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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傍晚回到醉风荷。
“荣屿,余觉是以前和你娘认识吗?”风翎急需弄清楚白日所见。
荣屿闻言稍作停顿,眼神微动:“怎么了吗?”
风翎回想着余觉是在墓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白日我见他孤身一人去了你娘墓前,还烧了一幅画作,正是我们在矿底所见壁画。”
“你说他将那画带去了我娘墓前?”
风翎点头道:“那是伍元卜的画吗?”
“没错。”荣屿放下木筷,若有所思,“今天一早,他亲自前来带走了那幅画。只是没想到他……”
三娘再也忍不住了:“他怎么有脸再去打扰丌乐的!”
荣屿默默看着发怒的三姑,收回眼神,面色沉静:“都是些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
惊风竖着耳朵,正打算好好听一出恨海情天的情缘纠葛,没想到他是个扫兴的,一撇嘴,继续吃着饭,不理他了。
风翎见他不愿说,想必他们二人以前是认识了,貌似还很不愉快……
荣屿不解他为何会在母亲墓前烧了那画,难道说,那画和母亲有关吗?
“他有说什么吗?”荣屿望向风翎,继续问下去。
“只听他说,把那画烧了,就没人再知道了,这些模棱两可的话。”风翎回忆着他的自言自语,“还说什么,丌娘子马上就要自由了。”
自由?母亲已经身故数载,他口中的自由又是指什么?
荣屿想起十方的话,眉间紧蹙:“你上次说,母亲的魂灵还被困在墓地不得往生,难道说,他所指是为此?”
荣屿这话刚好提醒了风翎,上次见到三姑神,她破天荒慷慨告诉她,丌娘子墓与命衍镜息息相关,十方也曾说过,丌娘子墓前有一层结界将其与外世隔绝,这才囚困多年……
那层结界难不成就是出自命衍镜?如若真是如此,那余觉是进入墓地不受排斥,如入无人之境,一切便可以说得通了!
很可能是余觉是布了那结界,困住了丌娘子!
风翎恍然大悟:“我怀疑是余觉是,用命衍镜困住了丌娘子!”
荣屿和三娘相顾无言,听着她接着说出未完的话。
“三姑神告诉我,丌娘子墓异常与命衍镜有关,而神镜已认了心主,这人大概可能就是余觉是。”
“白日他进入丌娘子墓,周围结界却毫无波动,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说法,就是那结界极有可能出自于他。”
三娘面露惊异,紧锁着牙齿:“丌乐早已辞世多年,他为何还要困住她,让她灵魂不得安息?”
他们之间有何过往,风翎不得而知,只是事情走向,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余觉是到底意欲何为……
荣屿在一旁良久未开口说话,母亲灵魂被囚,竟一直是他刻意为之吗?
看着他低头苦思,风翎伸过手握住他的手掌,默默开解:“不用太过自责,总有一天,我们会解救出丌娘子的。”
荣屿蔼然笑了:余觉是欠荣氏的,总有一天,他要他一一归还……
“还有一事,白日伍元卜让我带话给倪汤平,两人约定作废,还透露矿场塌毁一事全是仇耿古所为,欲祸水东引。可倪汤平一听此言,不惊不怒,反倒还……”
荣屿回想着码头他的脸色:“十分窃喜。甚至反复和我确认,那矿场是否真的全数化为灰烬。”
“和他有什么关系?”风翎不解这事为何会牵扯到倪汤平。
“前些日子,我听荣运堂的探子说,他和伍元卜曾约定要从矿场运走一批货,但不知是什么货。”荣三娘在一旁补充。
“既是运货,这货就这么凭空没了,他也什么都不计较?”惊风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
这确实是最大问题所在——倪汤平独揽红渚里漕运权多年,凡越海之货,莫不都有求于他。这次他主动要求要运这批货,想必十分看重这次交易,可货凭空消失,他却也不追究,倒像无事发生一样……
“白日我在门外,无意听到伍元卜提及此批货。”荣屿大胆猜想,“可能他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风翎立马回应:“你的意思是,他也是奔着那些画来的?”
荣屿对着她轻轻点头表示默认。
这画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牵扯到了红渚里四大氏族之三姓!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三娘抓住话头:“假设他真的是为那些画而来,画被烧毁了,他又为何会无动于衷?”
他的反应的确耐人寻味,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荣屿对着三娘道:“三姑,这几日还需你多盯着倪汤平的动静,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放心吧我会盯紧他的!”三娘也越来越好奇这画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们这么趋之若鹜。
“余觉是既然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想必这几日内必有动作,我继续跟着他,一有风吹草动,我便来通知大家。”风翎现下只等着看他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
唰地一声,有一黑影从院墙翻身落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惊得众人转眼,寻着声响望去——
“不好了!我刚经过伍元卜府邸,他府上全挂起了白绫!”仇笑一急忙走上前向众人通信,“现已证实,是伍元卜无疑。”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还未从刚才的谈话中回过神,就得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伍元卜死了?”三娘率先开口,“他怎么死的?”
仇笑一坐上桌,一杯水下肚,说着情况:“听说是傍晚佣人前来传饭,方才发现他于书房暴毙而亡。”
风翎注视着他:“具体是何时身亡?又是何死状?可有找到凶手?”
