就由一个庞然大物化作一枚红色珠子,直溜溜滚到林山止脚边。
林山止捡起珠子,丢给尹君行:“给你,留个纪念吧。”
“我可不敢要,我可不敢要。”尹君行用力丢远。
几人忍俊不禁。
“林先生,那里好像好像有地道。”逢景眼尖地指着前面道。
林山止迅速跑过去,既惊又喜:“出口竟然在这儿。”
“什么出口?”尹君行问道。
“专属于我们的出口。”林山止笑了一下,“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尹老板。”
三人站成一条直线,像是一张立起的书页。
“尹老板,有机会再见吧。”逢景红着鼻子道。
尹君行迎着夕阳,眼含热泪:“再见了,三位英雄。”
……
三人在地道中走了一段时间后,石阶转而向上,又走了大概十分钟,上面传来刺耳的机器轰鸣声,四周墙壁挂满油污,发出一股廉价的臭味。
林山止把面罩带上,想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贺川行,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就赌……”
“不赌。”
“就赌这次……”
“不、赌。”贺川行加重咬字力度。
“赌这次的世界是蒸汽朋克时代!”林山止飞快说出这句话。
贺川行叹了口气,没说话。
“贺川行你不能不理我。”林山止一把搂过贺川行。
“别动我。”
“哈……”林山止吸着鼻子,佯装抹泪,“你果然还是嫌弃我。”
贺川行立定,皱眉看着他,六七秒后才回答:“分情况。”
自那件事之后,林山止连着两天都躲着他,虽然他对此并不是十分在意,但还是多少在意的,于是在第三晚,贺川行主动与他谈心。
“你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我倒是很省心。”
林山止背对着贺川行坐在床上,好像一个金丝制成的笼子。
贺川行非常不适应,甚至有些不自在,两人僵持了十分钟,这种不自在就演变成了“气急败坏”,可在贺川行身上体现得并不明显——他只会自己生闷气。
贺川行把灯关上,气鼓鼓地躺下睡觉。
林山止悲伤地叹气,隔几分钟叹一次,叹累了就去洗澡,一晚上洗三四次。
贺川行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又把灯打开,直到林山止回到床上才关灯。
“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一言不发的更磨人。”
林山止转过头,下巴轻轻一挑:“你不是说会省心吗?”
“你还能让人省心?”
林山止右腿压在床上,反手捂住眼睛,身子半侧不侧倾斜着,胳膊支于腿上,透过发丝,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贺川行静如湖面的脸。
“林山止,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明显?”
林山止紧紧提了一口气,扭身躺下,拉着被子盖住了头。
贺川行四处找东西,但觉得哪个都不顺手,于是抄起枕头砸了过去:“坐起来,听我说。”
林山止磨磨叽叽地动了动。
“别像个虫子一样!”
林山止立刻掀了被子,把枕头抱在怀里,狠狠挤了两下。
“把床晃塌了就自己赔。”
林山止硬气地反驳:“这点程度才不会塌。”
又是沉默。
这次是林山止开了口:“你不是要我坐起来听吗?你要说什么?”
贺川行瞪他:“不想说了。”
“是要表白?”
贺川行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说什么疯话?”
“你果然是嫌弃我。”
林山止可怜兮兮地倒下去,屁股冲着贺川行。
“什么逻辑?”
“你嫌弃我。”
“……没有。”
“你犹豫了。”
“那是因为你太烦人了!”
“是因为我烦人才不跟我表白的吗?”
“……”
贺川行捏着眉心,可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第一,我不会跟你表白。第二,我没有嫌弃你。第三,你的确很招人烦。第四,我说过我不在乎,信不信由你。第五,我虽然帮你do了,但并不代表我接受你。第六,不要频繁洗澡,你什么都没做,别浪费水。第七,被扇一尾巴那件事,他又不是人,你别跟自己较劲。林山止,请你正视、也认清自己的身份。”
……
“我赢了,贺川行。”
贺川行回过神来时,林山止的脸都快贴到他脸上了。
“滚开。”贺川行用掌根对着林山止的下巴猛地一推。
“痛痛痛痛痛!脱臼了贺川行!”林山止连连向后跳了好几步,捂着下巴蹲下去,“毁容了……完蛋了……贺川行你要对我负责!”
