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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祝父的幸福即将来到,那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得立刻幸福起来。
在门口送别满面春风的祝父,祝听星左手拽着在府上到处乱撩惹的侍从无心干活的项行,右手拎着一时每刻都在哀号府上无聊的方岁和,三个人就以这样怪异的姿势走到了城里最大的牙行。
还没走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满是怒意的嘶吼,随即便是瓷器摔落地面而碎裂的声响。
“你们这里根本不是在帮人介绍活干,而是将人当成只会埋头苦干不会抱怨的老黄牛。”
“说什么价格童叟无欺,公道良心,我看你简直被钱迷了眼睛,完全是个钱眼子。”
“人命在你眼里,还抵不过一两碎银。”
手中的两个坏家伙开始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在不断的用力试图挣脱她的桎梏,祝听星垂下眼眸,在心中倒数三秒之后,淡然的松开双手,得到两棵新鲜出炉的倒栽葱。
“不准惹麻烦。”
坐在地上龇牙的方岁和在听到这句满含威胁的话语,连身上沾染了灰尘都没反应,立刻从地上爬起化身乖巧小狗,给祝听星送上贴心的捶背服务。
好不容易有人陪他玩,他可不想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那简直太可怜了。
而另一位倒栽葱项行,也不敢有一丝抱怨,学着方岁和的模样站在旁边。
要问他为何变得这么乖巧,那还不是近距离见识了一下祝听星的侧踢,他这个表妹看着还挺平易近人,实际上下起手来比谁都狠,让他这个老江湖都有些头疼。
不愧是这座城里闻之色变的霸王。
两人一左一右像门神一般站在祝听星的身侧,各怀鬼胎的视线在半空交会,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要想生活过得好,绝对不能让祝听星动用大杀招。
祝听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初迎难而上的一脚,在这两人的心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她现在正忙着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分辨出可以利用的信息。
从一旁的遮挡中走出,祝听星装作刚路过的样子,步履蹒跚的走到一位正在抱怨的妇人的身旁,悄咪咪抬手揉红了眼眶,在炎炎日光的照射下像是大哭了一场。
做完准备工作之后,她气若游丝地开口。
“大娘,这家牙行是不是出事了?”
正准备从菜篮里拿出菜扔出去的大娘,闻声回头,许是岁月在她的眼眸镌刻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让她眯起眼睛瞧了半天也没看清来人的身影。
“是啊,这家牙行看着是给你介绍活干,实际上是用一点碎银买了你一辈子的命,这辈子都得听它差遣为它所用。”
“我家隔壁老牛他大儿子,就是被这家牙行给害了,死的时候还在喊要回家,别提有多可怜了。”
大娘声音越说越大,引得众人时不时就看向她所在的地点,可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在诉说她亲眼所见的悲惨画面。
“老金家的小孙子,说是给他介绍了一份好活,谁知道是一份有命去无命回的活,又高又壮的一个小伙子,接回来的时候瘦得就只能看见全身的骨头,就连那一头乌黑的发都没了影,甚至比我的头发还要白。”
“姑娘啊,你家里要是有人想找活干,可千万别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泪水从妇人的眼眶滑落,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望着祝听星模糊的身影,慢半拍地扬起了一抹满是苦意的笑容。
“要是早有人告诉我就好了,我的娃说不定长得和你一般高了。”
妇人的话音轻轻落下,可在祝听星的心中却激起了千层的浪花,她伸手握住妇人微凉的指尖,侧身挡住牙行伙计淬满了恶意的视线。
脚尖挪至地上的烂菜叶,在牙行伙计朝她看过来的瞬间抬腿发力,菜叶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后,精准覆盖在了牙行伙计的面颊之上。
不大不小,正好挡住了这张被利益熏陶到满是丑态的脸。
乘此间隙,祝听星朝一旁张着嘴巴的方岁和示意,让他接过妇人赶紧离开这个即将有危险的是非之地,两人的交接工作刚完成一半。
祝听星的耳畔就传来一声冷叱,随之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
泛着寒意的长剑贴在妇人的脖颈处,祝听星和方岁和对视一眼之后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站在远处将变动全都看在眼里的项行从袖中取出银针,时刻准备上前援助。
祝听星偏头看向亮剑之人,五官单拎出来都很不错,可合在一起却是满满的怪异感,像是缺少了一块的拼图,在情急之下随便找了一个东西替代所产生的怪异感。