“我去查看过尸体,距离发现他,应不超过两个时辰。他心口正中直插着一把……”
他略有停顿,随即开口:“一把七寸短刃。除此并无其他伤口,应是一击毙命。凶手下落现在还不清楚。”
荣屿回顾白日,自他传完话回来,伍元卜便遣退旁人,自己一人待在书房,从未迈出过书房半步,这期间也并无宾客来访。傍晚就传出了身死的消息……
凶手是余觉是吗?荣屿这样猜想着,可又觉不对,他既已拿到想要之物,应没有必要再下此黑手。
是倪汤平拿不到货寻机报复?可看他白日那副情状,似乎也没有什么杀人动机。
难不成是仇耿古?他一直争夺此矿,现矿场被毁,遂杀之而后快?
仇笑一面色复杂,与众人和盘托出:“那把短刃,是……我行冠礼时,我爹送给我的生辰礼。”
此话一出,三人震惊得齐齐望向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说,你爹送你的匕首,被人插在了伍元卜胸口上?”三娘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
仇笑一也是茫然不解:“我使不惯短刃,便一直将它保管在武库,从未拿出来过。”
“还有谁知道它在武库?”风翎直击关键所在。
这正是仇笑一始终想不清楚的地方:“除我外,再无旁人。”
“那凶手只可能是你喽!”惊风企图调和紧张的气氛,但……事实证明,她好像失败了,桌上其他人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荣屿回望向他,寻找着突破口:“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把短刃为你所有?”
仇笑一细细回忆着所有可能知晓此物之人,大致能缩小范围:“那日行冠礼,四大氏族作为见证,都亲眼见过父亲将此刀赠于我手中,除他们外应再无其他人。”
只有他们吗?那凶手也大概就在他们之中了……
“四大氏族之首仇氏,也就是你爹,曾多次想要从伍元卜手中,拿下那座矿场,现矿场被毁,他的嫌疑可以说是最大……”
“不会是我爹!”仇笑一十分笃定。
“你听我把话说完。”风翎接着分析,“可凶手若是你爹,他应不会以你犯险,给人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这对他来说,显然弊大于利。”
“漕运之首倪汤平,早与伍元卜定下约定,欲从矿中运货,现也因矿场失事,难以脱开干系……”
“可据荣屿所说,他似乎对货物被毁一事,无甚关心,从这一点来看,他也少了份杀人动机。”
“就我们刚才分析来看,凶手大概也不会是余觉是。白日就他一人见过伍元卜,他没必要拿回壁画,转而一刀杀了他,贻人口实。”
荣屿眼光锐利,与风翎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便只剩下一人了,那个从一开始就游离在所有人、所有事之外的人——铜矿之首赫连丰。
“你们说,幕后凶手可能是赫连丰?”仇笑一却难以妄下论断,“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又如何得知我的短刃藏于武库?”
荣屿接着风翎的话:“我们的所有论断,全都基于他们是为同一个目的,也就是那些壁画而来。”
“可赫连丰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并未表现出丝毫关心,就好似浑然不知这些事。”
风翎也觉得问题出在这儿,他们对此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也从未将此事与他联系起来。现在想来,如果他真是凶手,那他可能一直藏身在暗处,只是他们并未觉察到……
仇笑一半夜不全为此事而来,他突然向着桌上其他人抱拳,十分郑重:“那把短刃刀柄处还刻有我的小字,寻着这踪迹,想必不出明日,官府文书便会送到府中,将我缉拿归案。”
“可伍元卜一事,我以性命起誓,绝非我父所为,必是有人栽赃陷害。仇笑一在此恳请诸位相助,替我父洗刷冤屈!”说完俯首一拜,久久不起身。
“既是朋友,就当两肋插刀。我们自然不会置你父亲于不顾。”风翎一口应诺。
仇笑一这才起身,吃下定心药丸:“诸位恩情,仇笑一没齿难忘!日后定涌泉相报!”
“是朋友,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荣三娘听了起了一身疙瘩,“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应对之法。”
荣屿望向仇笑一:“明日你若入狱,打算如何为自己辩解?”
仇笑一面色沉重,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幕后之人以我作饵,只为置父亲于死地。我若招供,父亲便只有死路一条。”
风翎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你即便一口咬死是自己杀了伍元卜,恐怕幕后之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父亲。”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凶手,或还有一线转机。”
荣屿也认可风翎的说法:“三姑,你继续跟踪倪汤平,查清他为何想要矿场这批货物。”三娘点头相应。
“我和风翎去调查赫连丰。”两人目光相接,默契十足。
“那我呢?”惊风雀跃着举着手,等待人给她下派任务。
风翎一直不放心余觉是,这一切都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眼下分身乏术,便只有派她盯梢了。
风翎笑着说:“你帮我们盯着余觉是,一有情况,立马来通知我们。”
“好!包在我身上!”惊风难得被委以重任一次,自不会让他们失望了去。
“各位,珍重!”仇笑一起身向他们再次抱拳,随即原路返回,跳墙而去了。
“这人……就不能走大门?”荣三娘十分不理解他翻墙的毛病。
“上辈子土匪来着……”风翎脱口而出的这话,不禁让她心悸了几分。
又是牢狱之灾,这次……他会平安度过吗?风翎盯着虚空,思绪找不到着落点。
荣屿察觉到她的异样,拉过她的双手,眼神关切:“想什么呢?”
风翎慢慢从心间若有似无的忧虑中抽身,微笑着回望着他:“没事……”
这次还尚有转机,总不会再重蹈覆辙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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