贺川行对此充耳不闻。
这片森林非常具有工业气息,黄铜管道如同巨蟒盘踞在粗壮的树干之间,生锈的齿轮“吱吱呀呀”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涩音。铁皮鸟巢的旁边跳过几只发条松鼠,安装着机械眼睛的飞鸟身后跟着一串长得像发动机的萤火虫,在蒸汽中忽隐忽现。黏腻的黑油在树根间迟缓流动,一大片废弃的煤气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上面写着两个字:贝者。
“明明是机油,闻着却有股地沟油的味道。”逢景从包里翻出面罩,飞快戴上。
“太脏了。”林山止嫌弃地皱眉,“要是床上也都是这种油,我宁愿睡到树上去。”
贺川行心道:“树上就不能有油了吗?”
逢景心道:“可惜我不会爬树,要是翅膀还在就好了。”
“这里居然有电动步道?”林山止吃惊道。
“速度好快,而且没有扶手。”逢景胆怯地退了一步,“还很油。”
林山止望着远处那座笼罩在锈色雾霾中的小城,犹豫地抬起脚:“但只能从这里进去……哇!”
贺川行直接把他推上去:“别耽误时间。”
“贺川行我恨你!”
林山止渐渐飘远。
贺川行拔出水剑,输入一个简单的指令后,水剑变成一个拐杖。
“逢景,你用这个。”
“谢谢贺先生。”逢景呆愣愣地接过。
她没瘸过,但……也能试着用。
林山止逆向走了回来,照着贺川行的胸口就是一拳。
“你巴不得我离你远点是不是?”
贺川行淡淡道:“嗯。”
“我偏不!贺川行,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哦。”贺川行不以为然。
林山止报复贺川行的方法就是把眼镜给他戴上,双眼150的度数不算很高,但贺川行裸眼1.1,所以戴上眼镜瞬间就晕了,不得已抓住林山止的肩。
“林先生,贺先生,你们别闹了。”逢景看着两侧深不见底的山沟,急得猛挥拐杖,“这要是掉下去肯定活不成了,你们等下了步道再闹可以吗?”
“哼。”林山止扭头。
“……”贺川行想把林山止丢下去。
逢景欣慰得快要哭了。
三人像是传送带上的商品,很快就来到贝者城。
城内房屋非常密集,与其他蒸汽朋克城市不同的是,这里几乎没有高楼,也没有废墟,全是清一色的铁皮平房,门很大,完全打开可容三骑并行。墙上地上满是油污,铜绿苔藓四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肉腥味,既熟悉又陌生。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血红的钢铁大楼,由十一个形似器官的小房子组成,彼此之间穿插着骨头一样的齿轮与肠子般的管道,烟囱里冒出来的烟一会儿黑一会儿白,透出一股怪异的奢靡气息。
城市上空漂浮着两只巨大的蒸汽飞艇,错综复杂的钢丝上落满机械怪鸟,它们的胸前镶嵌着小小的怀表,一个是四点,一个是七点,还有一个是八点,但真正的时间实际上是六点三十九分。
“这是什么垃圾小城?”林山止的洁癖犯了,一步也不想多走。
逢景认真思考道:“贝、者、城?不就是赌城吗?前面那座楼应该就是赌馆吧?”
“逢景你真的很聪明,咱们这个队伍里现在有两名智慧型成员,一个暴力型成员,要是能再招来一名勇猛果敢的贤士就完美了。”
话音刚落,林山止的脑后就受到重力一击。
“林先生,你还是别招惹贺先生了。”
“我也觉得他脾气差。”
逢景干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胖成圆球的老大爷正正好好从门里挤出。
“你们这几个臭小孩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唠嗑?我这刚睡醒就被吵醒,刚睡醒就被吵醒,头痛得很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走!”
“别走,逢景,这可是为我们提供情报的NPC,不能放过他。”林山止拉住逢景。
“啊?NPC?”