又像是除了身体之外,脸上没有一处是他本人的感觉。
除去祝听星的发现之外,方岁和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常年在外游荡,见识了不少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可他却在这个妇人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江湖人才拥有的感觉。
两人正准备用暗语交换一下各自发现的情况,向来安静的妇人情绪忽地激动起来,不顾脖颈处的利剑,向握住剑之人所在的方向扑去。
看这个架势像是熟人的意思,妇人褪去温柔换上满是荆棘的盔甲,目光直直,毫不畏惧地回望向用剑指向她的人。
“马至尚,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你却联合外人害了我唯一的骨肉。”
“你根本不是人,你就是个祸害。”
马至尚面不改色地听完妇人的话,执剑的手亦没有一丝颤抖,凝视着妇人的眼眸里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唯独没有愧疚和后悔。
他像是听了世上最无聊的笑话一般,配合地勾起一丝笑容。
“阿姐,当初是你识人不清,要是追根溯源的话,有罪的就只有你。”
“怪你分不清他是人还是鬼就敢往家里带,怪你不分青红皂白听信他的话就让孩子往火坑里跳,怪你不听他人劝解,全凭你一意孤行。”
“我最后再重申一遍,那些伙计的死与牙行无关,官府都已示文书,你要是不信可继续上奏。但请你别再带着人来闹事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两人各执一词,让本就不明真相的众人愈发糊涂,祝听星一时之间也有些进退两难。
左侧是声泪俱下的妇人,右侧是从头到尾都异常冷漠的牙行东家。
她到底该相信谁口中的话,谁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在说谎的人。
祝听星还没来得及得知更多的事情,就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项行拉住了衣摆,像阵风似的逃离了人群的中央。
她的身体虽然离开了喧嚣的所在地,可心却仍旧停留在那个地方。
项行见祝听星一副神外游天的样子,响指一弹,决定带着两个遭受了心灵冲击的家伙,去好好玩耍一番。
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项行在前面带路,方岁和夹在中间,而无心游玩的祝听星慢悠悠的坠在最后面。
连平时上街都会买一串的糖葫芦,都没能在她的眼里停留一瞬间。
走着走着,祝听星就偏离了小队的方向,既不想回家又不想跟在项行和方岁和后面瞎玩,正好有时间可以替未春去荒庙看看留下来驻守的人。
在铺子随意卖了点东西,祝听星就朝着荒庙的方向走去,路上鸟鸣不断,像是在为她的到来感到欢喜。
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祝听星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见不少人都在房中休息,祝听星打了声招呼,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告了别。
想在荒庙里散心看来不太行,祝听星摇头见不开心的想法全都晃出去,在她即将认命打道回府时,忽地想起当初帮未春时,曾在湖边小憩过的船。
那可是一处散心还不会被人打扰的好地方。
顺着记忆里的方向,祝听星迈着欢快的步伐,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朝湖边走去,路上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心里转来转去。
刚走到湖边就见到了那艘惦念了已久的小船,幸好未春他们离开没有将小船推回岸上,不然她今天可能真的要怀揣着一肚子的郁闷心情,关上门窝在被子里内耗。
祝听星仰躺在小船之上,望着天上的随风而动的流云,不安的心逐渐变得平静,疲惫的身躯都得到了全身心的放松。
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好的坏的她都全盘接受,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一个密封的罐子里,让她也有一些波及。
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忽然就产生了想要吐苦水的冲动,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
可堆积了太多的话想说,思来想去,到最后说出口的就只有一句
“活着真好。”
睡意逐渐爬上祝听星的眼眶,她控制不住地想要阖上眼睛,在天即将成为一条直线时,她的眼眸里闯进一道许久未见的身影。
小船轻晃惹得湖面起伏绵延,日光将不速之客的身影拉得老远老远。
他递出身后藏着的糖葫芦,含着笑,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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