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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实不相瞒,我们从事驱邪这个不同寻常的营生,为的就是体验奇闻异事。”乌砚不假思索地答完,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发自肺腑的自白。
但他的话里还缺了对“渔村”这个明确目标的解释,白无观察着陈桃李的反应,对方并未发现这个破绽。
这时小二送上了茶水,陈桃李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茶。
“世间能得一志同道合的人,一同冒险,品味人生,实乃幸事。”陈桃李露出赞赏的笑,“你们让我得知此幸事的存在,又是我今日之幸,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江湖再见。”
陈桃李爽快的笑意中闪过一丝温柔,稍纵即逝,白无定神一看,再寻不到踪迹,宛若错觉。
这时候,掌柜突然又冒出来,恭敬地往门口迎去,“这不是何管事吗?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一位穿着素净的老人走进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掌柜的,听说你们客栈这几日来了位驱邪师,我特来邀请。”
掌柜立即将陈桃李引见给何管事,“那位便是驱邪师,陈大师。”
何管事虽年事已高,但依旧对陈桃李拱手行礼,“拜见陈大师,老身是知县府上的管事,这两日以来府上怪事频发,特来请大师前往驱邪,敢问大师现下可否有空?”
陈桃李看了何管事一眼,不答,去拿茶壶。
何管事眼疾手快,先一步提起茶壶,给陈桃李添茶,“蒋大人宅心仁厚,不敢劳烦陈大师白走一趟,必定有重谢。”
掌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走到陈桃李身旁,“蒋大人为我们定海县的百姓鞠躬尽瘁,若是大家听说蒋大人被邪物侵扰,那定是夜不能寐。你就行行好,替我们蒋大人分忧。这样吧,你这几日在我这的吃住全免了。”
陈桃李没有半点高兴,“我有钱,不缺你这点,除非你明日就带我去蓬莱村瞧瞧?”
这时何管家也看向了掌柜,言语恳切,“掌柜的,蒋大人急需大师相助,你能不能帮帮忙?”
掌柜额头的汗珠更密了,抬袖擦了两下,“我们村的规矩不能坏,坏了就会惹神仙发怒,大家的祈福就都不灵了。”
白无警觉起来,这掌柜一开始说是怕得罪村长,现下又说怕惹怒神仙,他明显是了解村内节日的,却隐瞒着。
“罢了罢了,那我不去了。”陈桃李的眼睛一转,伸手指着白无和乌砚,“让他们去吧,他们也是驱邪师。”
“这活就让给你们了,我乐得清闲,你们也能得免费的吃住,一举两得。”陈桃李下了个令自己满意的结论,起身走向楼梯,打算回房休息,不再管身后的几人。
何管事快步走到白无和乌砚面前,再要行礼,被乌砚拦住,与此同时,白无抬眼,正好与站在楼梯上的陈桃李对视。
陈桃李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尽管同为驱邪师,因为理念和性格不同,做事态度也千奇百怪。
白无直觉陈桃李不会是他们的敌人,但也不一定是友人。
“何管事,就劳烦您带路了。”乌砚此话一出,何管事立即连连道谢,掌柜也松了一口气。
走出门,白无回望客栈里,楼梯上已空无一人。
何管事在前面带路,又频频回头看他们,好似怕驱邪师脾气古怪,中途跑掉般。
到了知县的府邸外,门上的牌匾刻着“正己率物”四个大字。
刚至会客厅,蒋大人立即携着夫人迎来,经过何管事的介绍,立即安排上座,又命人奉上好茶。
白无盯着蒋大人,一时失神,“蒋清章……?”