林山止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朝老大爷走过去,礼貌问道:“不好意思,大爷,您……”
“少跟我套近乎!”大爷抄起铁棒,横眉竖目,“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动手了!”
“走走走,立马走,立马走。”林山止举手投降。
逢景目瞪口呆。
贺川行摇头叹息。
“林先生,你不是说他是NPC吗?”
“NPC也有好有坏呀,很明显,他不是那种提供情报的好NPC。”林山止挑眉撇嘴,“就他那体格子还想动手?煞尾收了他我都觉得浪费。”
“你别动不动就想杀人。”贺川行道。
“哪有动不动就想杀人?他要杀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好了好了,二位先生,我们还是先观察观察贝者城吧。”逢景指向赌馆,“你们看,整条街都没人,只有赌馆人来人往,可见这里的人都是赌徒。”
“而且还都是胖子。”林山止双眼微眯,“这也太胖了。”
“这铺子有问题。”贺川行看向身旁这家店铺,胃里一阵恶心。
“是啊,正常的肉铺名应该叫猪肉铺或者羊肉铺什么的,这个怎么叫猪油……饮料铺?”林山止眉毛拧在一起,“贝者城的人口味也太重了吧?”
“还好……还好我们从大猫森带了不少吃的,这里的食物吃不得……”逢景摘下面罩,蹲在地上干呕。
就在这时,猪油饮料铺的老板出来了,是一个比老大爷还要肥硕的男人,他满面油光,脖子上的肉堆了五层,沾满油水的围裙将肥肉勒成一块块小山丘,每走一步就晃一下。
“又是外城人?”老板细小的眼睛渐渐弯成一条缝,“来点饮料?”
贺川行很自然地往后撤了一步,林山止顶上前来,问道:“老板,你这饮料可是纯天然无添加的?”
“当然。”老板自豪地拉开铁板,里面清亮亮的摆着两大桶猪油,“纯猪油,你要是想喝甜的,可以给你加点糖。”
林山止立刻甩过头,强忍着不适说道:“不必了。”
老板大笑几声,招呼几人去屋里坐。
林山止没拒绝,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屋里格外干净,就是老板一个人占了一整张沙发,所以他们还是得站着。
“你们跟前几天来的那个小子一样,又丑又瘦,看不上贝者城,可在贝者城,你们这种人才是异类。”老板一口一口炸鸡腿,连骨头都直接吞入肚中。
“请问贝者城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林山止道。
“因为什么?”老板被逗笑了,“贝者城不一直这样吗?你这问题真怪……哦对,你是外来的人,可能你生活的地方都是像你这样的纸片人吧。”
“又把谁带到家里来了?”
里屋走出一个肥胖的女人,她穿的睡衣有些松弛,林山止和贺川行几乎是同时低下了头。
“怎么又是外城人?”女人神色不明,语气中带着鄙夷的味道。
“我寻思叫他们进来了解了解贝者城,不然不得像那小子一样?”老板道。
“哼。”女人走过来,和老板一起堵成了一面墙,“我可好心提醒你们,要是见到那个瘦猴小子,离他远点,因为他是个爱撒谎的贼,偷了我的手镯还不承认。”
“夫人,谢谢您的提醒。”逢景乖巧地鞠躬。
女人顿时眉开眼笑:“你这丫头倒是乖,脸长得也好看,就是太瘦了,得吃成我这样才有男人喜欢呢。”
“我会注意的。”逢景假笑,“漂亮的夫人,可以请您给我们讲讲贝者城的规矩吗?”
“哎哟,也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几十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女人面向墙上的镜子,整理着秀发,“你只要记住,贝者城以胖为美,以能吃为尊,以赌技高超为强就够了,其他的就去那座赌馆了解吧,不过就凭你们三个这薄脆身板,恐怕连半个筹码都凑不出来。”
“多谢您的关心,我们还是有一点点小钱的。”
老板和女人瞬间哈哈大笑。
女人撩起裙子,露出满是手术缝合线的肚皮,怜惜地看着逢景道:“丫头,赌馆里的筹码可不是用钱换的,是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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