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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坐标
时间锚点:位于肆芊宁初入未宸,与江戚郁完成S7区调查任务之后,林黯于总部掳走她之前。
未宸总部的深夜,比白昼更为忙碌。心渊的波动从不在意人类的作息,蚀心魔的低语总在阴影最浓时愈发清晰。
肆芊宁刚结束一场长达六小时的精神力适应性训练,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光洁的额角。她拒绝了医疗组的深度舒缓建议,只想尽快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间狭小休息室,用睡眠对抗精神和□□的双重疲惫。走廊空旷,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回响。
就在她转过一个拐角,即将抵达休息区时,一个身影安静地靠在走廊的阴影里,仿佛已等待多时。
是江戚郁。
他依旧穿着那身熨帖的制服,只是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着,少了几分白日的严谨,多了些许深夜的慵懒。他手中拿着一个轻薄的数据板,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肆专员。”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不同于任务时的……平淡。
肆芊宁停下脚步,有些意外。自从S7区任务后,这位“观察员”除了必要的任务汇报,几乎与她零交流。他那副害羞内向的伪装在她面前似乎也懒得维持,只剩下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疏离。
“江顾问?”她挑眉,脸上习惯性扬起笑容,尽管肌肉因疲惫而有些僵硬,“这么晚,有事?该不会又发现我有什么‘异常波动’需要记录吧?”
她语气带着点自嘲,S7区那份关于“反向共鸣”的报告,她后来从闻人玥那里旁敲侧击知道了一些,心里并非全无芥蒂。
江戚郁似乎没有在意她话里的那根小刺,只是将手中的数据板递了过来。“楚指挥官刚批下来的。一个临时追加的侦查任务,级别不高,但需要立刻动身。”
肆芊宁接过数据板,快速浏览。任务地点是城市边缘一个废弃的远程通讯基站,监测到微弱但持续的心渊能量泄露,怀疑有低级蚀心魔盘踞,或因设备残留能量与心渊产生了未知互动。任务要求:确认情况,评估风险,若为低危,就地净化。
很简单,甚至有些枯燥的任务。但时间标注是“即刻”。
“就我们两个?”肆芊宁抬头看他。这种低级别任务,通常只会派遣一支外勤小队,或者由她这样的新成员单独执行以作历练。
“嗯。”江戚郁点头,墨黑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看不出情绪,“‘寻光’组框架初立,人手不足。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没什么起伏,“基站内部结构复杂,信号屏蔽性强,需要精准定位和快速决策。你的‘净化’方式,效率更高。”
理由充分,无可挑剔。但肆芊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在细枝末节上内耗的人。
“行,走吧。”她爽快答应,正好她也睡不着,与其在休息室里对抗疲惫,不如去活动一下筋骨。
……
废弃的通讯基站矗立在荒草之中,像一只沉默的巨兽骨架。内部果然如江戚郁所说,通道错综复杂,废弃的仪器和设备堆叠,散发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未宸的制式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动,惊扰了定居于此的虫豸。
能量泄露的源头位于地下三层的主控机房。情况与预测一致,只是几只由设备残余电磁波与负面情绪结合诞生的、最低级的“杂音”蚀心魔,甚至无法维持稳定形态,如同扭曲的静电噪音,在空气中发出滋啦的声响。
肆芊宁甚至没有动用她特殊的“否定”力场,只是凝聚起纯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扫帚,几下便将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清扫一空。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任务完成。”她拍了拍手,转身看向一直安静跟在她身后,负责记录和警戒的江戚郁,“可以回去了吧?”
江戚郁却没有动。他站在布满灰尘的主控台前,手电光扫过那些早已熄灭的屏幕和密密麻麻的按钮,似乎在寻找什么。
“江顾问?”肆芊宁疑惑。
“这个基站的建造年代,比档案记录的要早十五年。”江戚郁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他的手指拂过控制台边缘一个几乎被锈迹覆盖的铭牌,上面刻着一段模糊的代号和日期。
肆芊宁不明所以。
江戚郁抬起头,目光穿透黑暗,看向她:“肆洛女士和立舟先生,在未宸创立初期,曾负责过一个名为‘静默灯塔’的秘密项目。旨在建立一套独立于心渊监测网之外的、基于旧时代物理规则的预警系统。这个基站,是其中一个未被记录的早期测试节点。”
肆芊宁的心脏猛地一跳!父母的名字猝不及防地在此刻被提及,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她从未在未宸的公开档案里看到过这个所谓的“静默灯塔”项目。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江戚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接口装置,接入了主控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维护端口。他指尖飞快地在数据板上操作,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理事会的公开档案,就像海面上的冰山。”他一边操作,一边平静地说,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带着回响,“‘寻光’组的权限,能让我们看到水面下的部分。但有些东西,沉得太深。”
几分钟后,主控台某个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滴”声。江戚郁迅速拔掉接口,清理掉所有操作痕迹。
“好了。”他站起身,看向肆芊宁,那双黑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这个节点残留的最后一段有效坐标数据,已经备份。它与肆洛女士的一份私人研究手稿里的加密标记吻合。”
肆芊宁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无法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他带她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低级蚀心魔,而是为了……寻找她父母可能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她问,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帮我做这些?”这完全超出了他“观察员”的职责,甚至有些违反规定。
江戚郁沉默了片刻,机房内只剩下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的微响。
“未宸的历史,不应该被遗忘。尤其是那些……试图在黑暗中点亮不同火光的人。”他最终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而且,了解过去,或许能让你在未来……少走一些弯路。”
他说完,便转身向出口走去,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一次顺手的情报收集。
肆芊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父母的名字、未知的项目、隐蔽的坐标……还有江戚郁那看似冷漠实则隐秘的举动,像一块块拼图,在她心中勾勒出模糊而复杂的轮廓。
她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善意,还是另一种更深沉的算计。但在此刻,在这座埋葬着父母过往痕迹的废弃基站里,她确实触摸到了一点冰冷的、属于过去的真实。
她快步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荒芜的归途上。
夜空无星,只有未宸总部的导航灯在远方闪烁,像一座永恒的灯塔,也像一個巨大的、沉默的坐标,指引着方向,也隐藏着无数秘密。
而这个夜晚的插曲,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漾开了第一圈预示着风暴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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