“是。”蒋大人亲切地笑笑,“如今不在公堂之上,两位大师唤我本名蒋清章便可。”
她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乌砚,乌砚会意,侧耳靠近她,听她小声说道,“他就是我在虚里给你提过的蒋郎君。”
原以为沈府一别,她不会再遇到与之相关的人,没想到会在这远离沈府的偏远之地,遇到她当年差点要嫁的蒋郎君。
蒋清章突然想起什么,细看白无,眼里浮现哀色,“白大师,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乌砚的面色严肃,似乎蒋清章说的不过是一句无稽之谈。
白无内心一沉,表面反倒镇定下来,一双清冷的眼睛看向蒋清章,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蒋夫人看向蒋清章,“清章,你是说……”
蒋清章默契地点头,“没错,她跟静姝有几分神似。”
没想到蒋清章还记得她,甚至跟蒋夫人提起过她,这点倒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蒋大人,”白无开口,不再对蒋清章直呼其名,“这位静姝是何许人也?我还是头回听说有人跟我长得像。”
“其实仔细一看,眼睛并无半点相似,静姝温婉,白大师凌冽。”蒋清章抱歉地笑笑,“如果大师不嫌我啰嗦,我便多说两句,毕竟我们夫妇二人,很少有机会跟人提起这位故人。”
蒋清章说起往事时,蒋夫人也一同面露悲戚之色,仿佛提起的是他们的一位亲人。
“我虽与静姝只有一面之缘,但几句交谈便体会到她的善良。可惜人祸横行,后来她为了给家人祈福,只身前往寺庙,却在途中遭遇山贼,意外身亡。”
遭遇山贼……二娘子真是心思缜密,连她如何死掉的说辞都备好了,反倒是两位外人在同情她的遭遇。
蒋清章本就文质彬彬,待人温和,这番同情之意是她预料之内的,只是她没想到,蒋夫人也如此,甚至四年过去了,两人还惦记着她。
“蒋大人可有纳妾?”
白无突兀地一问,蒋清章却不觉得冒犯,反倒认真地回答:“我得以夫人一人白头偕老,足矣。”
与她预想的一致,毕竟蒋清章说话时常和夫人有眼神交流,两人一看就伉俪情深。
白无伸了下懒腰,“很好,那我们开始驱邪吧。”
乌砚看向蒋清章,“我从踏入府内起,就看到有阴气若隐若现,蒋大人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我严于律己,对得起家人百姓,从不做有愧于心之事。”蒋清章坦诚,“只是从昨日起,府里常有东西凭空摔坏,还有婢女接连生病。也许我在不经意间对他人有过亏待,恳请大师能辨明鬼邪从何而来,驱散侵扰府邸上下的邪物,我定会补过。”
乌砚点头,“尽力而为。”
蒋清章让何管事提前打点好府内上下,白无和乌砚可在府中随处走动,可随时调遣下人协助驱邪。
白无把蒋府划分了两部分,和乌砚分别去巡视。
府邸是前衙后宅的格局,占地数亩,但非奢华。
白无步至家眷内院,房内陈设都很简朴,绕到后院,凿有一口小井,旁边辟出一小方菜地,处处透着务实作风。
望着白墙灰瓦,她决定此次驱邪就不收蒋清章的银钱了。
一阵风动,盆栽砸落地面的闷响声传来,白无快步寻去。
一名婢女面露惧色,“这没人碰就摔了,该不会又是……”
“没事。”白无扫了一眼泥土碎瓦,“你现在先去歇着,过会再来收拾。”
婢女满腹疑惑,但听从白无的吩咐,先退下了。
盆栽碎片的正上方,一个双目失焦的青壮年魂魄期期艾艾,随风飘荡。
白无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上空扯下来,“喂,你为什么要在蒋府闹事?”
“……”
魂魄彷佛听不见她的话,无神地飘着,要不是她紧扯着他,这魂魄就随风飘到另一边去了。
留在世间的魂魄,大多是生前有强大执念,留下是为了完成心愿,因此都目的明确,有些甚至聪慧过人。
然而,眼前这个魂魄莫提智慧,就连自主意识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痴傻的。
白无谨防对方使诈,掏出驱邪符快速贴在魂魄上。
魂魄一颤,受了惊,停在原地不动了。
白无虽然驱邪的经验不比其他前辈丰富,但是待在三生派时,她将前辈们留下的驱邪手札都读个遍,且去过酆都,对鬼相的了解还要高于人心。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魂魄。
假设该魂生前痴傻,死后早该被黑白无常带回酆都,不可能在蒋府流连,又或者是他本就是蒋府的仆役,因故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白无找来何管事和几名婢女,将男子的样貌描述了一遍,几人都毫无头绪,不像作假。
“大师,此人是否为驱邪的关键?要不我安排人画下此人的样貌,派人去寻?”何管事对驱邪很上心,不疑有他。
这样看来,此男子的魂魄大概率与蒋府无关。
“暂时不必了。”白无不放心将男子的魂魄留在原地,就伸手拖着他,去找乌砚。
在仆役所居的厢房外,两个样貌相似的年轻女子的魂魄,被贴了驱邪符,定在原地,乌砚守在一旁。
“师父,这两魂既不说话,也不逃走……”乌砚看见白无带来的魂魄,诧异,“三个魂魄竟是一样的状态?”
白无打量着三个除了呆滞以外,没有其他共同点的魂魄,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沉思着。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何管事说,“去把蒋清章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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